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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屈辱

  先帝是今上的兄長,十多年前駕崩,膝下僅有一個年幼的皇子,先帝駕崩之際又恰逢北狄虎視眈眈,內憂外患下,實在不適合立一個孩童為帝王,先帝生母,也就是如今的太皇太後當機立斷擁立了自己的小兒子,也就是今上,迫於局勢,群臣並沒有太反對,先帝的正宮皇後因而也就成了太後。


  憶起往事,太後臉上浮現出冷笑來,看著由遠及近向這邊走來的人,臉上的冷笑更深了,轉身就走了,留下一臉莫名的許姝。


  忽的一位宮女來傳話,說是太皇太後召見許姝,許姝不由奇怪,她剛剛才從慈寧宮過來的,怎麽太皇太後又要見她了?卻還是隻得跟著那宮女去了。


  進了慈寧宮,剛給太皇太後請了安,就聽一個粗啞的聲音道,“聽說你能聽聲辯位?”


  正是那位正處於變聲期的皇長子的聲音。


  許姝躊躇著還未來得及答話,又聽他道,“今日我便要考考你,你若是答不上來,我就砍你的頭!”


  聞言,挽風扶著許姝的手不由一緊,許姝隔著袖子,安撫的敲了敲挽風的手背,挽風還是止不住的緊張。這位皇長子究竟有多荒唐,民間多有傳聞,那是個說翻臉就翻臉,說要人命就要人命的主…而他又是皇上唯一的兒子,被太皇太後寵的無法無邊了,這種時候,太皇太後娘娘也不會向著她家小姐的。


  不一會兒功夫,就見十餘個樂人持著樂器進殿,分散在殿內四處,皇長子一聲令下,眾人開始奏樂,所奏曲子是《春意》。


  這曲子是皇長子生母淑妃所作,淑妃是伶人出身,善歌舞,後來憑著一曲婉轉纏綿的《思故裏》而得聖寵,後生下皇長子,晉為淑妃。


  一曲終了,樂人悄無聲息得放下樂器,皇長子倚在榻上,一邊享受著宮女的服侍,一邊問道,“琵琶在何方位?”


  許姝抬手一指,分毫不差。


  又問,“柳琴何在?”


  又對了…


  “笛”


  “箏”


  連著對了四個,皇長子眼珠子一轉,衝兩個樂人一指,兩個樂人戰戰兢兢的換了位置。


  挽風見狀嚇得心驚膽戰,想要出聲提醒許姝,但是觸及皇長子警告的眼神和太皇太後對皇長子那一臉的寵溺,隻能暗地裏捏了捏許姝的手。


  “玉簫在何處?”皇長子看著換了位置的兩人得意的笑了。


  許姝沉默了,皇長子大笑,“哈哈…你猜不中了吧!來人…”


  話音未落,許姝已經抬手指出一人,正是被換了位置的吹奏玉簫的人。


  皇長子一愣,推開宮女服侍的手,走到許姝跟前,圍著許姝繞了一圈,盯著許姝的臉看了半晌,忽的伸手去扯許姝蒙眼的布帶。


  挽風伸手欲阻止,卻沒來得及,布帶已經被皇長子扯下。


  看著許姝霧蒙蒙的眸子,皇長子撇撇嘴,“我還以為你是裝的瞎子呢!”


  扔下布帶,皇長子陰鷙的目光掃向挽風,挽風心頭一顫,臉上已經重重地挨了一巴掌,挽風忙跪下,皇長子照她心窩就是一腳,“賤婢!你也敢攔我?”


  “哼?”也不跟太皇太後打個招呼,皇長子就揚長而去。


  殿內氣氛一時尷尬至極,許姝跪下摸索著撿起布帶係好,深深叩頭,“臣女告退!”


  太皇太後向來以慈悲親和為名,出了這檔子事兒,也不好再留妙凡師太了,忙旁人送師徒二人出宮,許姝可不是賤籍庶民,可不是能隨意折辱的,傳到前朝,隻怕彈劾皇長子的折子又該積滿皇上的案頭了。


  “今日這委屈不會叫你白受的!”摸著挽風腫起來的臉,許姝輕聲道。


  挽風輕輕搖頭,“奴婢沒事!”比起小姐受的,她這點兒委屈又算得了什麽?

  許姝得了太皇太後大筆賞賜的消息傳到許家時,內侍剛好將聖旨和賞賜送到許家。


  李氏也知道這是許姝這次立了功才得的賞,所以按照慣例鎖在了姝林館的庫房裏。


  第二日去給王氏請安時就看見了許久不曾露麵一直安心養胎的安氏,見到李氏去了,安氏歪著身子道,“我這身子重,就不給大嫂見禮了!”


  李氏笑道,“子嗣要緊!弟妹好生修養著,眼看就要臨盆了!”


  “可不是嘛,這越靠近臨盆的日子,我這口味就越發的怪,今兒個要吃這個,明兒個要吃那個的!偏偏廚房推三阻四的,不是說這個沒有,就是那個買不到的!”


  李氏管著一家中饋,這是明著向王氏告狀,說李氏苛待了她。


  李氏知道安氏這話想引出什麽,偏就不如她的意!“按照咱們府裏的慣例,有了身子的人份例加一倍,後來老夫人特意交代下來,又加了一倍,如今這都三倍了,怎麽,還是不夠弟妹吃嗎?”


  這是在嘲諷安氏吃的多呢!安氏氣結!她明明就不是那個意思!

  安氏惡狠狠的吐了口氣,對王氏道,“前兒我娘家弟妹來看我,提起安家在南邊的田地今年春上遭了水災減產了七成,也不知咱們家是個什麽情況?”


  “哦?有這事兒?”王氏已經交出管家大權,聞言不由看向李氏。


  李氏心知安氏這是盯上昨兒許姝得的賞賜了!心裏冷笑,麵上氣定神閑,“是有這麽回事兒,隻是咱們家的田離河道遠,隻減產了兩三成!”


  安氏立即大叫起來,“哎呀呀…那還得了!那下半年咱們豈不是沒有米糧吃了?”


  許家每年的米都是南方水田收成後送過來的。


  李氏喝了口茶才慢悠悠道,“怎麽會呢?雖減產了,但是供應一家子吃還是沒問題的,隻是賣的少了,少賺些銀子罷了!”


  看著安氏氣鼓鼓的神情,李氏忽的一拍手,“哎喲!瞧我這記性!差點兒就忘了!”看了眼安氏才接著道,“要不是弟妹提起,我還沒想起來!姝姐兒昨兒來信說,這次得的賞賜裏頭的吃食全部歸到公中,權當她孝敬給各位長輩的!”


  王氏聽了立即笑了,“還是姝姐兒貼心識大體!”


  安氏陰陽怪氣的道,“若是真孝順,怎麽不把所有的東西都歸到公中呢?”


  李氏瞟了安氏一眼,“姝姐兒說婷姐兒訂了門好親事,她得留點兒好東西給姐姐添妝!”


  安氏覬覦許姝的財物而不得,又曾奪與宋家的親事不成,聽了李氏這帶著刺頭的話,隻氣的呼哧呼哧喘氣,回了院子便嚷嚷著肚子疼,打雞罵狗的,又是好一番折騰。


  大廚房的人被折騰的忍不住跑去跟李氏訴苦,“一碗蓮子羹,燉了三回了,還是不滿意,不是嫌硬了,就是嫌稠了,再不就是嫌糖給多了!天地良心,小的可是一粒糖都沒放的!可三夫人愣是說甜了,滾滾燙的一碗粥呀!就扣在小丫頭臉上,當時就起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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