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敢打老虎的陸小乙
宋代賭風盛行,上至帝王,下訖尋常百姓,無不熱衷賭博關撲,這陽穀縣之人自然也不例外。就在陽穀縣城北的甜水街勾欄瓦舍旁,有一個賭坊,是縣城裏的人常去賭博關撲之地。這地方,也是陽穀縣城裏的潑皮搗子們最喜聚集之處。
西門慶一路穿街過巷,來到了賭坊外。那賭坊門口斜靠著的幫閑廝遠遠地望見是西門慶,忙迎上前來唱了個肥喏道:“大官人發財,多時不見!人這裏有禮了,官人可有甚麽分付?”
西門慶也認得這廝,他揮了揮手,對這廝道:“李二,我來問你,陸乙可在這賭坊裏?我有些事要他去做,把他給我喚出來。”
“大官人,陸乙正在裏麵玩賭擲錢呢,人這就去尋他。大官人稍待,人片刻便回。”李二轉身飛奔進那賭坊裏去。
不消片刻,就見一個身穿黑色棉袍,頭戴簪花,短須白麵,身高八尺的青年大漢跟在李二身後快步走出賭坊。這大漢正是陽穀縣裏有名的潑皮搗子“花胳膊”陸乙。
“花胳膊”陸乙的兩隻臂膊上刺有一團團牡丹花繡,故此這縣城裏的人都喚他作“花胳膊”。這陸乙也會使一些槍棒,手下有二十幾個潑皮,常在縣城裏撒潑、撞鬧,時不時再幹些殺牛放賭之事,以此為謀生手段。在這陽穀縣,“花胳膊”陸乙也算是一個霸王,尋常人家都不肯招惹他。
但在這城裏,身為潑皮的陸乙卻獨怕西門慶。蓋因西門慶自身學得好拳棒,又在這陽穀縣專管公事,與人放刁把濫,事過錢,排陷官吏,是個黑白兩道都能來事的大哥級人物,在玩潑皮的級別上足以碾壓陸乙。
不過自從武鬆來了陽穀縣,當上都頭,並在街上收拾過幾次弄事的潑皮之後,陸乙又多了一個不敢招惹之人。有武都頭在的這些日子,陸乙安穩了不少,也不到街上去撒潑、撞鬧了,終日在這賭坊裏廝混,日子過得大不如前。
陸乙滿臉堆笑,幾步走到西門慶麵前,唱了個喏,施禮問道:“大官人好!可是有甚麽事要人去辦?”
西門慶上前拉著陸乙的手笑道:“乙兄弟,哥哥有正事要你去辦。且隨哥哥去那獅子橋下酒樓,我與你吃酒話。”
陸乙身為潑皮頭子,在這縣城裏自然是消息靈通。西門慶與潘金蓮、武大郎之間的那點兒事,他也有所耳聞。此刻見西門慶這麽客氣,心中已有幾分猜測,心道莫非這西門慶要我去對付武大?西門慶與那武鬆可是兩條大蟲,此間行事不可不慎。若是出了甚麽紕漏,那可不是耍子!
陸乙心中打鼓,口中卻應道:“大官人客氣了,人謹領。”罷,跟在西門慶身後徑望獅子橋酒樓而去。
來到獅子橋酒樓,西門慶帶陸乙上到二樓,占了個暖閣上座,點了一桌的美味魚肉,又篩了幾壺好酒。西門慶也不找陸乙有何事,隻管與陸乙吃酒閑談,杯盤交錯間不覺已過了一個時辰。
那陸乙也是個耿直性子,與西門慶吃酒吃得興起,早已放開胸懷,彼此呼兄喚弟,把胸中那點心事忘得一幹二淨。
西門慶與陸乙杯來盞去,又吃了兩壺酒後,陸乙紅著臉拍著桌子道:“哥哥有甚麽話直!兄弟我也是爽利人,隻要哥哥一句話,兄弟就為哥哥去辦!”
西門慶放下手中的木箸,對陸乙笑道:“賢弟,為兄聽聞那景陽岡上又出個一個大蟲,煞是厲害。為兄欲去除了那大蟲,賢弟可敢助為兄一臂之力?”
陸乙脫掉棉袍,挽起袖子,露出他那刺滿花繡的健壯胳膊,對西門慶道:“哥哥請看,兄弟我也是個有本事的人!那景陽岡的大蟲,隻他武二打得,偏我就打不得?哥哥真要去打大蟲,須要帶上兄弟一路!”
西門慶笑道:“好兄弟,先吃了這杯酒!為兄是與你笑,那景陽岡上實無甚麽大蟲。若是真有大蟲,為兄一定讓賢弟去打了那大蟲,也讓賢弟揚名下!賢弟,吃酒!”
兩人又吃了幾杯酒後,西門慶掏出五十兩銀子,放到陸乙麵前的桌子上,對陸乙道:“賢弟啊,為兄豈會讓你去幹那殺頭流血之事?為兄知曉你有一幫弟兄,想讓賢弟你幫為兄辛苦奔波一下,去到周邊州縣替為兄尋找一些江湖好漢。此事可難?這銀子,你先拿去給弟兄們分了當做路費。事成之後,為兄還有重謝!”
陸乙把銀子推向西門慶,口中道:“哥哥,這些許事,兄弟我辦了就是,何勞哥哥破費?此事我替哥哥包了,哥哥在家裏等兄弟的消息即是。這銀子兄弟可不能要,還請哥哥收回。”
西門慶沉下臉來道:“賢弟莫要推辭!你不要錢,你那些弟兄靠甚麽吃飯?既然是給為兄辦事,為兄豈能委屈了眾家兄弟?賢弟啊賢弟,為兄家裏差這點兒銀子?若是賢弟不收這銀子,為兄麵皮上可是難看,隻能另找幫手了。”
西門慶的話到這個份上,陸乙不敢再推辭,隻得把那五十兩銀子收進了懷裏。揣好銀子,陸乙從座位上直起身來,拱手對西門慶道:“哥哥的正事要緊,兄弟我這就去安排。”
西門慶也站了起來,卻對陸乙道:“賢弟莫急!你今日喝了不少酒,且先回家歇息。不如明日巳時到我府上,待為兄與你細細商議之後,賢弟再動身不遲。”
“哥哥既如此,那兄弟就先回了。明日兄弟再來拜會哥哥!”陸乙對西門慶施了一禮,晃晃悠悠地走下樓去。
西門慶站在窗前,看著大街上逐漸走遠的陸乙的背影,心中暗想這陸乙是否可用,明日就可見端倪。
送走了陸乙,西門慶自己也已吃酒吃得微醺。於是他也離開獅子橋酒樓,向紫石街巷緩緩走去。
今日初步搞定了喬鄆哥和陸乙,還得去確認一下何九叔那老奸賊玩的花樣!哎,我這西門大官人當得怎麽這麽辛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