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六章 糊塗
小石頭年紀太小，對發生的事情似懂非懂。
可即便是這樣，他也隱約知道，自己的存在是錯的。
他可能會牽連到鄭家人，也可能會牽連到麵前這個救了他的姐姐。
他乖乖走到柳茉麵前，仰起頭，叫了一聲：“姑娘。”
柳茉看著麵前瘦瘦小小的孩子，歎了口氣：“你知道，你的身份會給我惹來很大的麻煩嗎？”
收留罪臣逃子，一旦被人發現，哪怕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她這個主人也是會被牽連的。
小石頭點了點頭，說了一句“對不起”。
柳茉沒有回答，而是繼續問道：“那你覺得，我應該怎麽辦呢？”
小石頭強忍著眼淚，一字一句的答道：“你應該報官，把我抓回去。”
他看著柳茉，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下來，哭著求道：“姑娘，我爹娘和哥哥姐姐都是為了我才這樣的！你能不能隻把我送去官府，能不能放過他們？”
他這麽一說，鄭忠頓時急了，想要說些什麽。
卻被柳茉一個眼神定在原地，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逼退了想要“搗亂”的忠仆之後，柳茉看著小石頭，柔聲道：“那你知不知道，你爺爺犯了大罪，如果你被送去官府，會和你家裏其他人一樣被處死的？”
“我知道。”
小石頭吸了吸鼻子：“可是爺爺說過，做人不能隻想著自己，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
“姑娘。你能不能放過我爹娘，不要把他們送去官府？”
他拉著柳茉的手，哀求她道：“爹娘一路上為我擔驚受怕，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為了救我，他們連小哥哥的屍身都舍出去了，我不能再連累他們丟了性命。我求求你，隻把我一個人交出去好不好？”
雖然這番話很懂事，也很讓人感動，可柳茉卻依然忍不住差點笑出聲來——
小樣吧，還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
還沒桌子高呢，就在這裏跟她掉書袋了？
眼看著鄭家人似乎因為想起了早亡的幼子默默流淚，再看著小石頭一臉祈求的看著自己，柳茉板起臉，搖搖頭，十分堅決地說了一句“不好”！
正當鄭家人心中想著“果然如此”，而小石頭則失望的低下頭的時候，柳茉又開口道。
“你們是我花了三十兩銀子買來的，以後就是我的家仆，我為什麽要把你們送去衙門？”
“姑娘？”
所有人都抬起頭，一臉驚詫的看著柳茉。
小石頭更是在反應過來之後歡呼一聲：“姑娘！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這麽說，你是不準備揭發我的身份了是嗎？”
“身份？什麽身份？”
柳茉冷哼一聲：“我就知道以後你們是我家的人，得給我老老實實的幹活！不然的話，看我罰不罰你們？？”
說完，她看了一眼鄭安，沒好氣兒的道：“還愣著幹什麽？我來時的馬車裏帶了不少東西，還不趕緊把門打開，把東西搬進來？”
她口氣不算溫和，但停在鄭家人眼裏，就像是一般！
鄭安怎麽也沒想到，他們一家子最擔心的事情，竟然就這麽輕輕鬆鬆的被柳茉給揭過去了。
他衝著柳茉跪下，又鄭重的磕了三個頭，之後才胡亂摸了一把額頭上的血跡，急匆匆的跑過去開門。
柳茉則從袖子裏拿出一個瓷瓶，扔給鄭忠，沒好氣兒的道：“這裏是外傷藥，和你媳婦兒帶著孩子把額頭收拾一下！”
眼看著鄭忠把藥接住，她又皺著眉頭補充道：“我不知道以前你們在鄭家是個什麽規矩，反正我這裏是用不著動不動就下跪磕頭的。我不喜歡那個，你們也記著點就行了。”
恭敬不恭敬的本來就不流於表麵，而藏在心裏。
她來到這裏，雖免不了買用家人，但動不動就跪來跪去這個，她確實有些適應不了。
倒是小石頭，則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柳茉。
直到她不說話了，才小聲問道：“姑娘，你是怎麽知道我不是爹娘的兒子的？”
鄭家人估計也是抱著同樣的疑惑。
他們本來在相互處理傷口，這會兒聽小石頭一問，雖然手上的動作沒停，注意力卻都集中在了柳茉這邊。
柳茉也沒搭理這家人，隻對小石頭笑了笑，道：“上次見麵光顧著你的病情，確實沒有注意。可這次給你摸脈，我便發現你皮膚細嫩，隻有虎口處有繭，看上去不像是幹過粗活，倒像是經常握筆。”
“再加上你雖然口口聲聲叫他們爹娘，可與鄭安幾個相處的時候卻還是有些生疏。最重要的是，一個人的言談舉止和行走坐臥，都是小時候養成的習慣。你的習慣和他們看上去……完全不一樣。”
“我本來隻是懷疑，於是便詐了你們一下，誰知道你們居然這樣老實，還沒等我細問，就全都招了……”
鄭家人：“……”
所以姑娘這是在嘲笑他們不打自招嗎？
難道當初應該死扛到底？
還沒等這個念頭成型，便聽柳茉繼續道：“幸好你們實話說的早，要不是看在你們不敢欺瞞我的份上，別說是磕頭了，就是碰死在這裏，我也要把你們送官處置！！”
她說這話的時候，直直的看著鄭忠，目光中仿佛有一道利芒。
鄭忠被她看的心頭一凜，聽這話更是滿心愧疚。
因之前柳茉說了不喜歡看人下跪，他趕緊恭恭敬敬朝柳茉行禮：“小的記住了，以後一定和家人一起盡心盡力位姑娘辦事。”
“行了。”
柳茉揮了揮手，道：“我這次帶來的東西不少，你和鄭成一起過去幫忙，盡快把東西搬進來吧。”
免得被哪個進城的熟人看見，到時候再生麻煩。
柳茉帶來的東西確實不少，可有了鄭家父子三人，再加一個李青，隻用了兩個來回，便將所有的東西都搬進了大廳裏。
柳茉看著麵前這一堆瓶瓶罐罐，再一次忍不住歎了口氣——
要不怎麽說搬家麻煩呢？
之前光整理這些東西，就花了她差不多小一天的時間。
現在就算有人幫忙，估計也要忙活上一兩個時辰。
也不知道齊雲峰什麽時候能回來，她還趕不趕得及在張氏規定的時間內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