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 活著與傻子
他深深的看著麵前因為自己說了一個“死”字，而柳眉倒豎、滿麵怒容女孩。
語速緩慢卻又無比認真的問道：“你真的希望我活著？”
柳茉都快被燕淩曲給氣死了！！
什麽冷血殺神、什麽天降煞星！
她算看出來了，別看這人對敵的時候敏銳冷靜，在其他地方就是個憨憨！
柳茉正想說幾句賭氣的話，可抬眼對上燕淩曲眸子的時候，整個人不由得一愣。
她見過對方很多種眼神。
冷靜的、警惕的、凶狠的、冷厲的……看的最多的，是平靜下的死寂。
可現在，對方的目光平靜依舊，卻偏偏在身處隱藏著一抹若有若無的期待。
就好像在一片漆黑中，有了螢火蟲那麽大的亮光一樣。
雖小，卻實在是無法.令人忽視。
柳茉突然覺得胸口悶悶的，呼吸也跟著有點困難——
不過是一句話而已。
隻是說了想讓他活著而已。
他堂堂一軍之將，居然會為了這樣一句話心生歡喜？！
他究竟在什麽環境中長大，才會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
已經到了嘴邊的話，終究還是被柳茉咽了回去。
她深吸了一口氣，回望著燕淩曲的眼睛，以前所未有過得認真態度點頭：“是的！”
她慢慢的，一個字一個字的道：“我希望你活著。”
那一瞬間，燕淩曲隻覺得自己的心髒無法抑製的快速跳動起來。
這感覺有點陌生，有點讓他想要退縮，可更多的，卻是發自心底的，無法抑製的喜悅——
她說想讓我活著！
在這個世界上，至少還有她對我的存在有所期待！！
他看著柳茉，目光中是自己都不知道的愉悅和神采。
“我答應你。”他像是發誓一般的對柳茉道，“我會盡自己最大努力活著。”
自己雖財產不少，但活著的話，憑軍功拿到的賞賜更多。
想來她也會更加的歡喜。
柳茉是不知道燕淩曲在想些什麽，要是知道的話，肯定會氣得拿掃帚把人給轟出去。
再加上一句“我好歹也是人人稱頌的國手！上輩子不知道有多少人捧著巨額資產求我看病，難道還圖你那點銀子不成？”
好在燕淩曲沒有“耿直”到那種地步，倒也冥冥中讓他逃過了一劫。
柳茉雖然嘴上嫌棄燕淩曲，可說到底，她心中對於這個從十一歲開始便保護百姓、鎮守一方的將軍有著好感和敬意。
得到了自己想聽的答案之後，她總有種自己在無形中又救了一條命的成就感，不由得心情大好。
就連說話的語氣，也比之前溫和許多。
甚至還有心情關心一下燕淩曲：“你剛下戰場，就帶著你的手下往這邊趕。現在他已經暫時沒有了生命危險，你要不要先在這裏休息一下？我去廚房給你們燒些熱水，喝了之後再回竹屋那邊去。”
二房好幾個成年女眷，他們留下來肯定是不行。
但讓他們喝點熱水，暖暖身子再走倒是可以。
反正這會兒家裏其他人基本上都休息了，她動作輕一點，應該不會被發現。
兩人自認識以來，柳茉對燕淩曲的態度一直有那麽點“隨意”。
這還是她第一次直白的表達出對燕淩曲的關心。
然而，麵對這難得的關心，燕淩曲卻隻是搖了搖頭：“謝謝你的好意，但是不用了。”
沒等柳茉開口，他又道：“我得趕著回軍營裏去。”
“回軍營？現在？”
柳茉一愣。
現在已經接近子時，他回軍營，即便是快馬加鞭，至少也要兩個多時辰。
他昨天先是在戰場上廝殺，然後又帶著重傷的手下跑來找自己，緊跟著又站在窗邊當了一個多時辰的人型無影燈。
這麽一頓折騰，但凡換個人都已經支持不住的倒下了。
現在連她都能清清楚楚的看見他眼底的疲憊，他卻跟她說要連夜回軍營去？
柳茉到底是個大夫，對健康這種事已經執念到了一定的境界。
聽燕淩曲這麽一說，忍不住有些恨鐵不成鋼的道：“齊國那些犯軍你不是已經打退了嗎？仗都打完了，你還急著回去幹什麽呢？難道你這個主帥不在，軍營就亂起來了？你的身體已經很疲憊了，能不能不要再折騰了？”
她說完這話之後，才意識到自己的態度似乎是有些太過在意對方了。
便又趕緊加了一句：“就算你撐得住，和你一起來的兩個手下也撐不住啊！！”
按理來說，她這話已經有點觸及軍營事務了。
若是換了其他人這麽問，燕淩曲就算不嗬斥對方逾矩，也會沉默以對、閉口不談。
可麵對這柳茉那擔心的眼神，他不知怎的，心突然就軟了。
“他們兩個等會兒去竹屋休息，我一個人回去。”
他破天荒的對柳茉解釋道：“軍營事務沒有我不會亂，但突襲敵營我不在卻是不行。”
柳茉：“！！！”突襲敵營？
她吃驚的看著燕淩曲：“你還要打？”
“當然！”
燕淩曲點頭：“齊虜洗劫我邊疆百姓，我便趁夜帶人襲殺他們的軍營。”
“敢欠下血債，他們就得用血來償！”
直至此刻，柳茉才明白，眼前這個男人憑什麽能夠在不到二十歲的年紀，就將殺神的名聲傳遍了整個大乾和齊國。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神肅殺淩厲，每一個字都似乎充滿了冰冷的殺意，活脫脫一尊嗜血魔神站在眼前！
仿佛多看一眼，就會被他身上的殺氣給傷到！
然而柳茉卻並不覺得害怕。
她隻是像普通朋友告別那樣，對燕淩曲點點頭：“我知道了，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你的手下。”
“那就多謝你了。”
燕淩曲深深的看了柳茉一眼，轉身便往外走。
剛走到門口，身後便傳來柳茉的聲音：“哎！你等等！！”
燕淩曲停下腳步，轉過身，看向柳茉。
柳茉深吸了一口氣，以前所未有的認真語氣道：“記得活著回來。”
那一瞬間，燕淩曲隻覺得一顆心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的撞了一下般疼痛。
偏偏這痛楚中，卻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他很陌生，卻並不討厭。
“放心吧。”他看著柳茉，“還欠你很多一千兩，我會活著回來。”
柳茉：“……”
她呆呆的看著燕淩曲說完這話之後，便頭也不回的遠去。
過了好一會兒，才噗嗤一聲笑出聲來：“這個傻子……”
誰差他那點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