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三章 難受
在慶幸自己成為王氏女兒的同時，柳茉不由得腦補了一下萬一自己成為了柳蘋兒……
然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要真是那樣的話，別說攤上沈氏這麽個娘了。
就是有魏昇明這麽個看似前程錦繡，實則廢物草包的渣男未婚夫，也夠她頭大的了！
當然了。
這也還算好的。
若是穿成了柳珠兒……
柳茉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千萬別多想，想了就是驚悚片。
這邊柳茉還沒有從自己給自己製造的驚嚇中緩過神來，那邊，王氏已經帶著柳芳兒和柳鬆小五開始收拾雜物間了。
說實話，這居家過日子，就是再怎麽立整的人家，雜物還是挺多的。
可二房算上柳鬆一共五口人，雜物間的東西也才堪堪堆了一腳，真的可以說是一窮二白也差不多了。
看著寒酸的耗子都不想進的雜物間，王氏的眼圈兒便又紅了。
“你爹在的時候，這裏各式各樣的東西堆的滿滿當當，當時還跟三房那邊借了小半個倉庫，才算是勉強塞得下。”
“後來你爹出了事，早上剛下葬，下午你奶就帶著你三嬸他們把屋子翻了一遍，把稍微值點錢的東西都拿走了，就連你爹閑來沒事兒做的那些小物件，也說是占地方，扔到廚房去燒火了，現在竟是啥也沒剩下來……”
王氏說到這裏，聲音已經哽咽的再也說不出話來。
柳鬆看著王氏這個樣子，想起因為被張氏抱走的緣故，自己從小到大對柳文清這個當爹的又仰慕又怨恨。
在得知他的死訊之後，整個人渾渾噩噩，竟沒有察覺到娘親遭受的痛苦和委屈。
當然了，以他對王氏的怨恨程度，就算當時察覺到了，八成也是快意大於擔心吧？
柳鬆越想越覺得自己這些年愧對爹娘，簡直枉為人子，再想想念書的時候跟同窗們對笑道侃侃而談，悔恨愧疚的幾乎想要撞牆。
柳茉看他那個表情，就知道自己這個便宜大哥又鑽了往事的牛角尖。
忍不住用胳膊肘懟了懟他，小聲道：“怎麽樣？現在想想，是不是覺得自己幹的那些事兒也別混賬？特別不是東西？心裏是不是特別難受？”
柳鬆：“……”
話雖沒錯，但是被她這麽一說，總覺得突然就難受不起來了。
柳茉則又懟了他一下，衝王氏努了努嘴，小聲道：“我覺得呢，後悔是這個世界上最沒用的東西。你要是真.覺得心裏愧疚，就幹點該幹的事兒！比如去哄哄娘親。”
眼看著和燕淩曲那家夥約定的時間就要到了，總不能人家來了，碰見的卻是王氏站在屋子中間哭吧？
韓衝還沒脫離危險期呢！
嚇不嚇人？
柳茉倒不是不關心王氏，實在是她性格爽朗，對王氏這種動不動就哭的性格最是沒轍。
可她沒轍，柳鬆也沒轍啊！！
這貨看了看親娘，又看了看柳茉，最後二話沒說，吭哧吭哧的搬起東西來——
哄娘親什麽的，他實在是不拿手。
還是讓他幹活吧！
隻要柳茉放過他，他能幹一整天！！
眼看著柳鬆幾乎是以逃命的架勢搬著東西出了雜物房，柳茉又好氣又好笑的瞪了他一眼——
算他跑得快！！
好在王氏也不是不知道輕重的人。
傷感了一會兒之後，她便收了眼淚，指揮著幾個大點的兒女搬東西的搬東西、收拾衛生的收拾衛生。
至於年紀最小的小五，則被她指示著去門外玩，順便幫忙看著——
雖然平時也沒什麽其他人來二房，但凡是總有個萬一不是？
還是讓人守著點比較安心。
在眾人的努力下，雜物間很快便換了個樣子——
屋裏的灰塵已經被打掃幹淨，為了清潔的徹底，柳茉還特地兌了消毒藥水，將整個屋子上上下下噴灑了一遍。
小小的炕床上不再鋪著簡陋的席子，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床雖然有些年頭卻洗的幹幹淨淨的鋪蓋。
炕邊上還擺了一個木凳，雖然不算很大，但臨時放個水碗或是藥碗卻已經綽綽有餘。
眼看著收拾的差不多了，王氏打量了一圈，滿足的鬆了口氣。
隨即，又看著柳茉，皺眉道：“差點忘了，這屋子後麵就是大山，晚上冷的厲害，你說那人身上發著高熱，用不用再填個炭火盆啥的？”
柳茉沒想到，王氏比自己還細心，竟然連炭盆都想到了。
她猶豫了一下，有些為難的道：“有是最好的了，隻是這會兒時候不早了，估計沒出弄炭去。”
“倒也不是沒有。”
王氏猶豫了一下，慢悠悠的開口道：“廚房對麵，大倉庫最裏頭的柴火堆下麵，倒是有點碎炭頭，等會兒你過去拿一趟，記得避開點人。”
柳茉：？？？
她聽見了什麽？
“娘？”
她一臉不可思議的道：“你哪來的炭？”
像他們這種鄉下人家，冬天燒的可都是秸稈、玉米棒子之類的。
炭這種金貴的東西，可都是冬天最冷的時候，點了放在柳老爺子和張氏屋裏的。每年買的那點炭張氏恨不得都數著塊兒的用，王氏哪來的炭頭？
提起這個，王氏臉上便罕見的出現了心虛。
小聲解釋道：“娘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去年冬天太冷，娘看著你們姐弟凍得晚上睡不著覺，小五的腳還凍傷了，就趁著每天早上起來給你奶倒炭火盆的時候，把那些沒燒完的碎炭頭給篩了出來。”
“本來想著今天冬天要是也那麽冷的話，就悄悄在屋子裏麵點起來。現在估摸著用不上了，正好拿出來給那個受了傷的將士用。”
許是這輩子沒幹過什麽占便宜的事情，說這話的時候，王氏滿臉通紅，像是做了什麽丟人的事情被抓包一樣。
柳茉卻聽得一顆心又酸又軟——
她雖沒經曆過這裏的寒冬，卻知道，無論是穿的冬衣，還是睡得鋪蓋，王氏的都是最薄的。
可即便這樣，她卻對自己受的苦半點不提。甚至冒著被張氏發現的危險，悄悄的在燒剩的灰堆裏翻找，為的隻是來年冬天，自己的兒女能夠少受些寒冷。
這才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