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八章 看人
周老爺才不管李青這個明顯的“跟班”在想什麽呢。
他之前擔心自己送的鋪子太好，柳茉會不願意要。
此時見柳茉願意收下，手續也已經過完，終於算是鬆了一口氣。
“對了，還有一件事情。”
他對柳茉道：“雖然這鋪子暫時用不上，可總不能就這樣空置著。我就討了個嫌，替你做主喊了縣裏的馬婆子，讓她帶幾個人過來給你挑挑。”
馬婆子是人牙子，所謂的挑人，其實就是在古代合法的人口販賣。
柳茉雖然不讚成這種行當，卻不至於蠢到挑戰這個時代的律法。
再加上她原本也想找人看顧這裏——畢竟將來她做好的成藥都要拿到這裏保存，買來的人總比雇來的人安全許多。
於是便向周老爺道謝，並點頭應了下來。
這邊兩人正說著，那邊周貴帶著一個約莫四十來歲的婦人走了進來。
柳茉打眼一看，之間那婆子穿著一身褐色的裙褂，頭發梳的板板正正，看上老實憨厚，倒和她想象中幹這行買賣的人頗有些出入。
“柳姑娘，這便是那馬婆子了。”周老爺往她身邊靠了一步，低聲道，“下人的買賣道道多，髒汙事兒不少。這馬婆子口風嚴實，手上的人來路也幹淨，缺人的話找她倒也放心。”
跟馬婆子說明要買人的是柳茉之後，周老爺便道：“既然這樣，那我就先和延兒去一趟衙門，將這鋪子的紅契辦了。周貴就在門口，柳姑娘有什麽事情的話，隻吩咐一聲就行！”
紅契，指的是鋪子和房產買賣的手續費。
說白了就是稅金。
原本這些小事根本就不用周老爺親自去，可柳茉現在是要挑選將來用的下人，他這個外人在場總歸有想要插手人家私事的嫌疑。
於是便找了這麽個借口回避了出去。
柳茉明白周老爺的想法，便笑著向對方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接收到了對方的好意。
見柳茉不僅醫術高明，而且心思通透，周老爺對她的評價又是高了一層。
出了門口，吩咐周貴一定要用心伺候之後，他才斜眼看著表情蔫蔫、明顯受了打擊的兒子一笑。
“怎麽？又被拒絕了？”
“爹！你說什麽呢？”
被自家老爹這麽一刺激，周延猛地抬頭：“我什麽都沒說好不好？”
“哦……什麽都沒說。”周老爺點頭，毫不留情的拆穿自己的兒子，“所以你還是挺中意柳姑娘的，我說的對吧？”
“那又怎麽樣？”周延被親爹逗急了，索性破罐子破摔的承認了，“她本來就很好！我喜歡她也沒什麽不應該的！”
“應該，應該！”
見兒子和自己想法一致，周老爺心情不錯的捋著胡須點頭，隨後話鋒一轉，道，“隻是人家連風水症和心疾都能治，還治好了你的瘋病，將來揚名大乾也是早晚的事情，可你呢？”
他毫無父子情誼的打擊自己的兒子：“都已經十七了，卻還隻是個童生而已，你老爹我就算想幫你提親，也不好意思開那個口啊……”
不是……這還是他親爹嗎？
之前覺得自己命不久矣，為了讓他下半輩子有個報賬，滿世界的給他找媳婦兒的親爹是假的吧？
周延被自家老爹刺激的兩眼發話。
“您等著吧！”他咬牙切齒的道，“三年之內，我必定高中舉人，到時候看你還有什麽話說！！”
現在定不下來不要緊，隻要不斷了和柳茉的聯係，等他功成名就那天，自然有底氣讓老爹上門提親。
到時候柳茉也差不多到了該出閣的年紀了……
時間剛剛好。
柳茉到這會兒也沒發現，自己已經被周家的兩個“黃鼠狼”給惦記上了。
周家父子走後，大廳裏便隻剩下了她、李青，還有馬婆子三個人。
馬婆子的這個行當，其實是家傳的。
她從十幾歲開始，就跟著自己的爹娘接觸這一行，各式各樣的人也算是見過不少。
可柳茉這樣衣著樸素，看上去生活不算優渥，卻擁有這麽大鋪子，還要采買下人的小姑娘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隻是好奇歸好奇，主家的事情不能多問，這個道理馬婆子還是懂的。
周老爺走了之後，她便笑著對柳茉道：“這位姑娘，老婆子姓馬，您喊我一聲馬婆子就好。不知道姑娘這次想要什麽樣的人？”
柳茉最喜歡的就是馬婆子這樣說話直接、不拐彎抹角的人。
聞言便直接道：“我想找幾個人，暫時幫著看顧這個鋪子。不用多機靈，但一定要老實勤快，最好有些牽製……對了。”
她補充道：“要願意簽死契的。”
她這裏所說的死契，指的是賣身契的類型。
古代人大戶人家當下人，基本上都會簽賣身契，也就是現代的雇傭合同。
而那個時候的賣身契則分為活契和死契兩種。
活契是下人如果不願意幹了，可以花錢贖回自由身，在做回良民。
而死契則相當於整個人都歸屬於主家，所有的一切包括婚嫁、轉賣都由主家來決定，沒有任何的自主權。
哪怕是打死了，主人也不過是被說幾句苛待下人，不會因為出了人命而被問罪。
馬婆子幹這行這麽多年，奇奇怪怪的要求見的多了。想柳茉這種要求，根本算不上什麽難事。
於是便笑道：“若是姑娘要用得力的人經營，那我真是犯了難。可若是您想要人日常看顧鋪子，這倒巧了……”
她說著，走到門口招了招手，便有十來個像是早就候在門外的人走了進來。
柳茉打眼看去，這些人站的方式，像是三家。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其中最大的四十來歲，最小的也就隻有七八歲的樣子。
他們都穿著粗布衣裳，從進來之後，就微低著頭，眼睛看著腳前一米左右的青石板。
哪怕是最小的那個孩子，也沒有因為好奇而抬頭多看一眼。
馬婆子便道：“這三家人都是剛到我這裏的，還沒有見過買家。柳姑娘若是覺得還行，我就跟您說說他們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