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商量
有那麽一瞬間,於氏真的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她真不明白柳家人是怎麽想的,怎麽就看柳茉這麽不順眼。
雖然柳文清已經沒了,可村裏除了幾歲大的孩子,所有人都知道,柳家能有現在的日子,那大部分功勞都是柳文清的。
這幫人吃穿花用著柳文清掙的銀子,反過來在柳文清死了之後欺負他留下的孤兒寡母,晚上就真能睡得著覺?
她更不明白的是,柳茉明明這麽好的一個姑娘,怎麽那張老太太就掐著半拉眼珠子,硬是看不上她呢?
要說是因為臉上那塊胎記的話,人身上有個胎記不是很正常的嗎?
就算那胎記顏色嚇人、長得不是地方,好歹也是血親骨肉不是?
怎麽就非得一副恨不得把人生吃了的樣子呢?
這到底是多大的仇?
於氏心裏暗暗不屑,麵上卻一刻沒耽擱的笑道:“張奶奶,您看你說的,茉兒妹子聰明乖巧,哪像是闖禍的人啊?!”
張氏現在是看見柳茉就恨得牙根直癢癢,最聽不得的就是有人當麵誇她。
於是這麽一說,她便把嘴一撇,道:“乖巧?乖巧個屁!你看誰家這麽大的姑娘這麽晚了還不著家的?”
說完,又瞪著柳茉嗬斥:“我告訴你,三丫頭!別以為我上了歲數了就好糊弄了!你下次再敢在外麵瘋到這麽晚,你看我抽不抽你?我就不信,你還反了叫兒了!!”
因為回家之前已經商量好了,所以這會兒不管張氏怎麽喝罵,柳茉都垂著眼睛不出聲。
於氏則趕緊道:“嗨!你說這事兒鬧得!張奶奶您老趕緊消消氣!這事兒不怪茉兒妹子,要怪你怪我好了!”
張氏雖然又渾又橫,但是卻不傻。
眼看著於氏從進屋之後,口口聲聲的替柳茉說話,而且還明裏暗裏的護著,她就覺出這事兒有點不對勁兒了。
於是便緩和了語氣,道:“那你跟我說說,到底咋回事兒啊?”
“說起來這事兒也是巧了……”
於氏痛快利落的把之前在家裏商量好的說辭給拿了出來——
“您也知道,我是上陽村的,前兩天我們旁邊的村裏有個老太太受傷了。她手裏有倆錢,偏偏膝下又無兒無女的,這就想茉兒去幫著伺候兩天……”
張氏也不傻,一聽頓時問道:“你們村就沒有半大丫頭啥的?非要大老遠的找人?”
“這可不就是難在這兒嗎?”於氏裝摸做樣的歎了口氣。
“那老太太從年輕輕的時候就開始守寡,脾氣實在是壞的不行,動不動就罵人砸東西。村裏別說是小年輕的了,就是上了點歲數的看見她也都繞著走,生怕哪兒讓她看著不順眼了,再白惹一場氣!”
她這麽一說,屋裏人就都明白了。
可不是嗎?
無兒無女的一個孤老婆子,就是罵你一頓能怎麽的?你還能打她不成?
真要是把人惹急了,豁出去往地上一躺,就說你給氣病了,你還不得把人接回家當祖宗供起來?
這年頭誰家缺祖宗不成?
眼看著屋裏人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於氏趕緊趁熱打鐵:“那老太太前陣子摔了一跤,受了點傷,這會兒動不了了,就得在炕上讓人伺候著。您老可能不知道,這受了傷的人啊脾氣更大,附近幾個村裏壓根就沒人敢上前。”
“我娘年輕的時候跟她有點交情,這不,我娘就讓我在村裏幫著給踅摸踅摸,找個脾氣溫和,幹活兒仔細的……這不,我就想到茉兒妹子了。”
張氏本來聽得認真,於氏這麽一說,頓時忍不住,一口氣從鼻子裏噴了出來:“她那叫脾氣好?原來三杠子壓不出來一個屁,現在話多的恨不得讓人拿針把她的嘴給縫上!!”
於氏:“……”
說老實話,她真想把全村的人都找來,讓他們都聽聽張氏說了什麽。
還“拿針把嘴給縫上”……這是當奶奶的說出來的話嗎?
怕是仇人也沒這麽狠吧?
攤上這麽個奶奶,茉兒這些年在柳家是怎麽挺過來的?
張氏會說這些,主要是不愛聽於氏誇柳茉。
此時見於氏不吱聲了,她才道:“那照你這麽說,人家能看上三丫頭嗎?這丫頭雖然笨手笨腳的,可在家裏也是能幹點活兒的。她這麽一走,家裏的活兒怎麽辦啊?”
於氏聽得心裏直冷笑——
這個張氏,不知道是真糊塗,還是不要臉。
柳家三個兒媳婦,兩個成年的閨女,外加一個沒出門的柳珠兒。
放著這麽多能幹活兒的不用,就差柳茉這個十三歲的小丫頭了?
要錢就要錢,扯這些花裏胡哨的幹啥?
這不是又當biao子又立牌坊嗎?
她心裏看不上張氏,臉上卻笑眯眯的道:“這事兒按說不應該麻煩您家,可我也是看那老太太實在可憐。這不,今兒就帶茉兒妹子過去了一趟,這才回來晚了。”
她實在是懶得看張氏那副貪婪又虛偽的嘴臉,飛快的道:“那老太太對茉兒妹子挺滿意的,想讓幫著伺候幾天。人家說了,不白伺候,一天給二百文錢,要是伺候的好了,臨走的時候再額外給點東西。”
“啥?二百文?”張氏還沒說話,沈氏現在一邊驚呼出聲。
也不是她大驚小怪,實在是這價格有點太出乎意料了。
二百文什麽概念?
聽著像是沒多少,可柳文升在孫大戶家給人當采辦,一個月跑腿下來也就二兩銀子,換算下來一天七十文不到。
那老太太那邊呢?一天就給二百文!
這要是伺候一個月,那不頂上她當家的幹三個月了?
不行!
她們三房正缺錢呢!
這麽好的活計怎麽能落到二房那個喪門星頭上?
她也配??
這麽想著,沈氏便上前一步,笑的一臉親熱的道:“侄媳婦兒啊,不是我這個當嬸子的多嘴……你也說了,那老太太脾氣不好,三丫頭笨嘴拙舌的,怕是時間長了惹人家厭煩。”
她說著,一把拉過身旁的柳蘋兒,往前一推,道:“不是我誇,我家蘋兒性格最是溫柔,手腳也麻利,村裏就沒有不誇她好的。你看,讓我家蘋兒去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