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懟
張氏沒想到柳茉隻是簡簡單單的一番話，柳老爺子就改變了看法。
她有些焦急的脫口而出：“老爺子，那可是七十兩銀子，二十畝地！”
“七十兩銀子怎麽了！”
柳老爺子狠狠的把煙袋鍋子在炕上敲了兩下：“三丫頭說的對！這銀錢沒了，可以再賺，但是這名聲丟了就找不回來了，我這一輩子清清白白，不想老了老了，被人指著脊梁骨戳著嗎？說是為了銀錢，連讀書人的體麵都不要了！”
張氏跟柳老爺子過了這麽多年，對他的脾氣秉性是在了解不過了，對方既然已經這麽說，那麽柳鬆和潘家的婚事，基本上沒有了緩和的餘地。
於是她隻能歎了口氣，眼圈也紅了，嘴裏叨咕著“我可憐的大孫子喲……好好地日子過不成，這是怪誰呦……”
若是換了平時，每次她一這麽叨咕，柳鬆都會在心裏感念一下對方的恩情。
可是經過今天早上這件事，他算看清楚了——
談起他的婚事的時候，柳老爺子看中的是柳家的名聲，張氏看中的卻是那七十兩銀子，二十畝地！
沈氏能夠撮合這件事情，八成也從中貪了不少好處！
除了娘親和弟弟妹妹之外，這個家裏所有人都在為自己打算，根本沒人考慮過他的感受！！
可他這些年，卻對他們虧欠最多……
一時間，柳老爺子一語不發的悶聲抽煙，張氏坐在床上，靜靜的抹著眼淚，柳鬆的內心跌宕起伏，誰都沒有再說話。
沈氏見這件事情似乎就這樣決定了，到手的三十兩銀子好處也飛了，頓時急了。
忍不住開口道：“爹！娘！那潘家的事情真的就這樣算了嗎？”
沒等柳老爺子和張氏開口，她又轉頭對柳鬆道：“大郎，你可不能糊塗呀，嬸子這都是為了你好呀！你現在還年輕，不知道這日子不好過，等再過幾年你就知道，這人活在世上過日子，銀錢有多麽重要了。”
“錢是死的，人是活的！錢沒了可以再賺，這人要是壞的話，可就真沒救了！”柳茉看著沈氏，冷笑道，“我看三嬸對大哥倒是關心的很，隻不過三嬸這麽擔心大哥，平日裏怎麽不見你幫忙照顧一下呢？”
“我勸三嬸，有功夫把精力多放在自家人身上，之前不是說魏家馬上要來跟二堂姐提親嗎？怎麽還沒動靜？”
她好像沒看見沈氏僵硬的臉色一樣，道：“那魏家能做出這種事情，一看就不是什麽有信用的人家，我勸三嬸還是盯緊點，別回頭雞飛蛋打，空歡喜一場。”
“還是說，三嬸兒放著自己女兒的事情不管，卻跑來給我大哥說親，其實是想要在這中間拿什麽好處？”
沈氏冷不防被柳茉說中了心事，心裏猛地一跳。
趕緊幹笑著道：“你這丫頭，胡說八道些什麽？我不過是看著大朗孤零零的一個人，心裏難受，想要幫一把罷了。我明明一片好心，到了你嘴裏怎麽變成了我要拿好處了？你這丫頭，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三嬸不愧是明白人，竟然連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都知道了！隻是三嬸，您往日裏這做派可實在算不上什麽君子！”
柳茉冷笑道，“要我說，三嬸能說出這話來，怕是平時沒少聽四郎念書，但是我覺得，三嬸聽四郎念書的時候，最好也要有選擇，最好多聽聽禮義廉恥，免得丟人丟到外麵去！”
柳茉說了這一大堆，把沈氏聽得一愣一愣的。
她琢磨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對方竟然是在說自己不知廉恥！
她頓時氣得滿臉通紅，火冒三丈的道：“三丫頭，就算你沒大沒小慣了，我也算是你的長輩吧？有你這麽跟長輩說話的嗎？你娘是怎麽教你的？”
“你動不動就扯上我娘幹嘛？”
柳茉絲毫不懼的看著沈氏，回嘴道：“我這麽說話怎麽了？你哪裏有個做三嬸的樣子？身為長輩竟然算計小輩的親事，從中撈好處，這樣的長輩，我可恭敬不起！不過，看在你年紀大的份上，我勸您一句，最好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收一收，趕緊把二堂姐的婚事敲定了，免得到時候竹籃打水一場空！”
柳茉最煩的就是沈氏動不動扯上王氏的行為，見她又故技重施，幹脆豁出去直接撕破臉，與她針鋒相對起來。
“行了行了，都在這兒吵吵什麽？一個個都沒大沒小的，這家裏還有個家樣嗎？”
柳老爺子重重的把煙袋鍋子在炕沿上磕了磕。
他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柳鬆，終於歎了一口氣，將這件事情拍了板。
“行了，這件事就到這裏吧。大郎的年紀反正也還不算太大，他的的親事，可以慢慢找，總能找到門戶相當，人品合適的姑娘的。潘家的事情，以後誰都不許再提了！”
事情到了這裏，也算是有了定論。
沈氏滿心心疼那沒了的三十兩銀子，可是柳老爺子已經發話了，她也不敢再開口。
柳老爺子有些頭疼的看著自己麵前這些兒孫弟女，最終長長歎了一口氣：“行了，就這樣吧，這事兒回頭也別往外說了。看看這時辰我也該出門了。你們也都該幹什麽幹什麽去，散了吧！”
說完之後，便心事重重的披了衣服出了門。
柳老爺子已經走了，上房自然是不能待了。
沈氏一扭身便出了門，柳鬆也在柳茉的攙扶下，走出了這個第一次讓他感到壓抑的透不過來氣的房間。
直到走出上房門口老遠，王氏才悄悄歎了一口氣。
她看著柳茉，心有餘悸的道：“茉兒，剛才屋裏幸好有你在，不然的話，娘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要是真的娶了那個潘家姑娘，我怎麽跟你死去的爹交代……”
說著說著，她的眼眶又紅了。
……剛剛在上房的時候不見她說話，這會兒事情過去了，怎麽還哭上了？
柳茉看著王氏這個樣子，心裏實在是忍不住有些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