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挑事兒
這話一出口,柳鬆便清清楚楚的看見柳老爺子眼中閃過一抹失望的神色。
他嘴唇開合了幾下,才勉強擠出一個安慰的笑容:“沒事,反正早就知道結果,你也別忘心裏去,往前看才是正道。”
若是換了往常,被這樣安慰,柳鬆心中必然對柳老爺子感激儒慕。
但隻看他連傷都沒養好,便被匆匆趕出主屋,丟給一向不親近的二房這事,便也知道他在柳老爺子心裏,也不過就那樣而已。
因為心裏不舒服,所以柳鬆隻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有些擁擠的主屋也突然沉默了下來。
沈氏這人,一貫是愛出風頭的,但卻不是那麽有眼色。
此時她見眾人都沒有說話,便開口幹笑道:“這孩子,你爺安慰你呢,你怎麽不說話呢?”
柳鬆抬頭看了沈氏一眼,依舊沒有開口。
沈氏麵色一僵,繼續幹笑道:“三嬸知道你心裏不得勁,可是人就是這樣,哪有一帆風順的?這次攤上這個事兒,能活下來就不錯了,這都是命裏注定中不上舉人……”
她這話一說完,柳茉就炸了——
雖然她目前和柳鬆之間最多也就是個“合作”關係,可對方現在好歹回到了二房,是她們的人!
沈氏竟然裝傻充愣的說出這種話,簡直就是在故意戳柳鬆的心窩子!!
要是換在剛穿過來的時候,柳茉就不管了,可之前兩人剛剛在車上達成了“協議”,她在心裏就已經把對方劃進自己的保護範圍裏麵。
她柳茉現在雖然沒有能力,但她在意的人,也不是誰都能欺負的。
是以,雖然之前有了約定,但柳茉還是不顧柳鬆的阻攔開口了:“三嬸,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沈氏這段日子就看柳茉來氣,再加上今天早上鐲子的事情,更是心裏窩火,想要憋著找茬罵柳茉一頓。
現在見柳茉自己“送上門來”,她便眼睛一立,怒道:“三丫頭,你說什麽呢?你是在質問我嗎?我說話哪裏有問題?”
“你說話哪裏有問題,你自己心裏不清楚嗎?”柳茉絲毫不懼沈氏,直直的硬著她的目光瞪了回去。
“什麽叫能活下來就不錯了?什麽叫這都是命?你當長輩的就這麽說話嗎?你這不是明擺著說我哥命不好呢嘛?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沒事天天在背後咒我哥呢!”
“三丫頭,你別再這裏胡說八道!”
柳茉這話說的有點重,沈氏聽得心頭一跳,趕緊反駁,“你別好賴話聽不明白,我什麽時候說大郎命不好了?我是在關心他呢!”
“是嗎?三嬸的關心可夠特別的。”柳茉冷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沒事天天在背後咒我哥呢!不過話說回來了,三嬸你說我哥命裏注定中不上舉人,那誰能中的上?”
說到這裏,柳茉故意把目光落在了四郎身上。
盡管所有人都能感覺到屋裏氣氛沉重,但他卻絲毫不受影響,依舊大口大口的吃自己的,而且還毫不客氣弄得到處都是湯湯水水。
沈氏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隨機麵色一僵。
她下意識的開口想要阻止兒子,卻聽柳茉道:“所以說,三嬸是覺得,我大哥沒有中舉的命,四郎有,是嗎?不過我怎麽聽說四郎前天在學堂才因為背不出千字文被先生罰了呢?”
“所以說……”說到這裏,她眼神中充滿了譏誚,“三嬸你有空關心別人,還不如多督促四郎好好讀書,多認得幾個字,將來考不中功名,還能接三叔的活計……”
“你給我閉嘴!!”沈氏生平最大的願望,就是四郎能夠像柳鬆那樣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可現在柳茉竟然當麵諷刺四郎蠢,這讓她之前暗諷二房的心一下子就沒有了,取而代之的就是蹭的一下竄上來的火氣。
“四丫頭,我好歹是你三嬸,四郎好歹是你弟弟!你竟然這麽詛咒他?!”
“有嗎?”柳茉一臉無辜的道,“我說的是實話啊,而且我不是在為四郎著想嗎?這都是跟三嬸你學的啊!你剛才不就是這麽‘關心’大哥的嗎?”
沈氏被她的態度氣得直咬牙:“你這個死丫頭,你……”
“行了!一家人都在這裏,你吵吵什麽?就顯你能了?!”一直坐在炕上的張氏終於開口了。
嗬斥完沈氏之後,她又轉向柳茉,眼神陰沉的道,“這麽點小丫頭片子,一天天牙尖嘴利的,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再這麽下去看我不……”
“奶!”
張氏的話沒有說完,就被柳鬆打斷了:“茉兒也是擔心我,她年紀小,慢慢教,您老別跟他一般見識。”
這要是換了別的小輩在這個時候插嘴,張氏肯定二話不說開始罵了。
可她雖然天性涼薄,但卻是看著柳鬆長大的,也寄予了厚望。
雖然這次因為對方的傷不得不放棄他,可心裏對這個大孫子多多少少還是有感情在的,是以雖然對柳鬆明顯包庇柳茉的行為心中不滿,嘴上卻是沒有再繼續對柳茉訓斥下去。
但是不訓柳茉,卻不代表她心裏沒有火氣,於是,她轉過頭,把火氣灑在二房幾個孩子身上。
“一天天的,吃啥啥沒夠,幹啥啥不行,養著你們幾個白吃飽,光知道浪費糧食!大丫頭,還杵在地上做什麽?沒看見你大哥累一天了?還不趕緊給他拿碗盛飯?還等著我幹不成嗎?”
柳芳兒對於被張氏罵這種事情已經習慣了,聞言低低的應了一下,轉身就要出去拿碗。
“誒,你……你先等等!”柳鬆想要喊住柳芳兒,可他之前便很少與對方說話,此時情急之下出口,卻不知道該叫些什麽。
好在柳芳兒已經習慣大家指使她的時候隻是哎的一聲,所以反射性的停下腳步,轉回身,等著柳鬆說話。
柳鬆來不及多想,轉頭對張氏道:“奶,不用折騰了。”他的視線有意無意的掃過一篇狼藉的桌麵,和隻剩湯湯水水的湯底,道,“今天一直都坐車,也沒怎麽動彈,也沒覺得餓。”
沈氏今天被柳鬆明裏暗裏頂了好幾次,早就憋了一股氣。
聞言搶在張氏麵前,酸溜溜的開口道:“娘,您看您老人家光顧著擔心大孫子了!我看啊,這大郎和三丫頭肯定是看完郎中之後,在外麵吃過了,這縣裏的東西,怎麽不也比家裏強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