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教你
“動脈你知不知道在哪裏？看你這眼神，一定不知道！沒關係！我可以告訴你！”
見柳鬆呆呆的看著自己，柳茉不由得一笑——
“你把你的胳膊抬起來，胳膊內側三指的地方，用力割下去，然後血就會叭的一下噴出來，止都止不住！！”
“不過你放心，這個時候你根本就感覺不到疼，你隻會感覺到你的血液跟隨著心跳的節奏突突的往外流！然後很快你就會覺得冷，不過沒關係，隻有恨短的時間，你就會什麽都不知道了，在接下來，你就應該可以看到九泉之下的爹了……”
“不過……”
柳茉看著臉色難看至極的柳鬆，冷哼一聲道，“你受你娘親生恩、爹爹養恩，卻自殘身體，是為不孝；你身為長子，爹死了之後，不知道維護弟妹，是為不仁；娘把你接了回來，說要好好照顧你，你卻趁半夜沒人的時候自殺，讓娘背上逼死親子的名義，是為不義；你這種不孝不仁不義之人，確定九泉之下的爹爹會想見到你？？”
柳茉這番話說的條理分明，字字清晰，直接把柳鬆罵了個滿臉通紅！
他沉默了半響，忍不住長歎道：“你說的對，她……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這次更是心甘情願的把我這個廢物接回來照顧，我不能死在這裏，不然的話，她的名聲……”
“名聲算什麽？”
王氏早已淚流滿麵：“這些東西我根本不在乎！我是你的母親！我隻希望我的兒子能好好的活著！！”
“好好的活著？我要怎麽好好的活著？”
柳鬆自嘲的一笑，“你看看我這個腿，它就算痊愈，以後也瘸了，就算想要當個農夫都是妄想！你看看我這張臉！像鬼一樣猙獰！頂著這張鬼一樣的臉，難道我能出去教書？我這樣的廢物什麽都做不了！以前的我沒能照顧你們，難道現在我殘廢了，還要舔著臉來讓你們照顧？！！”
“你覺得自己很慘是嗎？”
柳茉突然抬頭道，“是啊，你原本風華少年，春風得意，是人中之傑，卻因為武斷橫禍落得這樣的下場，的確很慘！你覺得你腿有殘疾，不能靠種地為生，你覺得你麵容被毀，不能以教學為生，原本被人人豔羨的你，現在成了一無是處的廢人！你收不了打擊，所你打算就這樣死了，一了百了！”
“可是你想過沒有？你好歹還健康的生活過了這麽多年，可這世上還有很多的人，生下來就帶著各種殘疾，他們從來沒有像正常人一樣生活過，難道他們就不活了嗎？！！”
柳茉一個字一個字，清晰的道，“……就好像我！！”
說到這裏，她撩起自己的劉海，將臉上猙獰的血色胎記展現給柳鬆看：“我從生下來開始，就帶著這塊胎記！就因為這塊胎記，我被罵作討債鬼、喪門星，就連出門的時候，都會被村裏不熟悉的小孩扔石頭，我連一天正常人的日子都沒有過過！”
“原本爹在的時候，我的日子還好過一點，可是爹走了之後……我在家裏的日子，想來你心裏也有數。”
能沒有數嗎？
柳鬆忍不住看了柳茉一眼。
他還清清楚楚的記得就在爹的靈堂上，奶指著柳茉罵她是喪門星、催命鬼，說是她把爹克死的，要把她遠遠的嫁到山裏去！
後來還是裏正看不過眼，說這樣太作孽，才作罷的。
一旁的王氏也想到了這段往事，想到當初那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境況，忍不住叫了一聲“我苦命的茉兒”，隨後痛哭出聲。
柳茉聽見了王氏的哭聲，本能的就想安慰。
可眼下最重要的是勸回柳鬆打消自殺的念頭，所以她狠下心腸沒有理會低泣的王氏，而是繼續對柳鬆道：“大哥，你前段時間不在家，所以不知道，之前魏家來退婚了。”
“退婚？”柳鬆不由得驚了。
他雖然從小和王氏不親，但柳茉畢竟是他的妹妹，他總不會希望對方過得不好。
在他看來，父親雖然過世，但生前給柳茉定下的這門親事卻是非常好的，那魏家也算是讀書人家，以後魏昇明肯定不會虧待柳茉！
他沒想到，魏家會把事情做的這門絕，竟然上門退婚：“魏家，他們竟敢背信棄義？！！”
“這算什麽？他們的要求還遠遠不止如此！”
柳茉見柳鬆的注意力被自己吸引，趕緊繼續道，“他們讓人送來了四十兩銀子，說是對我的‘補償’，然後還透露了一個意思，就是要轉而求娶柳蘋兒……”
“蘋兒？怎麽又扯上她了？”
柳鬆被事情的轉折弄得迷得不行，喃喃的道：“就算他們要退婚，也不能……也不能……”
也不能退了二房的女兒轉而求娶三房的女兒啊！
這不是明晃晃的打臉嗎？
這是完全不給柳茉活路了啊！！
“為什麽不能？之前我跟爹在鋪子裏待著，柳蘋兒她不是隔三差五就來看我嗎？”
柳茉冷笑道，“她哪裏是來看我的？她是來看魏昇明的！幾次三番私下接觸，兩人就熟悉了起來，不然你以為魏家為什麽在退了我的親事之後轉而要和三房議親？”
“不但如此，柳蘋兒還以幫四郎請教學問為理由，騙我給魏昇明傳信！其實裏麵都是兩人之間的山盟海誓，到現在，她還有一封情信和貼身的衣物在我這裏！”
“蘋兒……她竟然幹出這種事情？”事情太過意外，柳鬆覺得自己的腦袋都有點轉不過來了。
他和柳蘋兒接觸不多，但對這個二堂妹的印象卻是不錯的。
記憶中，她總是笑眯眯的，說話也溫柔大方，既不想柳芳兒那樣畏畏縮縮，又不像柳茉那樣陰沉孤僻。
這樣的女孩，怎麽可能幹出這種事情來？
“那……那你……”柳鬆看著柳茉，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我？我當然想不開，所以在魏家來的當天半夜，就上吊了。”柳茉自嘲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