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變化
感受到王氏的情緒，柳茉心裏暖暖的，任由王氏拉著她往前走的同時，悄悄彎起了嘴角：
“好”
這天晚上，上房鬧到很晚，直到半夜的時候，柳茉還能聽到柳老爺子低低的勸慰聲。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柳老爺子便出了門。
臨走之前還特地吩咐柳茉，說他去找郎中過來重新幫柳鬆的腿包紮固定，讓王氏起來準備飯菜，讓柳茉趕緊起來幫著柳鬆清理一下。
柳茉：“……”
反正不管這幫人怎麽折騰，最後他們二房還是跑不了辛苦就是了。
雖然心裏有點不爽被當成傭人指使，但對她來說，幫人清理換藥還真不算什麽辛苦的事。
她飛快的洗漱完畢，端著熱水和傷藥去了上房。
張氏還是老樣子，一大清早就收拾的立立整整，一臉陰沉的坐在炕上——
過來這麽久，柳茉早就對她這副全世界都欠她錢的樣子習以為常。
讓她嚇了一跳的是柳鬆——
之前柳鬆雖然受了傷，但因為覺得自己可能會痊愈，所以就算再怎麽疼，他也會咬牙忍著，精神頭也一直看上去不錯。
可現在他知道自己的腿好不了，知道自己仕途無望，甚至一輩子隻能作為一個殘疾人存在，他便徹底崩潰了。
不過一夜時間而已，柳鬆已經憔悴的不行，不但精氣神全無，整個人也佝僂著，看上去老了十歲不隻。
他像是個木頭人一樣坐在炕上，呆呆的任由柳茉幫他洗臉，幫他處理早已結痂傷口，心裏卻不像表麵看上去那樣平靜——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大腿上的鞭傷，經過柳茉這段時間的照顧，這些傷口已經結痂，邊緣部分甚至開始脫落，留下的，隻有淡粉色的凸痕。
他知道，這些凸痕並不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逐漸淡去，相反的，它們會漸漸變深，到了最後，會像一隻蜈蚣一樣留在他的身上。
而他的側臉上，也有一模一樣的鞭傷。
他毀容了。
他不但絕了仕途，瘸了腿，還變成了一個麵目猙獰的怪物！
他甚至可以預見，以後不管自己走到哪裏，背後都會有人指指點點，甚至像躲著什麽不祥之人一樣躲著他！
就像……就像這些年大家對待柳茉一樣。
想到這裏，柳鬆忍不住將視線落在了他麵前的柳茉身上——
這段日子，一直都是這個“四妹”在幫他處理傷口，打理他的生活起居。
以前的他根本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接受對方的幫助和照顧。
現在的柳茉，因為發型的關係，臉上血紅色的胎記已經基本看不出來了，而他臉上的傷，卻從右腮一直到耳根。
根本就不是用頭發能夠遮住的！！
想到這些年柳茉遭受的嘲諷和白眼，柳鬆對未來的生活竟升起了一絲恐慌。
因為柳老爺子走得早，所以吃過早飯不久，他便帶著許郎中回來了。
柳鬆詳細的向許郎中詢問了自己的病情，也知道了自己即將麵對瘸腿、毀容的下場。
許郎中斟酌著回答完了柳鬆的話之後，又查看了一下他身上的傷口。
發現柳茉把病人照顧的很好之後，他點點頭，連出診費也沒收，便滿腹歎息的離開了。
看著柳老爺子客客氣氣的把人送出門，柳鬆有些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從此，他的科舉之路算是徹底無望了。
即便他再有才學，朝廷也不可能要一個五官不整，四肢不全的人為官。
所以他之前的十七年，算是全部白費了！
不，也不算白費。
柳鬆自嘲的想道：至少爺爺說，自己這種情況，還能保留秀才的頭銜，自己依舊可以領到秀才的廩米，也能免田賦和徭役。
可這有什麽用？
他之前的人生全部被否定了，他自己也成了一個廢人。
他現在麵目猙獰的樣子，根本沒辦法、像大伯一樣當坐館先生，而他現在拖著一條廢腿，就連想要下地種田也不可能。
原本是前途無量的天之驕子，現在則是連求生的本事都沒有……
想到未來，柳鬆整個人陷入了深深的絕望之中。
柳茉上輩子不知道見過多少病人，對於柳鬆的心思，自然能猜得八、九不離十。
不過她從頭到尾隻是默默的看著柳鬆眼中的神采一點點熄滅，卻沒有任何的行動。
倒不是柳茉心冷，隻不過現在張氏因為昨天晚上的事情，正滿臉虎視眈眈的想要抓她的錯處，要是她就這麽上前安慰柳鬆，搞不好結果就是安慰人不成，反倒招來張氏的一頓痛罵！
更何況柳鬆本人也根本不稀罕她的安慰好嗎？
不管怎樣，日子還是要過。
柳家表麵上看似沒有什麽變化，但實際上很多事情都和以前不同了。
首先便是，二房的地位比以前提高了很多，王氏和幾個孩子雖然還是經常被張氏嗬斥，但至少現在家裏的活兒是兩房輪流幹，王氏也有了可以喘、息的機會。
然後，往日裏囂張的不行的沈氏現在徹底被張氏嫌棄了。
張氏沒事就坐在炕上，找個由頭，讓留在上房照顧柳鬆的柳茉把沈氏叫進房間裏罵一頓，每到沈氏做飯的日子，更是挑三揀四的找茬。
王氏覺得，都是因為那天晚上四郎說出了柳鬆的病情，才讓沈氏在張氏麵前吃了“掛落”。
可柳茉卻不這麽認為。
對於這種情況，柳茉的說法是：“那是我奶心裏不踏實了……”
“我怎麽沒看出來？”經過這段時間柳茉的“鼓勵”，柳芳兒也學會私下裏問出自己想問的問題了。
“很明顯啊。”柳茉冷笑一聲，“四郎亂說話的時候，三嬸就不說了，三叔要是真想管的話，還是管得住的吧？他為什麽沒管？還不是想要借四郎的嘴說出自己的不滿？畢竟現在家裏大部分的經濟來源是三叔，可實際上銀錢卻全掌握在奶的手裏，三房卻沒有得到多少‘實惠’，這種情況下他們怎麽可能會甘心？”
“三房他們借著四郎表達不滿，奶這是存心找茬敲打他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