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擔心
“大哥受傷，一直都是三丫頭在上房幫忙的，我娘看柳茉去了廚房，也就跟了過去，想要打聽一下情況。後來我奶過去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突然罰我娘去推磨了。”
說到這裏，柳蘋兒小心翼翼的看著柳文升道：“爹，你看能不能是我二伯娘或者是三丫頭說了什麽？不然的話，我娘好好的怎麽會惹奶生氣？”
這幾天她被柳茉那個死丫頭弄得實在憋氣，要是他爹能出麵的話……
柳蘋兒想的很好，不料柳文升卻一口否定道：“那不能，你二伯娘不是那樣的人，再說她……也不得你奶待見，肯定是你娘嘴上沒把門的，說了什麽惹你奶生氣，才會挨罰的。”
“那爹你就真的看著娘一個人推磨嗎？”
柳蘋兒急道，“娘都多少年沒幹重活兒了，那可是半袋子大米麵，她要推到什麽時候？我奶就算最看不上二伯娘的那段時間，也沒讓她幹這樣的活兒啊！難道咱們三房沒有讀書人，就讓人隨便當騾馬使喚嗎？！”
“你懂什麽？女孩子家家不許亂說話！不然的話，我也要罰你了！”
話雖然這麽說，但柳文升的眉頭還是忍不住皺了起來——
其實閨女說的也沒錯，二哥雖然隻是個郎中，但他活著的時候家裏吃喝不愁，娘自然是怎麽看他怎麽高興。
大哥雖然中舉無望，但好歹有個秀才功名，又在鎮上書院裏做教書先生，在老爺子麵前自然也有些麵子。
就是自己，不管怎麽努力，拿回家的銀子都不如二哥，身上又沒有功名在，結果娘罰自己媳婦的時候一點都不肯給三房留點臉麵！
既然不管怎麽做都落不到好，那以後他也不能太實惠，要為自己這個小家打算打算了……
三房這邊柳文升兩口子各有各的算計，而二房這邊則又是另一種氣氛。
柳茉今天算是在上房忙活了一天，雖然實際上沒幹什麽重活兒，但架不住她這個身體本身虛弱，所以已經累得不行，便早早洗漱之後上了炕。
小五見狀也蹭蹭蹭的爬了過來，大眼睛圓溜溜的看著自家二姐：“姐，你今天累壞了吧？”
柳茉看著小五的樣子，滿心隻剩下一個“萌”字，於是便裝模作樣的捶著自己的肩膀：“哎呀，是啊，二姐今天在上房忙了一整天，真是累壞了，這會兒胳膊疼的都抬不起來了！”
小五聽他這麽一說，立刻心疼的不行，立刻繞道她背後跪坐著，兩隻小爪子搭在她肩膀上按壓起來：“二姐辛苦啦，我給你捏捏！”
柳芳兒看著小五一臉認真，柳茉一臉享受的樣子心裏有些好笑，也放下手裏縫的衣服，破天荒的逗他道：“小五，你光心疼你二姐了，大姐也很累，肩膀也很酸，怎麽辦呢？”
小五抬起頭，想了想，認真的道：“那大姐你等一會兒，等我給二姐捏完了，就去給你捶捶。”
說完，他又轉頭看向王氏，“娘今天做飯也辛苦啦，一會兒我也給娘捶捶！”
娘兒幾個說笑了幾句，王氏突然歎了口氣：“茉兒，你今天一直在上房，你跟娘說句實話，你大哥的傷，到底能不能好？”
柳茉沒想到王氏會突然這樣問，她看了一眼小五，道：“我爺不讓說。”
小五雖然年紀小，但卻跟個人精似的，聞言立刻舉起雙手捂住嘴巴，一連聲的保證：“小五嘴最嚴啦！肯定跟誰也不說！”
柳茉原本也沒想隱瞞，現在又有了小五的保證，便老老實實的把白天的情況說了一遍，就連柳鬆的病情也沒有隱瞞。
她說完之後，眾人沉默了半晌，最後還是王氏先打破了沉默：“也就是說，鬆他的傷……十有八、九是好不了了？”
“是，按照這兩位郎中的說法，的確是沒有什麽治愈的希望了。”
“可那個後來的郎中不是說，如果養得好的話，可能會痊愈嗎？”王氏不死心的問道。
“那不過是安慰我爺的話罷了。”既然都是自己人，柳茉也沒有隱瞞。
“大哥膝蓋裏麵有很多碎骨頭根本沒拚回去，不管怎麽休養，最後都不可能沒有影響，再說他的下巴，被鞭子上的倒刺硬生生劃開了一條皮肉，現在藥鋪子裏麵買的藥膏，根本就不可能去除他臉上的疤痕。”
“他毀容毀定了！！”
怕王氏聽不明白，她索性說的更直白了一點。
其實，如果她第一時間出手的話，倒是可以把人治愈。
但是以現在柳家的狀況，和柳老爺子對柳鬆的重視，怎麽又可能放心讓她出手為柳鬆治病？
王氏聽了之後，心情似乎更加沉重：“所以說你大哥他……以後再沒法繼續科舉了？”
柳茉點點頭，靜靜的看著王氏沒有說話。
柳鬆受傷，王氏心裏究竟是擔心多一些，還是暗自鬆了口氣呢？
白天沈氏挨罰的時候她也在場，自然聽見了沈氏的那番話。
雖然知道沈氏會說這些完全是在挑撥，但柳茉不得不承認，在大多數人看來，沈氏的話也並非沒有道理——
柳鬆雖然是王氏親生，可對二房沒有半點親情，甚至對自己的母親還帶著恨意！
就算將來出人頭地，王氏也指望不上他！
現在柳鬆出了事，以柳老爺子的執念，自然是不甘心的想要再培養一個讀書人出來！
這幾天她教小五認字，發現這孩子聰明伶俐，很有天分，要是能被柳老爺子看中的話……
王氏翻身的日子也就到了。
不能怪柳茉小人之心，畢竟人都是自私的，王氏如果真的有這種想法，也不能說是有錯。
可她沒想到的是，王氏沉默了半晌，突然掉下眼淚來：“你爹活著的時候，最大的願望，就是你大哥能中舉。現在出了這樣的事，你爹要是在天有靈，還不知道有多傷心……”
“還有你大哥，這孩子辛苦了十幾年，就是為了科舉！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這個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