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郎中
一想到那血腥的畫麵，張氏頓時心裏一緊，頭皮也跟著發麻。
她把頭撇過去，不再看炕上的柳鬆，語氣不太好的道：“行了，那你趕緊動手吧，記得小心點，別弄疼了你大哥。”
柳茉答應了一聲，便趕緊動手忙活起來。
她先是拿起剪刀，將傷口周圍的衣服全部剪掉，然後再用布巾一點點擦拭著傷口。
覺得浸透的差不多了，才把粘在傷口處的布條接下來，最後再一點點擦去傷口周圍的血跡。
整個過程操作起來說簡單也簡單，說困難也困難。
關鍵在於輕巧、果決這兩處。
不然的話，很容易清理不幹淨造成感染，或者對已有的傷口造成二次創傷。
柳茉這邊忙得頭都不抬，柳芳兒也沒閑著，她一次又一次的換水，清洗沾了血的布巾，不過一會兒的功夫，頭上便見了汗。
在清理傷口的過程中，柳茉也仔細觀察著柳鬆身上的傷口——
他身上的傷口雖然兩邊的肉都翻綻著向外，看上去十分猙獰嚇人，但實際上卻隻是皮外傷，看著嚇人而已。
真正麻煩的，是他的腿。
他左腿的膝蓋部位，正以不自然的角度歪向一邊，看褲子上的血印，應該是被馬蹄毫不留情的踩踏過，最輕也是個骨折沒跑了。
在這個時代，傷成這樣，隻怕治好的幾率不大啊……
柳茉一邊為柳鬆處理身上的傷口，一邊在心中暗自歎息。
剛剛處理完外傷，小五便帶著方郎中進了門，緊跟在他們後麵的，還有滿臉焦急、氣喘籲籲的柳老爺子！
看見柳鬆的瞬間，柳老爺子整個人像木偶一樣愣在原地，腦子裏也跟著嗡嗡作響——
怎麽回事？
大郎不是好好的在縣裏念書嗎？
怎麽會渾身是血的被抬回來？
到底發生了什麽？？
張氏可不管那些。
她隻知道柳老爺子回來了，自己也有了主心骨，於是立刻便哭嚎著撲了上去。
“老爺子！你快來看看啊！不知道哪個天殺的幹的，咱們大孫子竟然被弄成了這樣！這是活活的在剜我的心啊！”
柳家的幾個孩子對張氏的表現習以為常，所以都淡定的努力往角落裏麵靠，力求把自己的存在感縮到最小。
方郎中見狀皺起了眉頭——
這家人可真有意思，這柳大郎都跟個血人似的了，還有心思在這裏哭，還不趕緊給他騰地方？
倒是柳老爺子最先反應過來，趕緊回身，一臉歉意的道：“方郎中，您看，我這老婆子也沒見過這樣的事，讓你見笑了。”
說完之後，他轉頭看著張氏皺眉道：“都什麽時候了，還隻顧著哭？還不趕緊倒地方，讓他看看大郎的傷？”
因為有外人在場，所以張氏被吼了也不吭聲，她在老爺子的指示下趕緊往炕裏縮去，把外麵的位置讓了出來。
方郎中仔細一看，這才發現柳鬆身上所有的傷口都被人處理的幹幹淨淨，頓時抬頭道：“我來之前，這傷口誰動過？”
張氏原本閉著嘴在一旁坐著，聞言立刻道：“是三丫頭幹的！怎麽了？是不是嚴重了？這個死丫頭！我說了不讓她動手、不讓她動手，非不聽，看我不打死她的！”
說完之後抄起炕上的笤帚就朝柳茉打去！！
柳茉哪裏是乖乖等著挨打的人？
事實上，她在聽見張氏開口提起自己的時候，就感覺要糟。
一看笤帚疙瘩飛過來，她趕緊一低頭，麻利的躲了過去。
同時還在嘴裏辯解：“奶！你打我幹嘛？人家郎中也沒說我做的不對啊！！”
方郎中也沒想到張氏竟然一言不合就動手，聞言趕緊道：“老太太，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這傷口處理的很好，不但清理的很幹淨，還沒有造成傷情加劇，我剛在那麽說，也隻是想問問是不是之前請哪個郎中看過，可沒有責怪你家三丫頭的意思。”
一旁的柳老爺子本來就對張氏當著外人的麵動手打孫女有些不滿意。
此時被方郎中這麽一說，更覺得丟臉。
他趕緊解釋道：“三丫頭是文清的二閨女，從小就跟著他爹在醫館裏待著，想來也看過他爹幫人處理傷口，今天看他大哥受傷，估計也是心急了，所以才會不管不顧的動手，倒是讓你見笑了。”
柳老爺子這話說的其實很高明，非但不著痕跡的誇讚了柳茉聰明，還點出了柳家兄妹情深，也算是為剛才張氏丟臉的行為挽回了一點顏麵！
果然，他這麽一說，方郎中的注意力便被轉移了。
他下意識的打量著柳茉。
他發現，這孩子除了頭發邊緣處隱隱露出些遮蓋不住的紅色胎記之外，並不像傳說中的那樣嚇人，而且性格也不像外麵傳說的那樣陰沉。
於是忍不住好奇道：“哦！這就是文清二哥家的二丫頭吧？聽說從小一直帶在身邊，可惜之前沒見過！就是沒想到，是個這麽聰明伶俐的丫頭，換了我也舍不得讓外人看見！”
柳老爺子雖然知道對方說的是客氣話，但對方畢竟在誇獎自己的孫女。
再加上柳茉好歹也算是女承父業，也算是給老柳家長臉，於是也便笑嗬嗬的道：“小丫頭而已，除了平時勤快，沒什麽優點，隻要不添亂，我們這些老人就心滿意足了。”
“不添亂不添亂！”
方郎中看樣子是真的挺喜歡柳茉，“別以為處理傷口是小事，弄不好的話會很麻煩的，這孩子看著年紀不大，活兒幹的比在我身邊待了兩三年的學徒還利索！你看看，現在大郎身上的傷口都不用再處理，隻要直接包紮就行了，這省了多少事兒啊！”
說著，他還看著柳茉，一個勁兒的感歎：“可惜了，這要是個小子，說什麽我也得收個徒弟。”
方郎中這邊感歎柳茉有學醫的天賦，柳老爺子卻是急得不行——他大孫子還在床上躺著呢！
柳茉見狀生怕柳老爺子回頭把這事兒記恨在自己頭上，忙開口道：“郎中伯伯，您要是方便的話，先給我大哥看看腿吧，我看大哥的樣子好像不太好！”
她這麽一說，方郎中麵色一整，趕緊上前仔細查看柳鬆的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