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家人
王氏一聽，頓時再也顧不上搭理沈氏。
她彎下身，上下查看柳茉的情況，一連聲的道：“怎麽了，茉兒？剛好好的，怎麽突然頭疼了？快來！快讓娘看看！”
“我沒事！”
感受到王氏的關心，柳茉心中沒來由的一暖。
她順勢對著王氏氏露出一個有些虛弱的笑容，“我就是難受，想躺一會兒……”
她這話一說完，王氏眼前立刻浮現早上柳茉剛被從梁上放下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樣子，瞬間心如刀絞一般。
“好！娘現在帶你回屋休息……”
說完，她也顧不上搭理沈氏了，小心翼翼的扶著柳茉往二房走去。
柳茉就這樣放鬆身體，任王氏拉著她往前走。
經過沈氏身邊的時候，她輕聲道：“三嬸，奶不是讓你收拾桌子嗎？你一直在這裏磨蹭不好吧？要是奶誤會你想偷懶怎麽辦？”
這本來是你們的活兒！
那死老婆子讓我幹，還不是被你害的？
沈氏氣得咬牙切齒，卻拿柳茉一點辦法都沒有。
剛剛在房間裏，她也想明白了，張氏就是覺的自己“不聽話”了，所以借引子收拾她一下。
而且，那老婆子今天還被逼著當眾答應歸還王氏的嫁妝，心裏又憋了一肚子氣！
要是不想挨罵的話，自己還真是早點過去的好！
周氏看著母子四人的背影，氣的幾乎咬碎了牙齒，但她也知道，現在最好趕緊進去收拾桌子。
張氏本來就脾氣急，好罵人。再加上今天被迫要歸還王氏的嫁妝，心裏肯定憋著一肚子氣！
要是自己去晚了，隻怕明天早飯也別想吃了！
因為已經有了心裏準備，所以這次沈氏再進屋的時候，沒敢像之前一樣主動找張氏說笑。
她先是偷偷打量了一下炕上二老的臉色，然後心裏一沉，腳上的動作又放的更輕了一些。
等她把東西收拾幹淨出去之後，一直低著頭坐在炕上的張氏突然有了動靜。
“這個三丫頭，醒了之後，跟換了個人似的……”
她看向柳老爺子，目光閃爍“老頭子，你說她會不會……會不會……”
“沒有的事！女人家家的！別一天到晚瞎合計！”多年夫妻，柳老爺子自然了解張氏想要說什麽。
他這個老婆子性格潑辣，平時在家裏也就自己真生氣的時候能壓製住她，對別人一概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態度。
但是唯獨有一樣她卻是害怕的，那就是鬼神。
張氏現在這麽說，明顯就是覺得柳茉在清醒前後變化太大，覺得她是不是被什麽不幹淨的東西附身或者是影響了。
在打斷了張氏的話之後，柳老爺子點燃了煙袋鍋子，狠狠的吸了一口，才歎了口氣，開口道：
“也是老、二走了之後，三房做的有點過分了，三丫頭從鬼門關走了一圈，表現的和以前不一樣，也在情理之中。”
說到這裏，他看向張氏的目光就有些埋怨：“你說你這一天天的，家裏的活兒也不用你幹，就把著這點銀錢！家裏的幾個媳婦怎麽都調理不明白！”
“我知道你一直想把娘家侄女說給老、二，老、二卻硬是娶了王氏，所以你看她不順眼！可這都多少年的陳芝麻爛穀子了？你還揪著不放？就不能對二房幾個孤兒寡婦的好點？要是傳出去咱們柳家虐待兒媳婦，你讓咱家以後咋在村裏抬頭？！”
他這話一說完，張氏就不幹了，她抬起頭，衝著柳老爺子喊道：“我咋虐待她了？啊！幹點活就虐待她了？！這莊戶家的媳婦誰不幹活？她咋就那麽金貴？輪到她就不行了？！”
“得了！你別跟我胡攪蠻纏！我還不知道你？！”柳老爺子顯然不願意在這個話題上多糾纏，“一天天的，別淨整那些用不著的！我說的話你往心裏去點！”
他說著，把眼袋鍋子在炕沿上磕了磕，拍板道——
“從明天開始，家裏的活計兩房輪著幹，都是莊戶人家媳婦，以前也不是沒幹過！再說了，這蘋兒眼看著要和魏家結親了！別讓人家講究咱柳家的丫頭不會幹活！”
“對了，還有那嫁妝，你趕緊拾掇拾掇還給人家！萬一傳出去人家娘家找上門來，咱家不隻沒理，還得丟人！”
“她敢？！她閨女嫁到咱家來，就是咱家人了！我是她婆婆，我咋調理她，她都得聽！她娘要是找上來，我就說他老王家的閨女不孝順！ 我看到時候丟人的是誰！！”
張氏這番理論聽得柳老爺子直歎氣：“你呀，你咋那麽混呢？！”
到底兩人多年夫妻，他了解張氏脾氣秉性，見對方一臉不服氣的樣子，他隻好搬出了殺手鐧。
“我跟你說的你別不當個事兒！你別忘了珠兒還沒說人家呢！你再為了那點不值幾個錢的玩意帶累了閨女的名聲，哪有好人家敢上門？！”
“你不怕王家，總得為你老閨女合計合計吧？！”
所以要說了解張氏，果然還得是柳老爺子。
他這話一說完，張氏立刻就閉了嘴，過了好一會兒，才不情不願的嗯了一聲，算是徹底沒了意見。
老兩口這邊算是安靜了下來，那邊王氏則輕手輕腳的將一塊用水浸濕了的帕子放在柳茉額頭上，滿心擔憂的看著她：“茉兒，怎麽樣？感覺好一點沒有？！”
見柳芳兒和小五也和王氏一起眼巴巴的看著自己，一臉擔心的樣子，柳茉實在裝不下去了。
她對著幾人一笑：“放心吧，我沒事。”
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白天昏迷的樣子嚇到了，對與柳茉的說法，王氏並不相信。
她一臉擔心的道：“你這孩子，不舒服的話趕緊跟娘說，可千萬別硬、挺著，知道嗎？”
一旁的小五眨巴眨巴大眼睛，看看王氏，又看看柳茉，竟然飛快的脫鞋上炕，跑到柳茉身後，用小手在她太陽穴上輕輕揉了起來。
柳茉上輩子是個孤兒，後來因為天資聰穎，被身為國手的柳老中醫在孤兒院收養。
老爺子單身了一輩子，性格相當孤僻，對柳茉也隻是做得好的時候沉默不語，做的不好的時候便會動手懲罰，
所以從小到大，柳茉幾乎從來沒有享受過家庭的溫暖。
此時她靠坐在床頭，看著一臉關心的王氏和柳芳兒，感受著額頭上努力按揉的小五的手，柳茉心不由得升起一絲暖意——
不管以前如何，現在自己就是柳茉！
而眼前的這些人，就是她以後要相互照顧，相依為命的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