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 憑什麽
麵對這樣的戰鬥機，柳茉自然是不會傻乎乎的還嘴！
她頂著張氏的怒瞪，像個沒事兒人一樣，徑自走過去幫著王氏把小桌子放到了炕上。
柳家雖然是一大家子一起用飯，但是吃飯的時候還是要分成兩桌的。
通常情況下，是柳老爺子帶著兒子們坐在炕桌上，老太太張氏則帶著媳婦和一大幫孩子坐在地下的桌子上。
在柳茉這一輩兒裏，也隻有柳鬆有特殊待遇，從小到大都和老爺子坐在一起。
在幾個孩子的幫助下，王氏很快便將桌子和飯菜擺好。
張氏用目光掃視了一遍，抿著嘴沒有說話。可王氏卻知道，這代表自己飯菜擺放的位置，在張氏看來沒有什麽問題。
而直到這個時候，她才悄悄鬆了口氣，小心的帶著幾個孩子退到了一邊。
柳家雖然是普通莊戶人家，可吃飯的規矩卻不少。
首先，柳老爺子和張氏沒有上桌之前，所有人不能往桌前湊。
而且身為婆婆，張氏每頓飯都必須有一個媳婦站在身邊伺候著，鑒於柳家現在各房的地位，這個伺候的人選每次都是王氏。
偏偏張氏為人又挑剔，一會兒要蔥、一會兒要醬，最可恨的是，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怎麽樣，她還總是不一次要完！
就這樣，一頓飯下來，王氏總是被支使的暈頭轉向，隻有等張氏滿意了，她才能就著菜湯吃點剩飯殘羹！
看了原主記憶的柳茉：“……”
這還是沒有富貴人家的命，卻得了富貴人家得病！
要是可以的話，她還真想給那個老太太兩針，不知道能不能紮好她的矯情！！
就在柳茉默默吐槽的時候，柳蘋兒不知道什麽時候靠了過來。
她穿著嶄新的銀紅妝花褙子，一條油亮亮的大辮子在頭頂盤了個發髻，上麵插著一根鎏金的小鳳頭簪子，還簪了一朵粉紅色的絨花。
站在柳茉身邊，不管是衣著還是長相，對比都十分的鮮明。
“茉兒……”
她用兩根手指輕輕扯了扯柳茉的衣角，用商量的口氣道：“你跟我出去一趟唄，我有話跟你說……”
見她這個樣子，柳茉忍不住一愣。
記憶中，柳蘋兒和原主說話，都是用命令的語氣。
現在她這表情和語氣……怎麽這麽像後世一種叫做“白蓮花”的生物呢？
稍稍理了一下記憶，柳茉恍然大悟——
這個柳蘋兒年紀雖然不大，心眼兒卻是不少！
她私底下對原主頤指氣使不假，但當著人麵，對原主卻是好聲好氣，照顧有加。
就是柳文清死後，也沒有絲毫的改變！
正因為如此，柳家人才都覺得柳蘋兒性格溫婉、舉止端莊，就連一向挑剔的張氏，對她的態度也明顯比其他孫女好上不少！
其實，柳茉也想知道，搶了原主未婚夫的柳蘋兒找她有什麽事情。可白蓮花這種生物，她兩輩子頭一次見，所以忍不住起了逗她變臉的心思。
“出去？”
她故意一臉茫然的大聲道：“眼看著要吃飯了，出去幹什麽？奶不是說了吃飯的時候不讓亂跑嗎？你忘了？”
這個蠢貨！
柳蘋兒氣得直咬牙。
這麽大聲說話，不是招張氏罵她呢嗎？
果然。
張氏本來低頭在幫柳老爺子裝旱煙，一聽頓時抬起頭，用不悅的眼神看向了柳蘋兒。
這個時候就看出張氏的偏心了。
在柳茉的記憶中，要是他們這房的孩子敢在吃飯的時候找事，那肯定免不了張氏的劈腿鋪蓋連一頓罵！
嚴重的話，肯可能會連飯都沒得吃！
可現在，見破壞規矩的人是柳蘋兒，張氏竟然隻是瞪了她一眼，咳嗽了一聲，就低下頭繼續忙自己手裏的活兒了！
沒看成熱鬧的柳茉：“……”
看來這個張氏也是個偏心的。
就是不知道，她偏向柳蘋兒是因為喜歡這個孫女，還是因為現在柳文勝是家裏最能賺錢的人了！
柳茉站在原地，自顧自的琢磨張氏的心思，根本就不知道，就這點小小的事情，已經把旁邊的柳蘋兒氣了個夠嗆——
柳蘋兒是真的很討厭柳茉。
小的時候她就不明白，為什麽柳茉長成那副嚇人的樣子，都可以跟著二伯父去縣城裏的醫館，在那裏跟著大伯父習字、念書、甚至學習醫術。
她明明長得那麽可愛，卻每天隻能跟娘親待在家裏，圍著喜怒無常的張氏伺候著，還動不動就被訓斥！
這不公平！
最讓她生氣的是，她都已經這麽委屈了，娘親還要求她要和柳茉打好關係，說隻有這樣做，才能多多的從二房得到好處！
不過是一個醜鬼而已，能從她身上得到什麽好處？！
那時候的柳蘋兒總是很不耐煩，但是一想到每次去找柳茉的時候，都能吃到平時在家裏很少吃到的點心，她就硬生生的忍下來了！
長大一些之後，柳蘋就明白了，二伯是家裏最有本事的人。
家裏大部分的銀錢都是他給人看病賺來的，一家人的生活來源也大部分來自於他的口袋。
就連父親在孫家的活兒，也是人家看在二伯的麵子上給他的！
她們三房一家都得承二伯的情，都得讓著二房的人！
可是……憑什麽？
柳茉那個醜丫頭，不過是命好會投胎罷了！
其它有什麽地方能強過自己？
二伯那麽好的人，憑什麽對她如珠似寶？
而不論自己怎麽討好二伯，他都不肯正眼看自己，也不肯把自己帶去醫館？？
憑什麽？！！
其實沈氏也好、柳蘋兒也好，都下意識的忽略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二房的人從來沒有要求他們在自己麵前低聲下氣！
就是當初柳文清給柳文勝找活計，也是看在親情的份上，而沒有想要他們報答的意思。
隻是沒想到，在三房人的眼中，柳文清對他們的好不是恩情，而是炫耀！
他們一方麵討好二房，希望能夠得到更多的好處，一方麵又覺得傷了自尊，心裏恨上了二房的人。
很諷刺，卻是最真實的人性！
柳文清也算是替自己這房養出了一窩白眼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