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1章 知道是說謊仍然深愛她
車子經過市郊萬花穀百蝶坪景區，來到一片美麗的山穀中，七拐八彎之後，終於駛入一片葡萄園。
這裏望去都是大片大片的葡萄架，碩果累累，再往前開就是一大片美麗的白色的別墅洋樓。
這片洋樓具有英式建築的特色，夏綰綰下車後，在一個紮著馬尾辮穿著長裙帶著草帽的漂亮女傭的的帶領下穿過花園走廊，來到大海前的一片雪白沙灘上。
迎著大海的地方，是一片紫藤架，紫藤花一朵朵垂落下來，下麵是一片雪白的沙發座椅，前麵還有烤爐烤架，泳池和一片蔚藍的大海。
不遠處，時禦霆正坐在沙發上，喝著紅酒，像一個與世隔絕的王子，神情寂寞憂鬱。
“這裏很漂亮。”夏綰綰走上去開口打招呼，“一個人看海喝葡萄酒，時少真的好享受。”
時禦霆回過頭來，冷白的麵容上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過來了？請坐。”
“謝謝。”
夏綰綰坐在柔軟的沙發上。
溫暖的陽光拂過夏綰綰的麵頰，還有海風微鹹的味道，不得不說，這裏的風景真的很美。
“喜歡喝葡萄酒嗎？這是莊園裏自家人釀的，很幹淨。”時禦霆倒了一杯葡萄酒遞給她。
夏綰綰端起來聞了聞，嚐了一口，“甜甜的。”
“你和我口味一樣。”時禦霆感興趣地看向她。
“單寧的口感剛剛好，是……赤霞珠？”夏綰綰搖晃酒杯笑起來，“釀造工藝很成熟，沒有在市麵上見過啊！”
“你能夠分辨出來？”時禦霆倒有點意外，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是，我的葡萄酒，從來不對外銷售，隻是偶爾會瓶裝後，逢年過節，送給生意上往來的朋友。”
“難道這就是歐美商業圈裏有價無市的葡萄酒之王阿爾法？”
“你連這個都知道？”時禦霆依舊抱著興趣看她。
但是夏綰綰不以為然地笑了笑，“哼，你也太小瞧我了，我是在歐美起家之後，才轉戰的國內市場，將GK分部正式設立在國內的。”
時禦霆嘴角的笑容更深了，“不急著談合同嗎？”
“喝喝酒，看看海，和朋友聊聊天不很好嗎？”夏綰綰享受地閉上眼睛，“謝謝你，讓我看到這麽美的風景。與這個相比，合同倒是其次了。”
時禦霆笑起來，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這裏還有很多紅嘴鷗，想不想去海邊看看？”
“好啊！”
踩著柔軟的沙子，看著雪白海浪翻過來，夏綰綰想起來了和顧少霆一起拍攝婚紗照時候的幸福。
她忍不住勾起來了唇角。
“我是個完美主義者，忍受不了任何瑕疵。”時禦霆一笑，“大概和我幼年的經曆有關，我的幼年，一片落魄狼藉，導致我現在苛求著完美。總覺得如果有任何不完美，很有可能就會讓我回到那些陰暗的過去。哪怕隻是衣服上的一絲瑕疵，洗手台上的一片髒漬，都會讓我做噩夢……”
“聽起來，你好像不大適合生意場上的觥籌交錯？”夏綰綰轉過頭問道，“畢竟，生意場上才是最肮髒的地方。”
“是。”時禦霆道，“所以你大概聽說過我公事公辦的態度，在人多的場合，我會不知不覺地排斥痛恨，甚至想要發脾氣……”
“應該也是和你童年的經曆有關。”夏綰綰點點頭，“你是被群裏暴力過嗎？”
“在一個貴族學校，也一個不受寵的孩子，當然會遭受暴力。”時禦霆道。
“過去是沒有辦法改變的，過去塑造了現在的你，離群索居，如果對你自己沒有影響的話，沒有必要強求自己改變，畢竟，合群也意味著平凡。”
“是麽……”時禦霆露出憂鬱的笑容，沉重地看著遠方，“但是我和你在一起很輕鬆，大概你和曾經在我最灰暗的時候走進我的生活的那個女孩很像。”
“那個女孩現在不在你身邊，”
“我確實有很多不想提及的過去。”時禦霆示意身後的建築，“你知道我為什麽會在這樣一個地方獨居嗎？”
夏綰綰搖搖頭，猜測起來，“這裏有什麽特別的意義嗎？”
“嗯。”時禦霆平靜地說，“她最後消失在的地方，就是這個葡萄莊園。”
夏綰綰一愣。
“我現在想想她真的很殘忍，我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她曾經告訴我，她的前男友為她在自殺，緊接著，她又拿起葡萄酒，和我尋歡作樂。”時禦霆笑了笑，“我每次想到她，想要拚盡全力尋找她的時候，總會想起來她笑著說她前男友自殺了的時候的模樣。我就會好好活著，並且不會去尋找她。可是這不妨礙我守著這裏，我還是會想念她。”
時禦霆喝了一口酒，平靜地看著前方，“她沒有用真名和我交往，甚至所有的身份都是假的，我想她大概不知道對於那時候的我來說，一個溫柔的初戀意味著什麽。她隻和我在一起了一個月，可我卻想要用一生來懷念她。我真的很想念她。如果你是她該多好，哪怕隻能和我說幾句話，我都會很開心。”
夏綰綰的心忍不住柔軟起來，充滿憐憫，“你真的沒有她的消息嗎？”
“她走的時候告訴我她檢查出了癌症，對於那時候的我來說，那是無能為力的事情，我甚至想要跪下來求她回來，可是她沒有答應。”
夏綰綰不敢相信地看著他，“然後呢？”
時禦霆說到這裏，自嘲一笑，“我曾經用所有蛛絲馬跡找她，我知道她的名字不叫小希，她姓沈，叫沈星搖。我也知道她的家不在日本，更不是混血，而是一個普通的江城女孩。我知道她認識我的時候不是和我一樣的十六歲，而是二十六歲……我知道她家裏如今小有資產，現在住在江城。我知道她和我說的每句話都是說謊，可是我仍然深愛她。”
夏綰綰不知道該說什麽，心裏澀澀的，“她值得嗎？”
“值得啊。她是唯一的啊。”
時禦霆說到這裏，笑了下，“在午夜夢回，我仍然會握著我的心口為她痛哭，我仍然拚盡全力，有著哪怕毀滅全世界的力量去尋找她。我以為一年會好，我以為三年會好，我以為十年會好，可是沒有。我至今未婚，我知道，我一輩子都不會再結婚了。”
“什麽要求？”夏綰綰忍不住問道。
時禦霆握緊拳頭，最終緩緩放開，用一種輕得不能再輕的聲音說，“我想念她。真是悲哀啊，我想，我不適合這個時代。”
夏綰綰震驚了，當時他才十六歲啊，有哪個人，會把十六歲的時候一段糟糕的被一個女人欺騙戀愛的經曆銘記一輩子啊？
他是一個多麽單純幹淨的人，才會這樣啊。
“聽說這個世界上，有一種動物，叫做狼，凶狠霸道，可是一生一世，隻會有一個伴侶。不管，那個伴侶是好是壞，至死不渝。”夏綰綰輕聲道，“時禦霆，你真的很可憐，你無法逾越自己的本性。縱然你比任何人都要聰明。”
時禦霆苦澀地笑起來，“可是她早就告訴我，不要找她，所以，即使我找到了所有有關她的一切。可是我仍然沒有辦法回到她的身邊。我會遵守我對她的承諾，直到死。”
夏綰綰酸楚地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她是騙你的啊。她根本沒有得癌症，她隻想玩玩你啊，你看不出來嗎？玩玩一個幹淨帥氣的男孩子，然後就走掉。”
“我知道啊。”
時禦霆忽然跪倒在了沙灘前，明明眼淚掉下來，可是唇角卻勾起了笑容。
“我是她的囚徒啊。”
夏綰綰取走他的酒杯，“別喝了。”
時禦霆平靜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除非我死，可是我不能死，我記得她告訴我，自殺是嘴唇的事情！那時候的我啊，被時家所不容，沒有人在乎我的感情，他們隻需要我吃好，長好，就好了。大了就送到國外留學，盡量不要影響到我的長兄繼承家業，甚至能夠成為一個花花公子，那就更好了。”
他的眼淚幾乎要落下來。
“我的感情，我的思想，都不值一提。”
“之後呢？”夏綰綰順勢問道。“據我所知，時家被你弄的一蹶不振，你成了有了名的時家敗類。”
“我的感情不值一提，那麽親情對我來說，也沒有什麽意義。”
時禦霆仰頭將酒喝了下去。
夏綰綰震驚至極，“你除了她，難道什麽都不在乎了嗎？”
時禦霆看向她，“我的媽媽，隻是一個女傭，而我，從來不姓時，我媽媽小三上位後，我才成了時家少爺，可惜，我媽媽為了討好那個時家的老頭兒，對我很差，我成了他們玩弄的對象，成了整個時家孩子欺負嘲弄的對象……我有什麽，好在意他們的？”
“當我當著媽媽的麵被打得遍體鱗傷，我媽媽仍然裝作看不見的時候，當我睡在雜物間，仍然沒有人在意的時候，我有什麽好在意的？”
“他們說，我是婊子的兒子，我不姓時，我是個雜種，我有什麽，好在意背叛不背叛時家的？”
他輕描淡寫地說著，好像說著別人的經曆。
隻是，他的肩膀都在顫抖。
“你還好嗎？”夏綰綰怎麽也沒想到他還有這樣的過去，想安慰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此時此刻，言語的力量都是薄弱的。
“沒事。”時禦霆平靜了好一會兒才接著往下說，“其實我對人情世故並不是很懂，所有的事情，和我看來，都像是隔著一層紙。”
“所以，後來你創造房地產行業的神話，靠的是什麽？”夏綰綰難以置信地問道，“時家是不可能幫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