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殘酷的事實
羅煥的安慰終究還是起到了一些效果，讓葉嵐的情緒稍稍穩定了一些。
雙手緊緊地捏在一起，捏的指尖發白。葉嵐繼續說道：“在這份記憶當中，我看到了……孫黎的偉大……我能聽到孫黎的心在哭嚎，我能看到他的心是怎樣從一開始的不忍，到後來的冰冷如鐵……”
“這……”帳篷內的諸人麵麵相覷，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驚訝。但是有了之前“非黑即白”的問題，他們倒也不至於太過震撼。
葉嵐繼續說道：“十年前……”
……
十年前，巽州邊關，鐵血營編外特勤小隊“雷梟”駐地。
“什麽？！青州居然發生了這種事情！營正，我弟弟怎麽樣了？”孫黎臉上帶著震撼與焦急，盯著眼前的男人。
這個時候的孫黎，與之後孫黎的模樣差不了多少，但是眼中卻少了那一分即便再溫和也掩飾不了的冷酷。
鐵血看著孫黎，臉色嚴肅地說道：“你弟弟沒事！因為青州發生了這種事情的關係，雖然州牧沒有說話，但是明顯對於一些特殊部隊和軍部高層多了幾分注意。”
孫黎聽到自己的弟弟沒事情之後，也是鬆了一口氣。但是隨即他便是眉頭皺起，看著鐵血說道：“青州的事情，和我們有什麽關係？州牧真的是大驚小怪……不對！營正，你什麽意思？！你懷疑我？！”
鐵血擺了擺手，道：“你想多了，你是我鐵血營最強的戰鬥力，我怎麽可能因為這種事情就懷疑你？何況，我有懷疑你的理由嗎？就像你說的，青州是青州，巽州是巽州！”
“那……”孫黎有些茫然，他雖然以智計出名，但是這個時候卻也想不出自家營正出現在自己麵前究竟是為了什麽。
“還是我來說吧。”這時一人忽然從帳篷外走了進來，寬大的兜帽將他的麵容完全遮掩，但是那種儒雅中透著淩厲的殺伐之意的聲音，卻讓孫黎隱約猜到了來人的身份。
鐵血在這人出現的時候，就知趣的離開了帳篷。一時間，孫黎的帳篷中隻剩下了孫黎一人。
……
“之後呢？這個神秘人究竟和孫黎說了些什麽？”看到葉嵐停止了敘述，夏明遠不由得問道。儒雅與殺伐並存，隻要不是傻子都能猜出來這個人的身份。但是現在並不是糾結這個人身份的時候，他究竟說了什麽，才是最重要的。
葉嵐搖了搖頭：“記憶並不完整，都是一些片段……我看到，在這一晚之後，孫黎依舊帶著自己的雷梟小隊執行任務，並且參與訓練。隻是，雷梟小隊的人數開始不斷減少，從一開始的十人編製，慢慢的減少，最終隻剩下了兩人，也就是在戰場中被我們擊殺的阿日和阿月。我能看到，看到孫黎的神色……”
……
殘陽如血，孫黎站在被殘肢斷臂覆蓋的戰場上，麵色如鐵。
“收斂骸骨，我們……回去。”回頭，孫黎看著自己僅存的兩名隊員，聲音中不帶一絲感情。
依舊是那個帳篷，依舊是那個麵容籠罩在兜帽下的神秘人。孫黎瞪著神秘人，臉上滿是瘋狂與絕望：“為什麽！你不是說，他們隻需要假死就可以了？為什麽每一次任務，都會出現情報之外的情況，導致他們死亡？！”
“為了人族，他們死得其所。”神秘人聲音依舊，但卻讓孫黎感到了一陣透骨的寒意。
“所以，這一切都是你設計好的，這一切……都是你……的計劃？！”孫黎忽然慘笑，“足足八個兄弟啊，州……你要知道，他們從一開始就跟著我，跟了我足足十年！我們經曆了多少險境？陷入過多少次絕境？但是我們都活下來了！”
“他們早就可以退役！他們早就可以退役！因為我，他們隻是不放心我……即便是這個任務，他們也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支持我，結果卻……”孫黎的眼中有水光在閃爍，他努力地抬頭，將即將落下的淚水咽了回去。
他忽然想起來，他的母親曾經對他說過一句話，當淚水被咽回去的時候，傷的不是身，是心。
“這一切，都是值得的。他們的家小，都會好好的。”神秘人的聲音沒有絲毫動容。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孫黎忽然間就平靜了下來。他看著神秘人說道：“阿日和阿月，是我僅剩的兩個兄弟了。你若是再害死他們，那就讓你的計劃見鬼去吧！照顧家小？我希望你真的能夠說到做到，好好地照顧他們的家小……”
……
“這……這也太殘酷了……為什麽？他的兄弟們不是都答應了計劃，為什麽那個神秘人還要害死他們？”黎夢的眼中晶瑩閃動，滿臉的疑惑不解。
“因為，他不相信他們。”羅煥閉上了雙眼，揚天長歎。
也多虧了孫黎對人族的忠心從始至終沒有絲毫動搖，否則……羅煥搖了搖頭，他知道，如果換了自己遇上這種事情，他一定順勢就真的反叛，從此不說與人族為敵，至少也會與這個神秘人不死不休了。
……
“阿日，阿月。你們……做好準備了嗎？”漆黑的夜，孫黎撩開帳篷，看著全副武裝站在外麵的兩人，輕聲問道。
“時刻準備著，頭兒！”仿佛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兩人同時說道。
孫黎點了點頭，輕聲說道：“最後看一眼這裏吧，很快，這裏就將化為烏有，而你我，都將成為人族叛徒……隻希望，你們的家小，不會因此受到影響。”
阿日勉強笑了笑，道：“頭兒，我唯一的親人，昨天已經……去世了。”
孫黎愣了一下，而後慘然一笑。他看著身後跟出來的神秘人，顫抖著問道：“一定要做得這麽絕嗎？”
“老人家聽了我的計劃，自願自盡。她還讓我給你的這兩個兄弟帶了一封信，他們也看過了。”神秘人說道。
孫黎沉默，目光在兩兄弟的身上停頓了很長時間，長到讓人有一種地老天荒的錯覺。
忽然間，殺伐聲起。
一隊異人從幾天前的交戰打破的一個仍在維修當中的缺口衝了進來，一路火光衝天，大量的人族戰士在措手不及之下，被直接斬殺。而首當其衝的鐵血營則是在瞬間死傷慘重，無論鐵血如何努力，都無法將自己手下戰士聚集起來。
最終，看著自己身邊寥寥無幾的戰士，又看了看雷梟小隊的方向，看著孫離，看著那個主導了一切的神秘人，眼中終於閃過了一抹決然。
“弟兄們，殺光這些雜種，為死去的弟兄報仇！”一聲怒吼，一去不回！
……
“鐵血營，雷梟小隊隊長孫黎，引異人入城，屠鐵血大營！此罪，無赦！本座令，即日起，取孫黎首級者，封一城之主！賞天元果一枚！”宏大的聲音帶著儒雅與殺伐的味道響徹整個邊關。
同時，一枚巨大的掌印落下，惶惶如喪家之犬一般逃竄的孫黎頓時噴出了一口血霧，臉色無比蒼白。
三天後，化為血人的孫黎三人，站在一片山丘上，遙遙看著雄威的邊關，沉默不語。
許久，孫黎低下頭，看著腳邊失去戰鬥力的一名戰士，輕聲說道：“兄弟，一路走好。”
“呸！你這個異人走……”
唰！
一道落下，人首分離。
孫黎的臉上，終於帶上了熟悉的冷酷，轉身離開：“別了，我的家人。別了，我的信仰。別了，我的人族……”
……
“吃下去，這是最後一道考驗。”一名狐人笑眯眯地看著孫離，手中端著一盤散發著濃烈香味的肉。
孫黎麵無表情地看了狐人一眼，又瞥了一旁被仿若豬玀一般吊在火堆上的人族戰士，緩緩伸手，拿起了一塊肉片，放進了最終，細細地咀嚼，仿佛是要將這種味道永生永世刻在記憶當中一般，
……
“頭兒，大荒的地圖我們幾乎全部繪製完成了，現在差的隻有聖城那一塊。”一處荒野，阿日一邊烤肉，一邊通過特殊的動作將這個消息傳遞給了坐在一旁的孫黎。
阿月忽然歎息著說道：“頭兒，你說蠻族那些……他們既然不相信我們，我們為什麽還要這樣死心塌地地為他們效力？我真覺得不值得！”
孫黎抬頭看了阿月一眼：“蠻族的大人們遲早能夠看到我們的忠心，讓我們進入聖城的。進入聖城啊……傳說中……”
他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向往，眼底卻閃過了一抹思念與歎息，但是轉瞬即逝。
他忽然大聲說道：“隻要完成了這一次的計劃，聖城的大人們一定會相信我們！我們，一定可以進入聖城，成為真正的蠻族子民！”
“為了那個計劃，孩子們，我隻能說句抱歉了。”孫黎在心中緩緩歎息。
……
“我隻能說句，抱歉了……”
葉嵐將這最後一句話說出，終於停止了講述。
帳篷內一片寂靜。這個事實，太過殘酷。但是羅煥卻忽然想到了另一個問題：“現在，孫黎死了。那麽那個計劃……”
“慎言！”夏明遠忽然喝道，他的神色變得有些凝重，“如果你們不想回去之後出點什麽意外，這件事情，一定不要說出去。記住，我們擊殺了孫黎，戮人小隊的孫黎。至於其他的一切，我們一概不知！”
看了黎夢一眼，他最擔心的就是這個單純的女孩：“一定要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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