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思緒萬千 百轉千回
這雙手就算化成灰她都認識。
“楊大師？”
短短三個字，既有“既然是他”的含義，又飽含“你為什麽搶我螃蟹”的shock之情。
明明手裏端著帝王蟹，這人渾身清清冷冷，仿佛脫離掉餐廳裏的煙火氣，不像在用餐更像是在自習室做題。
楊一航說：“我已經等了你兩分鍾，既然你那麽難做決定，那麽不做也罷。”
他說話的時候看著她的眼睛。
謝欣發現，以往他那雙總是被眼鏡和劉海遮擋住的眼睛，最近在她的腦海裏越發清晰，可眼鏡明明還是那副眼鏡，劉海也並沒有被剪短，甚至他和她之間的相處模式也沒有任何改變，可為什麽那眼睛就像印在了自己腦海中，隻需往他的方向輕輕一望，就能輕易地將它捕捉到。
她上前一步，距離的靠近讓兩人之間的身高差更加凸顯，謝欣不得不仰起頭才能繼續與他對視。
“你在旁邊偷看我？還看了兩分鍾？”她向來不輕易向人展現自己不乖的一麵，也很少發現自己身上的不良屬性，此時不知道是為了給奪人所愛的他找點不快，還是因為一些別的什麽原因，說話間多少帶了點不懷好意的味道。
楊一航的室友曾經跟他說過，謝欣笑起來就像春天花開時蝴蝶在花叢中扇翅奏響的樂章，他回之以白眼，她此刻笑起來的樣子，哪裏和花開有什麽關係，狡黠得很，美貌也也掩飾不住她沒事找事的鬥誌。
“謝欣，與其說我偷看你，不如問問你自己，你眼中除了這盤蟹，還把其他東西放在眼裏過嗎？”
受魏藍學姐所托，楊一航過來取蟹，不料整個取菜區獨獨隻剩這一隻，看到正欲取走它的謝欣，楊一航轉身便叫來服務員，問他們這蟹什麽時候補上來。在得到“今晚已售罄”的確切回複後，楊一航隻得繞著取菜區再走走，看看有沒有別的東西可以端回去。
他哪裏知道，等他都走完一圈回到了海鮮區，謝欣居然還站在這裏，對著觸手可及的帝王蟹，滿臉糾結不已。
和那天她請客吃自助餐的時候相比，楊一航早就發現了今天她在餐桌上的克製，人們吃一盤，她隻吃四分之一；人們喝一杯，她隻微微抿一小口。
要不是周圍還坐著海臨大學的帥哥們，他甚至懷疑，這個謝欣和他平日裏認識的謝欣是不是同一個人。
反正她擔心自己在友院帥哥們心中的女神形象不保，要不他就做做英雄，幫她端走這蟹，少讓她糾結一會兒，還能把蟹帶回去向學姐複命，何樂而不為。
謝欣此時堪堪冤枉他偷看她，楊一航想，怎麽，你說我偷看，你倒是能找到個證人？
證人是找不到的，可他小瞧了女生顛倒黑白、混淆是非的的能力。
“我沒把其他東西放在眼裏，但我把你放在眼裏了呀，我就是看到你在這裏偷看了我兩分鍾，你是不是喜歡我？”
謝欣整天疲於應對身邊的眾多追求者們，有時候也會刻意控製自己神態和角度，把最好看的那一麵隱藏下來，此時周遭就一個楊一航，這人和她說不熟，也不是不熟；說熟吧，又實在不是太熟，她此時占到上風，更是卸下了心中的防備，說話間根本沒有意識到，那個被隱藏的明豔著的謝欣，出來了。
女生微眯著眼睛，嘴角掩飾不住得意的微笑，眉清目秀，顧盼生輝，在富麗堂皇的燈光下更是像鋪灑上一層永恒的光芒，如果這是舞台，她就是獨一無二的C位；如果這是皇宮，她就是絕無僅有的黑桃QUEEN。楊一航看到的就是這樣一番景象。
可即使是麵對她咄咄逼人的指正，他的目光絲毫沒有閃避，楊一航迎著她的尖銳的鋒芒，說道：“謝欣，今天在座的男生，哪一個不喜歡你？”
……
撲通、撲通、撲通……
……
謝欣的頭皮發麻，從心尖尖上傳來的異樣感覺帶著全身躁動的血液從下往上升，升到手臂上起了一層薄薄的雞皮疙瘩，升到臉上，白皙的皮膚開始變得紅潤不已。
她不太明白，為什麽上一句話占到上風的還是自己，這一句話就輪到她被打亂了陣腳，一時間既理不出頭緒，又控製不住畫風突變、情緒急轉直上，讓人額外上頭。
哪一個不喜歡她？
若這是一個反問句，就意味著在座的每一個男生都喜歡她，而他也是“每一個男生”中貨真價實的一員。
萬萬沒有想到，她一句惡劣的玩笑竟換來一句他喜歡她。
謝欣的耳垂紅似滴血，原本靈動的眼神忽地染上一絲不由自主的柔媚，身上帶刺的鋒芒頃刻間羽化，任誰看到都想狠狠攬到懷中，緊緊地抱上一抱。
而楊一航卻跟個沒事人一樣，有什麽東西剛湧上眉梢，就被淩厲的目光壓了下去。
看著異常反常的謝欣，楊一航說道：“聽清楚了，那就是我。”
四個字一組，一共兩組，共計八個字，字字敲擊在謝欣心上。
——哪一個男生不喜歡她？
——那就是他。
哢擦。
謝欣聽到畫麵碎裂的聲音。
不知何時揚起的粉紅色氣泡“啪”地戳爆在空氣中。
那橫衝直撞的思緒被強大的阻力給推了回來，像有挖土機的加持一樣，被牢牢壓進了地心。
他……並沒有喜歡她。
表情僵硬住，謝欣尷尬到腳趾都快摳出四室兩廳。
見謝欣偃旗息鼓，再沒有和他作對的意思，楊一航同她擦肩而過，端著剛才還懸而不決的最後一盤蟹向餐桌走去。
謝欣還下意識給他讓了一步。
她魂不守舍地回到餐桌，周謹叫了她幾聲都沒有聽見。
“欣欣……欣欣……謝欣！！”
“啊？？”
周謹在她胳膊上輕輕擰了一把，這才把神給她喚回來，“你怎麽魂不守舍的？”，周謹問道。
謝欣不知從何說起，她總不能告訴自己最好的姐妹，她剛才調戲人家不成，反而因為自作多情被人給耍了一把吧，這多丟人。
麵對周謹，她又撒不出謊來，隻得挑些無關痛癢的真話說說。
謝欣道：“看到楊一航那盤帝王蟹了嗎？他從我這兒搶走的……”
周謹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說：“難怪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原來是被人橫刀奪愛……但楊一航他也沒吃帝王蟹啊……”
他哪裏沒有吃帝王蟹？
明明就是他給端走的！
謝欣朝著周謹的目光望過去，的確，楊一航麵前除了一個用餐的碗和碟子，空空如也，哪裏有什麽帝王蟹？
那她的蟹呢？
謝欣環顧一周，最後在魏藍學姐和她的同學的座位上，看到了那隻本該屬於她的蟹。
謝欣從來沒有吃過這麽味同嚼蠟的自助餐。
無論小虎牙和酷炫男把這家餐廳吹得有多好，無論餐廳的菜品有多麽奢華鮮美，無論用餐的環境是多麽靜謐優雅，謝欣一點兒都提不起勁來。
前半場她克製自己食欲克製得快掉眼淚，後半場她無需控製，精致的菜品在她的麵前寡淡得如出一轍，沒有一樣能比的上魏藍麵前那盤越吃越少的帝王蟹。
他可真是學姐的好學弟啊，謝欣想。
可正是這樣一個興致缺缺的她，愈加奠定了在小虎牙他們心中的女神地位。
“小鳥胃”的稱號從餐桌這頭，傳到了餐桌那頭。
傳到楊一航耳中的時候，他不置可否，小鳥還是大象，騙得過別人可瞞不住他。
他順勢向謝欣那邊望去，海臨大學的帥哥們和她相談甚歡，遠遠看過去，腦中閃過一個又一個成語——“郎才女貌”“假偶天成”“天作之合”……
一想到謝欣剛才那副嬌羞動人的樣子，臉都快紅到脖子根，楊一航忽地就有些煩躁。他放下了自己的筷子，說不上為什麽，忽然就有點後悔昨天向魏藍學姐爭取自由活動的機會。
那邊的謝欣因為胃口缺缺，什麽也吃不下去，隻得和周圍的人聊天解悶。
小虎牙和酷炫男不愧是一等一的聊天能手，幾個段子下去，剛才吃癟的不痛快就被她拋到了腦後，隨著大流發出動聽的笑聲，帶起了餐桌上愈加和和樂樂的氛圍。
“我先走了。”楊一航向魏藍學姐打了個招呼，和自己同一間宿舍的同學起身離開。
看著他走出餐廳的背影，謝欣在餐桌上聊得更加歡快了。
※
“小謹……我好餓……”
謝欣掙紮著從床上爬了起來，她一邊發誓吃了自助餐還半夜被餓醒這種事情絕不會再發生第二次，一邊苦苦哀求通宵玩遊戲的周謹陪她一起去覓食。
兩人穿好衣服，狗狗祟祟地溜出了房間。
她們從附近不打烊的海鮮城打包了燒烤回酒店，在泳池邊找了個最亮堂的地方坐了下來。
到了夜晚的這個時候，大廳依舊時而有人走動，而白天熱鬧得很的泳池此刻卻安靜了下來，是享用夜宵的最佳地點。
謝欣用行動深刻詮釋了什麽叫做餓死鬼。
當兩人全神貫注陷入大吃特吃時，忽地，麵前的泳池被打破平靜，一個高大的身影逆著光從中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