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薑太公釣魚
“我給你要了醒酒湯，你等下記得喝一點。”她說。
鏡片下閃動的眼睛被長劉海遮住，楊一航答到：“……好。”
回到餐桌，謝欣親眼看到他喝下醒酒湯才放心，後來又借著找周謹說話的理由，悄悄往他手裏塞了盒牛奶，看著她一臉邀功的表情，楊一航說：“……謝謝。”
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謝欣還在想，怎麽樣，楊一航，今天我對你的好，對不對得起你借給我的帽子，對不對得起你送我的不掛科手鏈，對不對得起你幫我飛機上扛摔的那一下？
拜托今後也要一直保佑她不掛科呀！
一場飯局持續了很久，吃東西的時候不多，多的是大家你聊我聊，相互培養起了感情。
散場的時候，小虎牙成功加上了謝欣的微信，並強烈邀請她去海臨大學看看夜景。
“白天你們去的可都是學術性場所，我們學校好看好玩的地方多著呢，走，我帶你們去學生紮堆的地方看看，深刻體會一下海臨大學的人文景觀和特色。”
小虎牙一笑就會露出一對好看的虎牙，周謹趴在謝欣的肩膀上悄悄的“嚶嚶嚶”，他真的好可愛，“去吧，跟他去，帶上我，我要去看被陽光炙烤過的海風帥哥。”
謝欣本來就對白天枯燥乏味的行程安排十分不滿意，據說明天的行程也好不到哪兒去，加上周謹還不斷在她耳邊放催眠曲，終於下定決心，答到：“那我們……”
話還沒說完，隻見剛從她身旁路過的楊一航一個趔趄，走路的時候虛晃一下，差點跌了跟頭。他該不會是神誌已經清醒，但身體素質跟不上吧？喝醉酒的人常年走起路來腿腳發軟，這點她深有體會。
她目送楊一航又走了兩步，男生虛浮的腳步徹底扭轉了她原本的決定。
“今天在外麵逛了一天，我想早點回來休息”，謝欣說道，但對這兩天行程安排的不滿驅使著她又多嘴說了一句：“這兩天有的是時間，咱們改天再約吧。”
小虎牙尊重女士的意見，離開前又反複強調了好幾遍：“你可千萬呀要記得聯係我，不然我化成鬼也要讓我下學期去蓉大交流的學弟去找你。”
看著越走越遠的楊一航，怕來不及追上他，謝欣趕快答到：“好，有空一定約。”
告別小虎牙之後，謝欣朝著楊一航的方向，拉著周謹就跟了上去。
他和幾個實驗室的男生走在一起，大家各聊各的，看上去狀態也還算不錯。
看著他們走進下榻的酒店，謝欣心裏的石頭這才落地。
魏藍和一個實驗室的學姐正站在酒店大廳，像是在商量什麽事情，看見周謹走了過來，向她們揮手示意讓她過去。
“你去吧，剛好我想去隔壁超市買點水果。”她們聚在一起，肯定是在商量康導手裏項目的進展，謝欣反正也沒任務，就懶得摻和進去了。
她並沒有特意想買什麽東西，“買水果”隻是表麵的說辭，晚上吃的太多，她隻想有個地方可以去，讓她在行走間把多吃的食物給消化掉。
酒店一樓外，有一個巨大的人造花園，綠樹成蔭，小橋流水，專門還請過風水師來布局，時而有幾個小亭子出現在移動的視野之內，跨過幾級階梯，還能登高望遠，目光穿過層疊的植物、人物、建築物，遠遠地到達附近的海邊。
除了幾個帶著孩子遛彎的人，還算是靜謐。
謝欣在花園裏走了兩圈，覺得已經消化得差不太多，就往回走去，在路過涼亭時，一個熟悉的背影出現在眼前。
楊一航背對著她，走在小道通往亭子的必經之路上，路上架著木頭拚製而成的觀景橋，橋身側對著人造噴泉，噴泉的水匯入橋身兩旁看不清底的流水之中。
他每走一步，橋身就晃動一下，謝欣看得膽戰心驚，又不敢輕易出聲打擾，怕一個不小心他就摔倒水裏。
等他終於下了橋，謝欣趕忙走了過去。她叫住楊一航，問道：“大師，你酒醒了？”
楊一航看她的眼神立刻變了，他對她說道：“我沒醉。”
嗬！
敢情走路摔地上的不是他，平地打趔趄的也不是他。
謝欣想是這麽想，真要說出來傷他麵子的話，對學霸她又下不去這個狠手。
在她短短散了一會兒步的時間裏，楊一航已經換了一身衣服，風從海麵吹過來，他身上先前濃烈的酒氣已經淡了很多，飄來一陣清晰的沐浴露香味，頭發也像剛剛洗過，垂順的劉海被海風帶起，不屬於他的英氣從中霸氣顯露。
這人又高大，底子又好，摘了眼鏡得是個什麽樣子呀。
之前在玩遊戲的時候她還往他額上寫過字，那時候隻是驚歎於他皮膚條件的優越，離得又近，她隻看到了局部，並沒有見到過整體，這下整體和局部都被風吹到了她的眼前，輕輕掀起她心中難得的一絲波瀾。
“大師，你在這裏幹什麽？”收起心緒，謝欣問道。
楊一航在亭子裏麵坐了下來，背對亭心，身子朝外，右手往空中一揮，左手前後方向順時針劃動了兩圈，說道：“釣魚。”
……
謝欣也是第一次知道，有人能夠潔癖到喝醉了酒都要洗了澡洗了頭再跑出來耍酒瘋。
且不論這人造的小湖裏有沒有魚，這個人，魚竿也沒有，魚餌更是瞧不見影蹤，對著空氣釣什麽魚？什麽釣魚？薑太公釣魚？
也不拆穿他，謝欣走過去坐在了他的身邊。
楊一航回頭問她：“你幹什麽？”
謝欣說：“我看你釣魚呀。”
這回換楊一航沉默了。
看釣魚是假，看釣魚的人是真。
謝欣從側麵望過去，他鏡框下的眼睛透出好看的光彩，眼珠漆黑透亮，近處看還能發出奪目的學霸之光，如果正對著這雙眼睛，要麽被灼燒，要麽被洞穿，沒有其他任何的選擇。
楊一航身上剩下的酒氣在呼吸吐納之間就鑽了出來，伴著海風散在空氣中，謝欣想，喝醉的其實是她吧，她怎麽能有“摘掉他的眼鏡”這種無厘頭的想法呢？
作為一個行動上的巨人，謝欣在多次的心理建設中終於吞吞吐吐地說出了口：“大師，你眼鏡上有髒東西，要不我幫你取下來擦擦？”
他兩隻手都在“釣魚”，擦眼鏡這種小事情，她來做就行了，謝欣想，反正他喝醉了，撒個小謊總比直白地讓他主動取眼睛顯得不那麽詭異。
楊一航側過頭，眼神跟看傻子一樣，仿佛在說：“我說我在釣魚，你就信了？那我說我在釣龍，你信不信？”
為了表演效果更真實一點，謝欣還伸手虛指了一下，說：“就在這裏，你沒有發現嗎？”
隻要能摘了他的眼睛，管他這裏那裏還是哪裏，她說什麽都行。
隻見楊一航又回過頭去，短暫而尷尬的沉默後，他雙手交握，奮力向上一甩，道：“上鉤了。”
謝欣看著空空如也的空氣，腦袋忽然宕機，等楊一航話都說完好一陣，已經開始“把魚從鉤子上取下來”的時候，她雙手朝前一擋，說：“哎呀，水濺到身上了！”
謝欣裝模作樣地回頭，又裝模作樣地捂住嘴，說：“你的眼鏡也被水打濕了！”
楊一航再度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打量她，仿佛在說：“你看我信嗎？”
行吧，行動宣告失敗。
謝欣和楊一航提著魚往回走，到了分開的岔路口時，謝欣問：“你打算把‘它’吃了嗎？”
楊一航說：“它惹我不高興，我就把它吃掉。”
謝欣想的：你連一條魚的氣都要生？
謝欣說的：“那要是不惹你不高興呢？你就把它放生？”
他答道：“它不會不惹我不高興。”
那豈不就是一定會被他吃掉了？
想吃魚就直說，哪裏來的這麽多種說法？
謝欣覺得，一條“魚”能有什麽壞心思呢，楊學霸對“它”真是太過殘忍。
不過，反正這條“魚”也不存在，她非得在這岔路口跟個喝醉酒的人爭論什麽呢？
※
次日，又是被交流訪問塞得滿滿的一天，中午魏藍安排了一家中餐廳。
謝欣和楊一航之間隔了兩個人，但這絲毫不妨礙謝欣把桌子上的鬆鼠魚轉到楊一航麵前：“大師，你的魚。”
就算隔了兩個人，想起昨天晚上發生的烏龍事件，謝欣也要變著法子去揶揄他。
中間的兩個人一臉的莫名其妙：“航哥，原來你喜歡吃魚？”
小時候總聽大人說，要多吃點魚，多吃魚可以變得聰明，那時候不信，今天看到楊大學霸居然愛吃魚，真是不信也得相信。
謝欣注視著楊一航的反應，沒想到他看向她的時候，眼中竟是一片疑慮。
謝欣用眼神回望他：怎麽？昨天晚上在假山旁邊釣的空氣魚，你忘了？
盡管眼神疑惑，但那也隻閃現了一秒鍾，楊一航很快就麵色如故了。
他夾了一塊腹背上佐料最多的魚肉，輕輕品嚐一口。
“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