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半個自由人
“請稍等，我再找找……”
謝欣在這邊付款的時候，除了線上支付，還可以把錢包裏的零錢給花掉，但直到小票都開出來了，她的零錢還是沒有找到。
“不能呀，我記得早上買完豆漿我就放錢夾了呀……”
她一邊嘟囔一邊把手裏的錢夾掰開往外倒，這一幕恰好撞到楊一航眼裏。
兩個鋼鏰從錢夾隱秘的地方漏了出來，掉到地上發出“叮叮叮”的聲音。
謝欣如獲至寶地把它們撿起來，交給店員：“齊了！小花，咱們走呀。”
微信支付寶現金三種支付方式齊上陣、空空如也的錢包差點倒不出壓死駱駝的兩枚硬幣、女生鬥誌滿滿加倍苦讀力求考研上岸的景象輪流浮現在他腦海……
一旁的謝天宇和陳靜然還在討論著要送謝欣什麽禮物，楊一航一邊聽著他們說話，一邊想到：禮物嘛，也不是不可以。
謝欣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他的前麵，她和花晶晶走在一起，兩隻手像不知道什麽叫安分守己一樣，從來沒有正常地放在身側，要麽在空中，要麽在別人身上造點孽。許是因為飯後的熱氣還沒散開，她的衣袖被挽在臂間，一道淡紅色混在白皙的手腕間，那是他在飯間一不小心弄上的。
※
中午陽光明媚，奪命鈴音在謝欣耳邊瘋狂震動。
“喂……媽媽？”
謝欣像陀螺一樣轉動起來，衣服瞬間上身、洗臉刷牙化妝，不出一刻就出現校門口的網約車停車站。
昨晚的酒喝了不少，晚上回來又意猶未盡地在寢室開茶話會，比誰都睡得晚、比誰都睡得沉，要不是媽媽打電話，她差點起不來。
收到謝欣考研上岸的消息，謝家父母推掉手中的所有事務，立刻從錦城飛到蓉城，之前隻說了今天會到，謝欣也沒有問她們是什麽時候到，隻當又和之前一樣，匆匆來吃頓晚飯就離開。因此當媽媽打電話說已經抵蓉時候，謝欣一個鯉魚打挺就從床上蹦了起來。
目的地是路家會所。他們分別從機場和學校出發，按謝欣這番起床的速度，雙方到達目的地的時間應該差不多。
網約車開到會所花園門口就再進不去了，謝欣從車上下來，極目望去，到會所裏麵至少還要步行十分鍾。就是這個時候，黑色的勞斯萊斯從容開上山坡，在她的身旁停下來。
車窗搖下，謝欣和周潔完成久別的對視。
“上車吧。”
他們到得很及時，餐廳也早已預定好，一切看起來都安排得十分完美，連兩人臉上慈愛的目光都像被排練過無數遍似的無可挑剔。
“欣欣，這幾年你辛苦了，今天我們過來，一是要親自祝賀你通過自己的努力，取得優異的成績；二是要拜見你未來的導師，希望他能對你多多關照。”
謝黎麵色紅潤，但頭上密密麻麻冒出來的白頭發成了正在慢慢變老的證據。
周潔在一旁和藹地看著他們交談。
“這幾年，你一分錢也沒有花過家裏的，大謝和小謝在我耳邊念叨了無數次，他們說的最多的就是‘狠心’，你覺得我對你狠心嗎？”
謝欣想從他的眼神裏看出一點什麽，然後隨著他的情緒組織自己的回答方式。
謝黎的眼神無需刻意控製，永遠都是收放有度，讓人無法猜到他在想什麽。
可他又一直注視她，耐心地等著她回答。
謝欣不得已把頭偏到一旁，然後重新與他對視：“當初修改高考誌願是我自己的選擇，我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謝黎理應沒有聽到他想要的回答，還逼問她：“那你的對自己負責，就是過節放假不回家，差點和我們斷絕親子關係嗎？”
語氣不壞，但說出來的每個字，都壓得謝欣心頭慌。
“爸，家在外省的學生一般隻有寒暑假才會回去，這在學校是常態；我也沒有刻意不回家，不回家的時候我在學校兼職、參加社會實踐和各種比賽；今年不回家也是因為考研衝刺和準備麵試，當初我既然做出了選擇，那後來經曆的一切都是在為那個選擇而不懈努力，如果我不努力了，就是對自己的選擇不負責任，誰都可以這樣，但我是你女兒，我不能。”
空氣中的緊張氛圍沒有消散，但謝欣這番真誠的說辭的確終止了謝黎的下一步逼問。
他率先拿起筷子，道：“吃飯吧。”
除了開場的小插曲，有周潔在中間調劑，也算是吃得和諧。
“下一步，你有什麽計劃？”謝黎用濕紙巾擦了擦手，又喝了一小口濃湯，就停下了。
謝欣的計劃有且隻有一個，這個計劃就是她起早摸黑看書備考都不能放棄的源頭，她知道她說出口，勢必會迎麵對上謝黎的阻力，但她要是不說，那後續等著她的內容就更不可言說。
“這幾年，我想集中精力在學習上。”
她隻說了一句話，就算她隻說這一句，謝黎也一定明白她的意思。其他不敢當麵講的內容，她隻得在心裏默默補充。
謝黎道：“罷了。我身子還硬朗得很，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吧！”
有這麽好的事兒？謝欣不太相信。
果然，謝黎又接著說道：“但是我謝家家大業大，這幾年，你也不能閑著……”
路家會所曲徑通幽，環境優雅，包間外的假山上還流淌著清澈的河水，成群的錦鯉在池子裏靈活地遊動。隔著一道門，父女的交流與談判不斷持續地進行著……
※
考研的成績雖然公布了，但是導師現在還不能確定，因此謝黎和周潔過來的第二個目標沒有達成，再來，兩人事物繁多，也不便在蓉城待得太久，於是買了當天的返程票，直飛錦城。
謝欣回到寢室，直接累癱在床上。
“欣欣，你還好嗎？”小花一邊刷著微博，一邊泡著腳，看著謝欣狀態不太好，於是問道。
謝欣把頭捂在了枕頭裏：“嗚……一點都不好。”
今天的談判，她已經盡可能地去為自己爭取了最大程度的自由，可是……
未來三年，她還是要依舊咬緊牙關過日子，因為謝黎拋出的一些條件她不接受，所以依舊沒有零花錢；但有的事情她拒絕不了。
比如，她可以拒絕回去繼承家業，畢竟謝黎本來就沒指望她能繼承家業；但是她不能拒絕為他的家業找一個合格的女婿來接班。
她可以拒絕被他們強製安排婚姻；但是她不能拒絕他們為她精心準備的、為數不多的相親。
她可以拒絕每個假期都立刻回家待著；但是她不能拒絕他們有安排的時候立刻回家的要求。
不過，她好歹身在學校，半個自由人總比半個自由都沒有的人強！
花晶晶見她狀態不佳，立刻把自己最近搞秀發現的帥哥圖片全發給她了：“欣欣，這些都是我的精神食糧，希望他們能夠幫助你振作起來！這幾個弟弟都是我的私藏，一般人我都不分享給她！”
謝欣：“……”
“對了，陸擇新發的微博，你看到了嗎？”互聯網一級衝浪員花晶晶cue到了她的“前男友”，嗅覺敏銳地說道：“我覺得，他有情況了！”
謝欣收到了花晶晶新推送的陸擇微博。
配圖是一朵藍色的水彩花，每一片花瓣都美得不像話，圖的旁邊有兩行小小的提字：“瓣你左右，迎接豐收。”
她往下翻了翻評論，並沒有看到除了“伴你左右，喜提影帝”美好願景之外的立意，應該是粉絲畫了送給他的作品吧，畫的風格和他的外貌一樣明豔，題中也蘊含著畫手誠摯的祝福，確實是一副值得被分享的佳作。
花晶晶卻始終覺得這幅畫有些別的含義，可她犀利的評論如石沉大海，沒有激起一點點水花。
這不，剛好謝欣回來，網友們不能理解她，謝欣，她的好姐妹總能理解她吧？
沒再往下翻，謝欣問道：“什麽情況，這不挺正常的嗎？”
花晶晶泡腳水都差點打翻，激情反對：“男生發花，哪裏正常？花代表著女性，證明他有人了！‘瓣’你左右，說明他官宣有伴了！這是戀情預告啊我的朋友！”
謝欣順手給這條微博點了個讚：“為你的精彩解說點讚，有一說一，你開心就好。”
花晶晶受傷了，她甚至放下手機，捂住自己的心口：“欣欣，你居然不相信我，我受傷了TAT要不，你找他問問清楚？前女友嘛，關心一下前男友現在的感情狀況，很正常。”
謝欣沉浸在自己丟失的一半自由中無法自拔：“不問啊，我沒空TAT。”
花晶晶遊說謝欣失敗，仍堅持己見的她輕車熟路地進了陸擇拉踩小組。
她要在黑粉的最新爆料中尋覓“陸擇有人”的蛛絲馬跡，然後拿著證據去讓她不以為然的姐妹深以為然。
另一邊，謝欣剛關閉微博，微信聊天的窗口就彈了出來。
“恭喜上岸，空了給你祝賀。”
這不就是花晶晶想讓她立刻去找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