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想通式”努力
“我也有話要說。”
靳今今舉起了小手。
“我們期末複習的時候，楊梅說她要玩遊戲，沒有時間複習。但我看到她並沒有玩遊戲。她帶著耳機是在聽網課。好幾次她說在玩遊戲的時候，我看到她床上有翻書的倒影，特別明顯，但我沒有拆穿她。”可以，但沒必要。現在不過是“牆倒眾人推”。
陳靜然瞪圓了眼睛：“怎麽可能？我的戰友怎麽可能背叛我？”
陳靜然一直以為，每到期末複習的時候，酷愛玩遊戲的她並不是一個人在戰鬥。楊梅時不時開語音玩遊戲，不過是裝出來的表象。
“我知道”，周冬晴說道，“我也撞見過幾次。”
陳靜然一想到楊梅對著空氣聊遊戲YY，就覺得這世界十分玄幻。
演的的確逼真。
自己通過努力都得不到的結果，有些人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夠得到。
於是努力變成“可恥”。
為了平衡自己的心理，假裝出並不努力的樣子，實際上格外拚命地努力。
還是超越不了陳靜然。
但不掉麵子嘛。
“陳靜然，請你自覺反省。”
身邊有一個像陳靜然一樣考試開了掛的室友真的壓力很大。尤其是對愛攀比、自尊心和勝負欲都很強的人來說。很容易滋生心理疾病。比如楊梅。
片刻後，陳靜然回應道：“擅長考試應該是一件好事，我卻沒有把握好，我深刻反省。”
大學四年，她第一次向大家說起她高考失利的事情。
她原以為那件事情對她影響甚微。
畢竟，無論就讀哪個學校，她都有家產可以回去繼承，她都有大人早早為她鋪好的道路可以走，而她胸無大誌，人生沒有航向，沒有理想，沒有追求，沒有信念，隻求天天有遊戲可以打就可以度日。
中學時期的陳靜然考試比現在更厲害。
高考前一周都還在半夜玩遊戲。
“陳靜然同學，你打算報蓉大還是錦大？”
一直視她為競爭對手的學習委員不厭其煩地再一次詢問她。
陳靜然和之前的每一次回答都一樣：“都行，我不挑。”
那時候的她還有著青春少年的驕傲的心氣。
她從小就是老師家長們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就算平時的時間大多花在各類遊戲上，也絲毫不影響考試成績，永遠是名列前茅。
如果保送隻看學習成績的話，她早早就該被保送到全國最好的大學裏。
但這樣的驕傲心氣在高考成績出來的時候就平靜地消失了。
陳靜然失手了。
高考前一天，一向對考試心態十分放鬆的她忽然緊張起來，總覺得自己好像什麽都沒有學到，怎麽這就要進考場了？負罪感、不踏實感徹夜折磨著她。第一次感覺到了不自信。深夜高速胡思亂想的大腦興奮過頭，讓她整整失眠了一個夜晚。
第二天的考試可想而知的糟糕。
考完試出來，學習委員再次問她填報院校的時候，她終於給出了不一樣的回答：“兩個都沒戲。”
果然。
陳靜然的分數出來時，震驚了身邊認識她的所有人。
她隻是平靜地笑笑：“有什麽好奇怪的，哪有不努力就輕易得來的好結果？”
高考是她人生的重新洗牌。
她從“神壇”上跌了下來，不再是那個逢考必勝的陳靜然。
“高考果然是和平年代最公平的選拔人才方式，不給不努力的人一點機會。”
錄取通知書下來的時候，她在學校郵局遇見了同時來取件的學習委員。
學習委員天分好，平時也鉚足了勁兒學習，終於領到了來自蓉城大學的通知書，而陳靜然並沒有，陳靜然讚歎命運的公平。
而命運還是不公平的——
錄取陳靜然的蓉城聯合大學再怎麽說，也是一所排名全國前列的211高校。
在聯大之後，還有幾十所普通重本、幾百所二本高校、幾百所民辦三本高校，和幾百所專科院校。
她能進入211，靠的還是老天的垂簾。
陳靜然感恩老天對她的垂簾。
靠著這份感激之情，她平靜地度過了“從神入人”的轉變期，成為了蓉城聯合大學的一份子。
她依舊在課餘時間瘋狂玩遊戲，甚至因為大學的時候時間比中學時期更自由而更加沉迷。
她原以為高考失利這件事情就這麽過了。
等今天聽到他們談起楊梅偽裝不努力的事情時，才從不知道被塵封在心底哪個不起眼的角落中挖了出來。
“我感到遺憾，但除此之外別無途徑挽回。盛年不再來，我不會有機會重新來過。但如果能夠重新來過一次的話，我一定會努力，考上蓉城大學，不讓自己留下遺憾。”
遊戲是她的愛好，但更是她用以逃離現實複雜問題的最簡單的途徑。
謝欣忽然按住了她的肩。
靳今今也滿眼小星星地望著她。
周冬晴表情意味不明。
陳靜然：“別嚇我，你們仨突然怎麽了？”
怎麽突然就這種表情？
“同情我嗎？你們能考到全班第一再來同情老砸！”話一從心底說出來，當年那股春風得意、少年英氣勁兒就回來了。不驕傲是不可能不驕傲的，吼吼。
謝欣說道：“你怎麽能夠想到‘同情’？隻能在三等獎學金邊緣徘徊的我有什麽鬼一樣的邏輯才會去同情拿一等獎學金的你？”
陳靜然：“……所以你們究竟是怎麽了，欺負我看不穿猜不透嗎？”
“當然不是”，謝欣說道，“靜然啊，你有沒有想過，你的‘遺憾’其實是可以挽回的？”
靳今今狂點頭。
周冬晴也用行動表示了讚同。
“以你現在的績點，加上豐富的項目經曆和科研成果，競爭保送蓉城大學的話，不是沒有機會。”
平地一聲雷。
驚醒了蒙蔽了自己四年的陳靜然。
因為沒有努力而考上的那所大學似乎因為盛年不再來而無法觸及，但其實隻要她主動伸手，也是可以碰到的。
“現在努力，不後悔，不留遺憾，你可以嗎？”
不知是誰說的。
然後其他聲音也在附和。
“你想再遺憾一次嗎？”
“你不想彌補嗎？”
“我相信你，肯定沒問題，就算走不了保研，考研也是穩如狗的。”
陳靜然猶疑著。
現在的努力，怎麽能夠彌補過去的遺憾呢？
謝欣見她一臉呆滯的樣子，就知道這丫頭又神遊太空了，看來得下點猛料：“換個思路，你想想，要是你順利保研，楊梅千辛萬苦瞞著你替你報名保研卻又想搞掉你自己上位的奸計就無法得逞了。”
陳靜然的眼神終於回來了。
周冬晴見狀補充道：“她做了這麽多齷齪事，在最看重的事情上被你打臉，你難道不感覺很爽嗎？”
陳靜然眼神一亮。
靳今今左看看謝欣，右看看周冬晴，再看看陳靜然，她的室友們太優秀了，寢室裏上進的隊伍即將新增加一名成員！
“我決定，認真準備，爭取保研！”
※
這天的聚餐過後，不再有課，同學們也因為實習和考研分道揚鑣：實習的離開了學校，考研的留在了學校。
而楊梅，也再沒出現在寢室過。
有的人說她回家複習考研了。
有的人說她搬出去和男朋友住了。
她也始終沒有聯係過寢室裏的任何一個人。
就連留在寢室裏的東西，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她搬了出去。
第一天知道楊梅的“黑曆史”後周冬晴還戰火衝天地要找她理論一番。
直到現在，11月都到了，考研複習已經進入了尾聲，她的戰火已經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尤其是聽到陳靜然從前方傳回的好消息：保研名單已出，陳靜然保送錦城大學，名單中沒有楊梅、連步瑤、白漣中任何一個人的名字。
仍舊沒有遇到楊梅。
連步瑤對陳靜然忽然變卦力排重難地奪取了一個保研名額的事情十分震驚，整張臉就像剛煮熟的苦瓜一樣，就差從眼睛裏擠出水了。
白漣倒是不怎麽意外，反正就算陳靜然不上，也輪不到她上。
而大家依舊沒有見到楊梅的人。
就且當做是眼不見，心不煩吧！
他們不煩她，她應該煩死他們了！
除了陳靜然，靳今今也是被保送的一員。
兩人都是被保送到全國頂級高校的。
據她們所知，楊梅以1分的差距，沒有搭上保研名單的末班車。假如陳靜然如她計劃中一樣提前放棄保研名額，那她就大功告成了。
可是沒有如果。
陳靜然鐵了心要保研的時候，徹底斷了遊戲癮，天天蹲守實驗室在導師麵前怒刷存在感和科研成果，連謝天宇都好幾次因為找不到陳靜然打遊戲而輾轉找到謝欣她們想要見她一麵。
陳靜然在學習上本來就是個中高手，加上她沉寂了四年的想通式努力，實打實做出了成績。
連被楊梅挑撥過關係的那位導師，都不得不再次對陳靜然另眼相看。
別說保研了，碩博連保都ok。
保研名單一下來，陳靜然終於鬆了口氣。
再就是準備麵試，麵試一過便板上釘釘。
在等待麵試來臨之前的“空窗期”，陳靜然忽然覺得空落落的。
直到在宿舍樓下看見怨氣滿滿的謝天宇，心底的空蕩才像有了著落。
“你怎麽在這兒？”
“我不能在這兒嗎？”謝天宇哀訴。
“這才幾天，你怎麽變成小怨婦了？”
陳靜然隻是單純地想要描述此刻謝天宇表現出來的狀態而已。
謝天宇卻趁此吐露自己的心跡。
“要不是你最近天天不著家，我會變成小怨婦嗎？”
話說的足夠直白，普通人都能夠聽懂。
可陳靜然不是普通人。
她是遊戲狂人。
“我不是已經把賬號給你雙開做夫妻任務了嗎？”
她還以為他在說遊戲裏麵的事情呢。
盡管這樣，謝天宇剛才的話還是讓她有點臉紅。
誰叫他指代不明，容易讓人產生遐想。
謝天宇搖頭。
他看著她的眼睛，認真說道：“不是遊戲。”
他用手指著自己的心髒。
“這裏，我很想你。”
陳靜然終於明白在再見到謝天宇的那一刻心中的空落為何消失。
他勇敢的表白也讓她的喜悅盈上眉梢。
“哦。”她說道。
謝天宇如泣如訴：“這麽久不見，你一個‘哦’字就想打發我嗎？”
陳靜然笑嘻嘻地說道：“知道了。”
“三個字？”
他的想念隻值三個字。
蒼天呐，你還有沒有人性啊。
忽然，他聽到陳靜然語速飛快地說了一句話。
他楞了一下。
繼而追問道：“你剛剛說什麽？”
“你沒聽到就算了。”
陳靜然轉身就走。
“等等！”
謝天宇拉住了她的手腕。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陳靜然笑嘻嘻地說道：“你又沒聽到，不算。”
“算！怎麽不算！”謝天宇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你說，你要做我女朋友。”
陳靜然掙脫：“我沒有！不是！我是說，賠你一個女朋友這樣夠不夠誠意？”
謝天宇激動地把她抱住。
“你的誠意我心領了，女朋友。”
陳靜然無師自通地耍賴：“我隻說賠你一個女朋友，又沒說賠我做你的女朋友，你不要想多了。”
謝天宇吃驚地抬頭，表情格外受傷。
陳靜然樂了。
“就你這演技，難怪接不到戲！”
謝天宇停止表演，悶悶地說了一句：“我不管，我隻接受你這個女朋友，你如果耍賴，我就賣了你的裝備，刪了你的號，黑了你的電腦，把你的每個文件夾都改成我的名字，放上我的照片，時時刻刻提醒你不許耍賴。”
陳靜然：“行吧，你高興就好，媳婦兒。”
謝天宇甜甜地答道：“好嘞，老……老公？”
陳靜然被雷出一身汗。
“聽你在現實世界裏這麽叫我，我還真不習慣，讓我緩緩。”
謝天宇腦袋難得靈光一次，他說道：“既然反正都是要從頭習慣的，你不如習慣一下，我叫你老婆。”
陳靜然哪見過這陣仗！
剛成為女朋友，連個過渡期都沒有就變成了老婆？
羞死個人。
“不許叫！”
謝天宇偏要叫。
“老婆，老婆，老婆，你本來就是我老婆。”
“那是遊戲裏！”
“沒關係，反正你遲早都會變成我的老婆。”
陳靜然真想一腳踢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