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今晚不走
作為對庭事務漠不關心,隻歡喜塗脂抹粉的東海二公主,朱玲瓏對如今統帥六界的主神一無所知,包括他和金屋藏嬌的白臉同名。
當然,這也不能怪二公主太二,自古,帝王的名諱便是不能隨意呼來喚去的存在,何況是表麵溫潤如玉,實則陰狠的太子容欽,不管在哪個場合聽人提起,都恭恭敬敬地尊稱其為“陛下”、“帝”。
所以朱玲瓏不知道他的名字,也算情有可原。
容欽當年繼位時僅五百餘歲,被史官稱作“六界最年輕的君主”,本該是少年才子,雄姿英發,成為多少女妖精、女神仙的芳心中的縱火犯,可到了朱玲瓏這兒,便成了……
“爺爺”。
六百歲,根本不老,他爹將近兩千歲才繼位。
容欽不斷深吸氣,耐著性子教導她,“神仙不像人類會老死,所以對於歲數的界定和輩分,也有所不同,不需要叫爺爺,實在想找個稱呼,喊哥哥即可。”
朱玲瓏是在人間青坊鎮長大的,自然受了學校“尊老愛幼”的傳統美德教育,於是從他懷裏離開些,古怪地上下打量,“容欽,你怎麽這般不尊重老人家?”
“……”
他要冷靜,他必須冷靜,要立刻冷靜下來。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孩子長歪非一日誤導。
他需要時間,慢慢將這棵苗扭回去。
“別再想這件事了。”容欽道。
反正他不承認,不接受,不同意,他和朱玲瓏造地設,是創世神授意她嫁給自己,這段金玉良緣裏,年齡根本不是鴻溝。
朱玲瓏仍舊有些難過,心情低落地靠在他懷裏,“但他真是可惡,竟將我爹娘流放去西方。我爹也沒做錯什麽,就是為龍懶散,經常不想處理東海瑣事,把它們丟給忠叔,然後馱著我娘到處吃喝玩樂,還不帶我們兄弟姐妹一塊兒。”
“流放龍王並非事,這其中應當是有些誤會,等書院放假,你再回去仔細問問外婆。”容欽的手掌摩挲著她脖頸後柔嫩的肌膚,擼貓那樣輕輕柔柔,“何況即便他們不在,我也會養你。”
“真的嗎?”朱玲瓏有些不信。
“嗯。”容欽凝視著她,“你的前一百年,是外公和爹養著,往後就由我來負責。”
朱玲瓏原本心情便不佳,但看看容欽,腦海中不禁想起過去看紅豆的詩集中,有一句“宗之瀟灑美少年,舉觴白眼望青,皎如玉樹臨風前”,奇貨可居,尤其是他起話來,低低的聲音聽得心裏格外舒服。
可是,如果家裏真的破產,她要怎麽維持女王大人的驕傲?
怎麽繼續跟容欽的關係?
會不會發生質變?
會不會越走越遠,成為最熟悉的陌生人。
朱玲瓏的內心十分複雜,魔鏡從告訴她,她將來是要君臨下,養十幾屋子的野男人麵首,從沒意識到,自己會被養,登時變得格外局促不安。
容欽見她沉默不話,便問,“怎麽了?”如果是太感動想要以身相許,他是能勉為其難接受的。
朱玲瓏卻又將他推開,裝作無事發生,“作業都寫完了,你快點回宿舍吧,明記得早些起來,免得上課遲到。”
她要仔細想想,再問問魔鏡,將來怎麽辦?
聞言,容欽的眉心狠狠擰皺起來。
活到這個歲數還沒談戀愛的帝陛下,為了他的後,幾日前特意去了月老廟求教,月老,這世上的雌性,最喜歡聽的三個字,不是“我愛你”,而是“我養你”,每聞之,必感動得眼淚鼻涕混著往下流。
當他出來時,有種多年媳婦熬成婆的暢快感,被朱玲瓏當成見不得光的情人藏了這麽久,總算是能掌握豬權,翻身做主人。
可朱玲瓏連一滴淚都沒有落,還要將他趕走。
容欽怎能甘心,究竟有多久,他既沒有暖|床,也沒有侍|寢,和那些可憐的單身狗族一樣,孤零零地躺在自己的被窩裏,幻想著夫人在身邊。
以往,她分明很喜歡窩在他懷裏入睡,睡前還要他吻光潔的額頭、鼻梁和臉頰,乖巧柔順。
朱玲瓏該不會……看上別的野男人了?
所以,最近才如此反常。
思及此,容欽不禁微微眯起眼,袖口下的的五指默默攥成拳,努力壓抑住嗜血的本性。
朱玲瓏見他坐在那兒,一動不動,便推推他,“容欽?你是不是困了?上下眼皮都要貼在一塊兒了,還不快收拾下東西,回去睡覺。”
嗬嗬。容欽在心裏琢磨著她的話。
朱玲瓏這是在趕她的相公出去睡?
還是第二遍。
容欽側過頭,幽深的黑眸望向又要將他殘忍趨之門外的豬,透出絲絲侵略氣息。
她如今已經失去所有的靠山,龍祁、朱大膽、芙盼都被支去西方,哥哥、弟弟、妹妹不在,偌大的庭,隻剩她一頭孤家寡豬。
身無分文,負債累累,憑什麽要他低聲下氣,任其驅使?回宿舍睡,就乖乖回宿舍睡。
而這一切,都是他授意掃把星去青坊鎮做的。
掃把星在他的幫助下,順利附身和芙盼一起在鎮上跳舞的搭檔馬大嬸,告訴她庭的傳言,順勢煽動“你不是一直煩惱二娃不夠刻苦用功嗎?照我啊,就是家境優渥導致的,你看看隔壁池塘裏的大閘蟹,因為家境貧寒,在拿命讀書,家門口還貼著勵誌的激勵語‘戰勝高富帥,考過富二代,學習不拚爹,努力靠自己’,‘有來路,沒退路,留退路,是絕路’,你聽聽,多麽奮發向上。隻有這樣努力的孩子,他日才能成大器。”
芙盼聽著,連連點頭。
“馬大嬸”繼續建議,“依我看,倒不如趁著這個機會,給玲瓏些危機意識感,讓她明白,‘拚爹’、‘拚外公’這些都是不可取的,自己努力奮鬥,比旁的都重要。”
芙盼在教育方麵並沒有太多經驗,但馬大嬸家五個孩子,個個優秀,日行千裏,先後成為帝王的禦駕,征戰沙場,認為十分有理,這才有了這一出。
他要掌控這段關係裏的主動權,不能再任由豬騎在頭上。
想到這兒,帝安穩如山,絲毫不願挪動尊駕,還捏住豬蹄,輕輕一撥,迫使她分開五指,扣入,“我今晚不走。”
“為什麽?”朱玲瓏從那雙眼裏看到一絲不容置疑的篤定,漸漸升騰出某種不祥的預感,“是忘記帶宿舍的鑰匙嗎?”
容欽身上自然帶著上位者與生俱來的威懾力,在朱玲瓏身邊時,他會有意收斂鋒芒,以免她感到壓力。
但此時此刻,竟稍微流露出幾分。
她未施粉黛的臉上隨即流露出幾分不自在,自然帶著暈開的淺粉色,因為氣候變化,額上沁出絲絲細汗,動人心魄的迷人。
都是他的,想要按在懷裏,據為己有。
而事實上,容欽也確實這麽做了。
他略微粗糙的指尖在她綢緞般的臂肌膚上輕輕劃過,帶來觸電般的感受。
朱玲瓏的掙紮宛如蚍蜉撼樹,黑發散亂在肩側,像被捕獸器擒住的弱動物,眼底寫滿倉皇,“你鬆開我……你要做什麽。”
“不。”
容欽吻住雪白巧的耳垂,雜糅著壓抑許久的欲念,就像暗夜深處,終於露出真麵目的獵人,從身後箍住囚籠中的獵物,勁道不大,卻將她死死固定住,動彈不得。
朱玲瓏修長的雙腿在他的衣袍上挪動,雪白與墨黑形成鮮明強烈的對比。
她沒料到,素來聽話的白臉,竟敢反抗她,剛想伸手,兩隻手腕卻同時被他捏在掌心中。
容欽俯視她驚詫的臉,唇角微微上揚,“我今晚不走。”
“你……”朱玲瓏的聲音略微有些顫抖,這是第一次,白臉公然挑釁她身為女王的權威。
容欽托著她的後腦勺,慢慢轉過來,跟他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