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坐進四年級的教室，同學們大多數都有一絲興奮的情緒洋溢出來。歐陽雪琪是個例外，她有著與她的年齡極不相稱的沉穩冷靜和寵辱不驚。


  大家期待的不光是新學期新學年的學業生活，也期待進門來的是怎樣一副麵孔。今年開學，組織大家排排坐好的又是教導主任，這說明在這個學期，班主任要換新人了。


  對於歐陽雪琪所在班的全部同學，班主任換人已經不是什麽稀奇的事兒了。每年這個班的班主任都會換一次。班上有喜歡《哈利波特》的同學，笑稱自己的班主任堪比霍格沃茨的黑魔法防禦術的老師，被下了“任期不得超過一年”的黑魔法。


  一年級的時候，他們的班主任是一個姓陳的老太太。陳老師很快就要退休了，在退休前，她決定好好利用自己的職業。一年級的學生，所學的並不複雜，對於幹了幾十年教師工作的陳老師來講，教學簡單至極。當然，陳老師也隻是把百分之十的精力放在教學上，剩下的百分之九十，她用來研究學生的家長。陳老師的出色之處，在於善於調動和利用學生家長。譬如學生家長是開飯店的，陳老師便會去人家的店裏辦家宴；譬如學生家長是賣衣服的，她必然要去光顧人家的店，挑上幾件價格不菲的皮草，然後結賬時反複推，最終一定不付錢；譬如學生家長是鐵路的工作人員，每逢陳老師出行前，便會與人聊天，在交談中把自己的行程告訴人家，每次都能換來免費的火車票；譬如學生的家長是做建築工程的，這總不能讓人家給自己蓋房子吧？雁過拔毛的陳老師還是有招，天天給人家家訪，還說自己家的木頭窗框漏風，逼著人家給她換了一屋子鋁合金的（鋁合金窗框如今已經淘汰，那個年代確是主流）。


  陳老師對學生好壞，也完全不憑借自己的喜好。好看的，可愛的，她不中意，聽話的，學習好的，也不中意，這一點完全做到了範仲淹所說的“不以物喜”。但陳老師對學生卻不是一視同仁，她有一個簡單的標準，誰家年節時送來的禮物貴重，錢更多，就對誰家的孩子好，見不到利的，正眼也不瞧你一下。


  臨近學年結束的時候，陳老師有了新的發現。她發現平日裏無聲無息的一個學生，他的家長竟然是政府機關的小領導。陳老師寫了一封信，讓學生交給自己的家長。信的內容比較隱晦，大體是說你家孩子太棒了，我得好好照顧你的孩子。同時呢，我的孩子也很不容易，他還沒工作，要是能安排到黨政機關就好了。


  小領導看了，直接就哆嗦了。哆嗦不是因為陳老師的淫威，也不是因為事兒太大自己辦不了，而是被氣哆嗦了。領導自有領導的道，第二天，這封信就被塞到了區教委主任的手裏。


  陳老師的職業生涯在退休前畫上了濃重的一筆。歐陽雪琪的第一任老師就此退出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