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情實際的發展走向,我們當時沒有人能猜想道。”潘澤繼續道,“我們走訪了我們能找到的所有人,包括常在案發地出現的商販,水榭雅居的保安,小區裏能看到門口位置的住戶等等。
有一個住在一樓的老大爺告訴我們,他在門口向外望的時候看到一個上小學年紀的男孩,抱著一個小一些的女孩上了車。車上的司機給他打開車門,後來不久,男孩自己下了車。
有一個水榭雅居的居民告訴我們,她經過小區門口時確實看到了有一個男孩從那輛商務車上走下來,關上車門。她說她記得那個男孩,因為他的穿著有點突兀,大概是穿著不怎麽合身的羽絨服,還戴著很大的,包耳朵的毛線帽,手裏還拎著一個大包。
小區門口崗亭裏的保安給我們的證詞最為明確。保安說記得那個下車的男孩,記得他的長相,而且那個男孩就在馬路對麵的公交站坐著。
這段證詞是說給我聽的,我當時看向對麵的公交站。確實有一個男孩,不過他沒穿什麽不合身的羽絨服,也沒帶帽子。他穿著很破很破的棉襖,也沒戴帽子,頭發支楞八叉的,很茂密。
保安說自己的記憶不會有錯,絕對是同一個人。我便走過馬路問了他幾句。那個孩子根本不好好回答我提出的問題,說起話來雲山霧繞,的確很可疑。我把他帶回隊裏詢問。
我的同事們挨個兒審問他。他好像也沒說什麽實話,讓人厭惡。耗了一宿,指紋比對的結果出來了。印在車把手上的指紋和這個男孩的指紋相對比,相似度挺低的,可以判定不是同一個人。我們也得出一致的結論,抓來的是個要飯的小流氓,跟案件沒有關係。接著,就把他放了。之後,我們沒再抓到任何的嫌疑人。”
“真的一點聯係也查不到麽?”許竹軒皺著眉,“通訊信息,行動軌跡啥的。”
“查到一些問題。”潘澤道,“首先就是現場遺落了一些鈔票,沾染了男性死者的血液。我們發現,有幾張鈔票,號碼是連著的。”
“連號的鈔票,一查一個準!”袁景道。
“能查,但沒有那麽簡單。”潘澤道,“現在的時代倒是好查一些。因為現在銀行的點鈔機,都附帶冠字號記錄的功能。兩千年的時候,銀行配的都是普通點鈔機,手工點鈔還是主力。當時,我們去了市級人民銀行調查。新鈔的發放和舊鈔票的回收歸各地的人民銀行管理。人民銀行的檔案記錄了具體冠字號的哪個號段分配給了哪家銀行的哪個網點。最終,我們查到了,這些鈔票來自js銀行的桑園路支行。”
“查到網點也沒有用吧。”丁一道,“反正沒有冠字號記錄的功能,怎麽知道這錢被誰取走了呢?”
“嘿嘿,這就跟一個潛規則有關了。”潘澤略帶狡黠地笑了笑,“你們見過豹子號的鈔票麽?”
“見過,紀念冊裏,經常有三連號的鈔票。”袁景道。
“我有一張連續六個六的豹子號百元鈔,我爸送給我的。一直夾在字典裏。”許竹軒道。
“鈔票在印製的時候,不會回避特殊號碼,比如八個二,或者12345678。”潘澤道,“但是這樣的鈔票,其實是有收藏價值的,也就是它比麵值更值錢。潛規則也就因此產生。那些有特別好的號碼的鈔票,在出廠的時候,就被人換掉了。之後,新鈔每經過一個部門,就會被換走一些號碼好的鈔票。通常,鈔票在到達銀行的營業網點時,已經被挑得差不多了。剩下來的最好號碼,無非是三連號。在案發現場留下的鈔票,有尾號889,有尾號887,沒有尾號是888的。
桑園路支行的出納櫃員,曾經挑出過一張尾號為888的百元鈔。同時,這名員工也會注意取走這批錢的客戶,看客戶會不會留意連號錢被換走的狀況。所以,這名出納櫃員記住了是誰取走了這批鈔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