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二毛把那把藏刀拿了出來。他要把這把刀留給大毛。他想把刀別到大毛的腰裏，可是怕刀鞘太涼，這麽一激，會吧大毛弄醒。


  二毛注意到大毛棉褲上的褲袢。大毛的棉褲腰部沒有鬆緊帶，隻是不均勻地用布條縫了幾個褲袢。平日裏腰上係一條繩兒，不讓棉褲掉下來。睡前的時候，大毛會吧這條當做腰帶的繩兒解下來，放在一邊。


  二毛不想吵醒大毛，怕大毛醒了，不讓自己走。他又怕隨便把刀放下，天亮了，刀被先起床的人拿走。隻好把刀插到大毛的褲袢裏。


  這把刀做工精良，刀鞘上還有繃簧，不刻意按動，刀不會出鞘。所以不用擔心大毛翻身的時候傷了自己。


  插好了刀，二毛又給大毛蓋好了被子。不知不覺中，二毛的眼睛濕了，淚水吧嗒吧嗒地掉下來。


  二毛走了。走到門口，二毛扭頭看了一眼大毛。大毛呼嚕打得響。二毛抹了一把眼淚，毅然走出去。


  院裏依然是那麽靜。二毛踩著鐵門上麵的欄杆，靈巧地翻過去。眼淚順著腮幫子往下流，被冬日的冷風一吹，像是被刀割了個口子。


  天上開始飄下雪花。


  東北的隆冬時節，在剛剛下雪的時候，冰晶還沒有匯聚成鵝毛大的雪片。它們零星地飄下來，落在二毛已經凍冷了的棉襖上，像是一個個晶晶亮的小星星。定睛看時，你會發現，這些小冰晶真的是六角形的。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雪花。


  二毛仰頭望天。滿天雪粒，旋在風中。空氣中早就是一片混沌，遮蔽了星光月光。


  二毛一步一步地走，走到國道上，拐過彎去。犬舍、那一排門前有荒草的房子已經消失在視線。二毛放聲大嚎，撕心裂肺，仿佛五髒六腑都絞到了一塊。


  公路上，卡車的鳴笛聲湮沒了這一切。二毛喊啞了嗓子，低下頭繼續往前走。他的步伐穩定，像是機器。也許，他早已沒了自己的內心。也許，他正向著自己的內心走去。


  二毛一直走。雪越下越大。那亮晶晶的雪花，匯聚成了鵝毛似的雪片，翻飛著，緩緩下落。整個城市開始變得蓬鬆。


  二毛一直走。天漸漸地變得不那麽黑了，路燈越來越顯不出它們的光亮。此時應該已經開始有公雞打鳴了。但是二毛沒有聽到。


  走了這麽久，還沒摸到城市的邊緣。


  比城市更早一點蘇醒的，是清潔工，菜販，早餐攤位的經營者，還有出租車司機。（ps：美國起最早的還有科比，此致敬禮。）

  一輛出租車從對麵駛來。二毛疲憊地朝了朝手。


  出租車猛然減速。他沒想到這個路段竟有行人等著打車。調過頭來，出租車停在二毛身邊。


  二毛撣了撣身上的雪，然後上車。


  “去哪兒？”出租車司機旋緊玻璃口杯的蓋子，那個玻璃杯布滿了茶漬，仿佛從來沒有洗過。


  二毛怔了一下，然後道：“蓮花街吧。”


  司機發動汽車，扣下計價器，問道：“蓮花街哪裏？”


  二毛又怔了一下，然後道：“先往那邊開吧，到附近我給你指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