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丁一邊吃飯邊翻看劉津的主頁。這頓飯吃起來體驗很差。因為丁一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手機上,,隻是用手械地把麵前的食物送到嘴裏,嘴巴再機械地嚼一嚼然後咽到肚子裏,味同嚼蠟,沒滋沒味,僅僅換來一個“不餓”。


  但丁一似乎沒在意這一餐的味道怎麽樣,他皺著眉頭,以一副厭惡卻很認真的樣子翻看劉津上傳的每一張照片。


  劉津的主頁,又是另一番風格。他發表的東西,要麽是在極度地標榜兄弟情和江湖義氣,要麽大力炫耀財物,要麽毫不忌諱地展示一些葷段子。看著這個主頁,不由自主地感覺這個主頁的主人似乎荷爾蒙過量,腥氣!閱讀起來,叫人倒胃。


  劉津的主頁不僅無趣,信息量還大的驚人,三天兩頭發一條,有點感觸就發一條,有事兒沒事兒也發一條!丁一的飯都吃完了,盤子都被撤走了,可是才閱讀了一半。


  服務員我已經來添過還幾次水了,雖說沒有攆人走的意思,但丁一還是不願意麻煩別人一趟一趟地走過來。


  丁一決定離開餐館回家。人雖然起身離開,可是丁一的手機依然捧在眼前。本來丁一的樣子就是呆呆的,此刻更像是一個沉迷於電子設備而無法自拔的宅男。


  走到餐館門口的時候,丁一微微一怔。他翻到了一張照片,上邊有他苦苦尋找的目標。


  一模一樣,不光是那條腰帶,案發現場劉津所穿的褲子也出現在照片裏。不過,照片裏穿著那條褲子,係著那條皮帶的並不是劉津,而是劉津摟著的一個年輕男人。從照片上來看,兩個人應該是在一家非常熱鬧的燒烤店裏。房間裏亮著燈,所以他們吃的應該是晚餐。兩個人的臉頰都泛紅,露著強烈的笑容,也許是喝了不少酒吧。


  走出餐館,外麵清夜無塵,月色如銀,丁一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望著天,自言自語道:“明天應該是個好天氣。”


  出現在照片裏的男人名叫謝以琛,現在是一家傳媒公司的老板。資料顯示,謝以琛今年二十六歲,未婚,與董仲舒、艾莉莉、劉津就讀於同一所大學,是同一學年的校友。


  本市中部偏南地區有一條金廊大街,是本市的重要交通幹道。金廊大街中段,矗立著本市的幾座標誌性建築。寬泛地說,東北地區,興起與繁榮都很晚,人文曆史方麵相對薄弱,追溯起來,比建國二百來年的美利堅早不了多少,故而少有名勝古跡,所謂的標誌性建築,也就是幾個相對高端的商場和高聳入雲的酒店。謝以琛的公司就在金廊大街中段的一座寫字樓裏。


  這是丁一見過的最氣派的寫字樓。一樓大廳寬敞至極。大理石的地麵,大理石的牆麵都被擦得纖塵不染,泛出油亮油亮的微光。幾根大柱子上麵鑲著雕花漢白玉牆麵磚,十分華貴。


  往電梯方向走,還要經過一個門禁,門口穿著筆挺卻劣質的正裝的工作人員用極為禮貌卻距離很遠的語氣問道:“先生,請問您想到幾層的那個公司?”


  丁一沒說話,也不願與他解釋,隻是掏出警官證件。工作人員立刻打開玻璃電動門,然後微微欠身,等他直起腰的時候,隻能看到丁一的背影。


  一下電梯,丁一迎麵看到一個年輕男人。此人的穿著很休閑,很隨性,細看起來,卻也很考究,都是些昂貴而舒適的麵料,都是不露商標的高端品牌。他中等身高,很瘦,就顯得比實際高一些,皮膚有點黑,卻還算細膩。他的五官長得不錯,端正,有棱角,眼睛不算大,卻很有神。隻是他腦袋的形狀有些奇特,長而尖,並不是下麵尖,而是頭頂尖。若是留長頭發,搞得蓬鬆一點,或是戴一頂帽子,便看不出來。可是他非要把頭發剃成圓寸,故而整個兒地看起來,他的腦袋有點像子彈頭。


  “你是——”年輕男人說道,“丁警官麽?”


  “我是丁一。”丁一道,說著拿出證件準備給他展示。


  “哎呦,不用不用。說實話,這個東西我也分辨不了真假,看也是白看。”男人說道,從他臉上的笑容來看,這句話應該不是挑釁,“我就是謝以琛。你電話裏說有事兒問我對吧。來來來,請進吧。到我辦公室來。”


  “謝老板還親自到電梯口等著。”丁一道,“添麻煩了。”


  “嗨,他們哪兒會接待。”謝以琛說著,引丁一往辦公室裏麵走,“哎,警官,我多嘴問一句,丁一是您的全名麽?”


  “是啊。”丁一道。


  “好名字!”謝以琛感歎道,“全中國最簡潔的名字。”


  穿過簡潔素靜,頗有些冷淡風格的寬敞辦公區,丁一來到謝以琛的辦公室。


  辦公室的裝潢與外麵的敞開辦公區差不多,簡潔明亮為主,隻是矗在裏麵的家具更精細一些,都是些老工藝新樣式的榫卯家具。


  謝以琛招呼丁一坐下。便打開櫃子,一件一件地往外拿茶具。


  “謝老板年紀輕輕,真是事業有成。”丁一道。


  “謬讚了。不過是吃了幾年苦。最近經濟不行,也走下坡路了,開始吃老本了。”謝以琛說著,以一種極為熟練,秀於常人的速度擺就了一副茶席。茶席上,茶壺、壺承、公杯、建水無一缺漏。


  丁一注意到,謝以琛的動作雖然奇快,卻絕不是隨意為之,每一個物件的擺放,既順手,又不顯突兀,整個茶席展現出來的可以說是一副雋美的畫卷。


  “謝老板對喝茶很有研究啊。”丁一道。


  “說不上。隻是我個人儀式感重一點而已。我看到丁警官就覺得投緣,雖說不知道能不能幫到你,但咱們至少能好好喝點茶,聊聊天。”謝以琛道。


  “若是每一個人都能像謝老板這樣,我的工作就簡單多了。”丁一道。


  “你是說這些茶水嗎?”謝以琛問道,看了丁一一眼,突然明白了似的,“哦,你是說這個心情,態度?嗨,你是刑警嘛,自然是讓人害怕的。我嘛,良民一個,不做虧心事,自然警察上門也不怕。”


  “你還真不好奇,我找你來是想問點什麽?”丁一道。


  “警官你不提,我也不敢問。”謝以琛道。


  “有一個案子,關乎到三個當事人,董仲書、艾莉莉還有劉津。”丁一道,“你應該都認識吧?”


  “嗯,認識。都是同學。確切點說,我們大學是一個學校的,一個年級。”謝以琛道,說著,往茶壺裏澆開水,“他們.……怎麽了?”


  “是一個凶殺案。細節就不說了。”丁一道,“劉津和艾莉莉死了。”


  “哎呦,這可真夠遺憾的。”謝以琛本來要把第一道茶倒掉,聽了丁一的話,他本來流暢的動作遲疑了幾秒,“那董仲書怎麽樣?”


  “受傷了。頭部被撞擊,有些腦震蕩。什麽也記不住了。”


  “哎呀哎呀。這太可惜了。他很聰明的,腦子很好的,夠可惜了。”謝以琛感歎道。


  “哦,你誤會了。並沒有那麽嚴重,隻是當時發生了什麽,他記不得了。”丁一道.

  “那還好。”謝以琛慢慢地把公道杯裏的茶湯倒入丁一麵前的柴燒小茶杯裏,“警官,我能幫上什麽忙麽?”


  丁一翻出那張照片,給謝以琛看,問道:“這個照片裏,你身上穿的褲子,腰上係的皮帶,你還記得吧。”


  “哦,這應該是我們畢業實習的時候。”謝以琛沉吟道,拿著照片端詳了一會兒,“我都不知道有這張照片。不過這褲子,腰帶,我都記著。敢問警官,怎麽了,這些和他倆的案子有什麽關係呀?”


  “不瞞你說。”丁一端起茶杯,輕輕呷了一口茶,這茶是茶氣很重的生普洱,丁一喝了一口,感覺精神一振,“我們發現的案發現場,劉津的身上就有這條褲子和這根皮帶。”


  “哦,是這樣啊。”謝以琛露出了一個鬆了一口氣似的微笑,接著又給丁一填了一點茶湯,放下公道杯,很鄭重地解釋道,“丁警官你可能誤會了。你以為他穿的是照片裏我身上的褲子和皮帶?那條褲子和皮帶我們每個人都有。”


  “都有?”丁一驚訝地反問。


  “是的。當時我們在本市的東西軟件公司做畢業實習。我們的專業都是電腦相關的嘛。這個東西軟件公司是我們學院的院長組織籌建起來的,屬於我們學校的下屬公司。到了畢業實習的時候呢,如果你沒有特別好的實習單位,學院就分配我們去東西軟件公司做畢業實習。”謝以琛說著,緩慢地沿著一側給茶壺裏注水,“我們這個實習沒有工資拿。但是有一項小福利,一人發一套工裝。黑褲子,腰帶,還有淺藍的襯衫。你要是細看,褲帶頭內側還有東西軟件公司的商標呢。要不說是大公司呢,這套衣服不便宜,質量很好,我們有很多同學還珍藏呢。所以啊警官,照片裏的褲子還有腰帶,不光我有,董仲書,劉津他們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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