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姚廣輝被警察帶走之後,深夜,姚素波又偷偷折了回來。
“今天實在是太奇怪了。”姚素波心想,“這裏麵一定有什麽事情。”首先是張洪亮沒有按照約定,在自己開門之後衝進來,完成仙人跳。接著,弟弟姚廣輝就在樓下行竊,還闖入了一個有三個人在場的房子。綜合這兩個因素,姚素波推測,弟弟姚廣輝一定是在得知自己的事兒之後,來找張洪亮,可是他二人之間發生了什麽,弟弟為什麽跑到樓下人家的屋裏,張洪亮為什麽沒再出現,這些她都不知道。
對於弟弟姚廣輝被警察帶走,姚素波看在眼裏,但是沒有出頭做什麽,她心裏也清楚,自己什麽也做不了。姚素波看到了弟弟給自己使的眼色,那眼神指向防火門。
折返回來的姚素波下了電梯徑直走向防火門。推開防火門,消防樓梯道裏的聲控燈啟動,已經老化的燈泡啟輝器發出刺啦刺啦的,像蒼蠅一樣的聲音,同時帶動燈泡一明一暗地閃動。在閃動中,姚素波看到了她最不願,也最不敢看到的畫麵——張洪亮的屍體,躺在地上。
那一刻,空氣都仿佛凝結了,整個空間異常的安靜,姚素波甚至能聽到小區外麵主路上運貨的卡車和飆車的摩托的引擎發出聲音。聲控燈在閃動一陣之後,開始了正常的工作,黃熒熒的燈光映出張洪亮的臉,那張臉肌肉鬆弛,顏色看起來似乎發灰,又似乎泛青,像是剛抹好的水泥地麵的顏色。張洪亮的頭倚在牆麵和下水管道的縫隙處,身體橫在地上,頭部與身體所呈的夾角接近九十度。在張洪亮的頜下,一大片屍斑已經形成,屍斑呈暗紫色,更給張洪亮陰森的臉填了一絲恐怖色彩。
起初,姚素波極為恐懼,差一點喊出來。恐懼像一個猛然襲來的巨大橡皮錘,砸在身上。這種情緒來勢凶猛,但隻要沒被擊倒,很快就能淡定下來。
穩住情緒的姚素波站在那裏許久。她感到一種孤寂,自己沒有朋友,沒有愛人,唯一的親人——弟弟姚廣輝,此刻進了監獄,她必須獨自一個人麵對一具屍體。姚素波又想起張洪亮對自己的欺辱,脅迫,看著他的屍體,姚素波心中不知不覺又升起一種殘忍的快感。姚素波想用這種殘忍的快感去戰勝心中的孤寂,可是做不到。
姚素波心裏知道,必須要處理掉這具屍體。弟弟不論是蓄謀也好,失手也好,殺死張洪亮都是為了自己。自己決不能逃避,若是屍體被別人發現,惹來警察,警察很快就會通過各種手段查出弟弟,到時候,弟弟的罪名就不是偷盜,而是謀殺。
可是,處理屍體談何容易。姚素波知道自己肯定搬不動,就算能搬得動,抬一具死屍出去,勢必引起懷疑。姚素波想到肢解,可是又覺得不行,一是怕有聲音,驚擾周圍住戶,二是怕弄得一地血肉模糊,最終無法收拾。
姚素波回到自己的住處,騰空自己最大的旅行箱。這個旅行箱型號夠大,足有28英寸,容積能夠達到100升。
姚素波拉著旅行箱回到張洪亮的陳屍處,出入小區時,她非常細心地選擇了不同的大門。
姚素波要把張洪亮的屍體裝進旅行箱帶走。可是此時,張洪亮的屍體已經形成屍僵,各處關節像是鎖住了一樣。姚素波一是要使上力氣,二是要避免發出聲音,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張洪亮的屍體蜷縮成一團,塞進旅行箱。
牆上,下水管道上還留有一些血跡。張洪亮的死因是撞擊,並不是出血,隻是撞擊的時候,固定下水管道的折角鋼紮破皮肉,所以留下的血跡不算多。血跡雖然不多,但是想清理幹淨是不大可能了。姚素波索性不清理了,她的隨身包裏有一瓶指甲油,她把它拿出來,在有血跡的地方撒上紅色的指甲油,又把指甲油的瓶子扔在那裏,這樣,即使有人來到這裏,也不會以為這裏有血跡。
弄完這一切,離開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這是這個城市最疲憊的時候。街上幾乎沒有車,也幾乎沒有行人,隻零星地有幾位清潔工,緩慢地揮動著掃把。
小區門口,崗亭裏的夜班保安也早早醒來,正對著取暖的“小太陽”搓著凍涼的腳,見到姚素波,還打聲招呼:“呦,拎這麽大一箱子!”
姚素波回應一個毫無破綻的,禮貌的微笑,道:“這不嗎,趕火車,回趟老家。”
經過這一夜,姚素波的心,變得如鐵般堅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