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籠子裏的金絲雀
楊菲家裏並不寬裕,楊菲從都是穿兩個姐姐淘汰下來的衣服,楊菲出生後的一年,她的弟弟楊磊就誕生了。全家為添了男丁大喜過望。正因如此,楊菲的童年裏,沒有得到多少關愛,弟弟的一切都有父母和姐姐們包辦,而楊菲是大姐楊芳一手帶大的。
楊菲的父母年輕時是工廠的紡織工人,後來大批工廠關閉,楊菲的父母也在那批下崗潮裏失業了,他們沒有一技之長,隻好向親戚們借錢開了一家吃店,幸虧吃店生意紅火,才把債務一點一點的還上了。
楊菲覺得家裏這樣的光景,四個孩子都能供到大學畢業已經是個奇跡。現在大姐楊菲另立門戶,在老家開了吃分店,父母開的那家吃店,漸漸地交給二姐楊朵打理。
楊菲因為當時是在上海讀大學,畢業以後就留在了上海。弟弟楊磊敬重大姐楊芳和二姐楊朵,卻從就習慣欺負隻大一歲的楊菲,柿子撿軟的捏。
楊菲在外麵脾氣非常爆,其實時候在家裏當慣了受氣包,什麽都逆來順受,卻無力反抗。楊菲自己都快顧不上了,卻傻乎乎地以為,楊磊是她兄弟,她不幫就是不顧親情。
前段時間,楊菲的弟弟楊磊談了個女朋友,要結婚,連禮金都是楊菲出的,沒多久又要買房,楊菲又幫付了首付,首付付了,楊磊又月供還不上,楊菲又承擔了月供。
楊菲不但自己掙的每一分錢全貢獻給弟弟了,還把何超家的積蓄貼了出去,楊菲自己卻跟著何超在上海租房住。自從幫弟弟楊磊買了房後,朋友結婚,楊菲連禮金都拿不出,到處跟人借錢。何超楊菲的弟弟楊磊這麽大人還跟廢物一樣,隻會找姐姐楊菲要錢。
想到這裏,楊菲一陣苦笑,媽寶男是媽媽寵壞的長不大的孩,而伏地魔是娘家的經濟無底洞,何超和楊菲是半斤對八兩。
樂玩網絡公司的下午茶,算是繁忙工作的中場休息時間,餐廳裏擺放著琳琅滿目的慕斯、髒髒包、馬卡龍、三明治,各種新鮮的水果,橙子、牛油果、車厘子、楊桃、菠蘿、葡萄、草莓,應有盡有,還有各種飲品,拿鐵、卡布奇諾、奶茶、可樂。
葉琉奕、蔣冰、楊菲找了一個靠窗的桌子坐了,忙裏偷閑、海闊空地聊起來。葉琉奕始終都沒話,她麵無表情地看著旁邊的大胃王——楊菲。
楊菲的盤子裏放著馬卡龍、慕斯、牛油果、車厘子,一邊向蔣冰和葉琉奕抱怨著她不幸的遭遇,一邊把食物往櫻桃嘴裏塞,葉琉奕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單薄的身形,都不知道她吃下去的東西去哪兒了。
蔣冰則忙著安慰楊菲,臉上堆著笑,機靈的目光忽閃忽閃地,也不知道在暗自打著什麽算盤。蔣冰的盤子裏沒有水果,全是甜點,她為了省錢,隻要有在公司食堂喝下午茶,晚上就不吃飯。
葉琉奕沒有食欲,嘴裏的草莓有點酸,連帶著她聽完楊菲歇斯底裏的抱怨,心也酸了。同事之間本來最不該聊隱私的東西,尤其是糟心事,但是楊菲從來不避諱,她心直口快,有什麽什麽。
可是蔣冰的性格剛好相反,什麽都悶在鼓裏,不顯露出來,每次葉琉奕看到她的目光在滴溜溜的轉,葉琉奕都在想,知道蔣冰又在打什麽主意呢?
楊菲的控訴已經接近尾聲,末了,楊菲輕聲歎息,“琉奕,我真羨慕你,要是我也是獨生子女該有多好。”
葉琉奕愣住了,臉上的笑不太自然,有一絲苦水在心底翻湧著,“你看過巴金先生的《家》嗎?書裏有的‘家’就像‘狹的籠’。”
蔣冰會意,“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楊菲想要家庭的關愛,琉奕卻渴望自由!”葉琉奕呆了一下,蔣冰的目光像離弦的箭一般犀利,射穿了她的靈魂。
蔣冰突然調皮地眨眨眼,“你渴望自由,所以一直不肯談戀愛!”葉琉奕還想掩飾,“不是啊,人家還,今年才二十五歲。”不等蔣冰回答,葉琉奕逃也似的回到座位上,心裏一陣發虛,蔣冰的眼睛是光嗎?太毒了。
葉琉奕陷入沉思,她不得不承認,原生家庭帶來的傷痛是無法治愈的,是最痛的疤痕,沒有之一。再多的物質和束縛都不如發自內心的讚美和鼓勵,那才是真正的愛。
有人,父母皆禍害,秉著感恩的心態換而言之,大多數父母隻是把孩子當成附屬品,填鴨式的給予,並不管他們需不需要,甚至跟孩子想要的世界完全背道而馳,他們也不管不顧,依然享受付出的過程,自以為這樣能幫到孩子。
殊不知那隻是黃金打造的枷鎖,當不堪重負的內心再多承受一點就要決堤,有良心的孩子隻能敢怒而不敢言,在長輩麵前壓抑而彷徨,時刻渴望遠遠地逃離,在經常回去看望父母的前提下,再也不要對他們敞開哪怕一點點心扉。
葉琉奕的目光無助地藏進她的手心裏,悄悄地黯然神傷。表麵上看,葉琉奕是那麽耀眼,但是隻有她自己知道,她其實極度敏感脆弱,沒有任何安全感,所以她才要拚盡全力強大起來,給自己包裹起厚厚的保護色。
這一切都是因為,葉琉奕有一個動蕩不安的少女時代,她的花季雨季一點都不美好,全部都在下雨。暴風雨!雨夾雪!龍卷風!海嘯!
誰的人生沒有低穀?而在葉琉奕的記憶裏,她的父母不是在爭吵,就是向她投來恨鐵不成鋼的目光,要麽就是自我陶醉的付出葉琉奕不需要甚至抗拒的東西,然後把無窮無盡的負能量帶給葉琉奕,也不管她幼的心靈能不能承受的了。
嚇得葉琉奕更加孤僻了,她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敢戀愛不敢結婚,因為她覺得生孩子就是給孩子帶來痛苦,己所不欲勿施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