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苟且或遠方
“琉奕,真巧。”冷不丁一個帶著磁性的男聲不疾不徐地從背後響起,琉奕驚訝地在擁擠的電梯間轉過身,視線迎上了一個帶著欣賞目光凝視她的溫和微笑,琉奕如羽毛扇子般濃密的長睫毛垂下來,蓋住鑲嵌著兩顆水澈清瞳的眼瞼,“姚哥,還真是挺巧的。”
隻見姚文軒穿著ZARA的藍色菱格紋西裝,腳上GUI的皮鞋,手上阿瑪尼鋼帶防水機械表,看起來有些疲憊。他剛在負層停完車,沒想到就在一樓遇上了坐同一部電梯的琉奕。
姚文軒是公司的美術組組長,葉琉奕所在的UI設計組和網頁設計組還有原畫組都下轄於美術組。據他跟同一級的程序組、文案組、運營組的組長比起來,是公司創業有史以來升遷最快的組長。
他極其健談,左右逢源,為人八麵玲瓏,再加上有一副好皮囊,近乎無可挑剔。
而自從給琉奕麵試的那起,不知怎的,姚文軒就記住了這個氣質有些與眾不同的姑娘。琉奕淺笑嫣然地跟著其他同事叫他姚組長,而他表情淡淡地,“叫我姚哥吧。”
姚哥會在午餐的時候,故意跟琉奕坐一個桌。姚哥口若懸河,話題從經濟到電影,從攝影到設計,琉奕一般都是微笑地聽著,倒是其他女生嘰嘰喳喳地個不停,公司裏的很多女同事表麵上都愛跟琉奕一塊吃飯,實則醉翁之意不在酒。
坐在琉奕隔壁工位的蔣冰悄悄地羨慕,“啊,姚組長可是我們公司所有女員工心目中的男神,單憑他那張帥氣而棱角分明的臉蛋就已經很要命了,他居然還是有六塊腹肌的型男,又有紳士風度,上海本地戶口,有車有房,家中獨子,他向你拋出了橄欖枝,你就不打算跟他發展發展嗎?”
琉奕那時差點沒把剛喝的咖啡吐到麵前的鍵盤上,隻好用開玩笑的口吻敷衍她,“我還,還想多玩幾年,不想這麽早談戀愛。”
實際上葉琉奕心裏想的是:感覺這種東西是很難用三言兩語清的,縱是優秀如姚文軒也枉然,直接出來吧,又怕被人假清高,不心得罪了人,被別人惦記上使絆子就不好了。
因此麵對姚文軒的各種暗示和關心,琉奕從來隻是不鹹不淡地回應。
世界對琉奕來是疏離的,這個疏離並不是被邊緣化,而是不論周圍的環境多麽熱鬧擁擠,琉奕都能保持一顆冷心觀紅塵。
琉奕素來不喜歡被異性獻殷勤,按照平時她麵對像姚哥這樣試圖靠近的異性,早就保持距離逃到十萬八千裏外了,閨蜜們都她這點特別奇葩。
琉奕心想,奇葩就奇葩吧!字典裏奇葩的原意是指奇特而美麗的花朵,常用來比喻不同尋常的優秀文藝作品或非常出眾的人物,也比喻某人或某事物不落世俗,個性十足。奇葩多形容奇才,才之類的。
我葉琉奕還真就是個獨一無二的異數,偏不泯然眾人!
然而這些乖張的想法都僅限於私下裏,明麵上葉琉奕就隻裝成乖的樣子。她有時候覺得自己的世界有好多層,她甚至可以像洋蔥一樣沒心沒肺。
所以麵對姚文軒的靠近,她並不覺得困擾,琉奕內心裏對這段關係暗自定位成兄妹,也可以是好哥們。
電梯每上升一層都要停一次,到公司所在的十一層時,已經寬敞很多了,電梯門一開,公司門口的打卡機前已然排起了長隊,隊末尾那個頂著波波頭的瘦削身影突然轉過來,“琉奕,你也這麽遲來?”
蔣冰是跟琉奕幾乎同一時期入職UI組的,那時候琉奕剛從學校畢業,內心清純如出水的芙蓉,最初對同事沒有防備的時候,她是有把蔣冰當真朋友看的。隻是後來琉奕也慢慢地明白了,職場裏大多數時候是沒有真朋友的。
蔣冰的長相有點像琉奕同班玩在一起的好閨蜜,齊肩黑直中發溫順地挽到耳後,深藍色無框眼鏡後邊,忽閃著狡黠的黑漆漆的大眼睛,皮膚有點蠟黃,瘦瘦的身量顯得玲瓏機敏,夏恤衫牛仔褲冬厚重大棉衣是蔣冰的標配。
葉琉奕三步並作兩步地奔過去,“蔣冰,怎麽是你?你平時不都是我們UI組最早到的嗎?”
蔣冰愁眉苦臉地撇撇嘴,“甭提了,今鬧鍾壞了,我因為家住得離公司非常遠,所以平時都很早出門。我聽你家到公司隻有十個站,怎麽也這個點才來?”
葉琉奕摸著馬尾的發梢支吾著,“堵車啊!我每都是時間算得準準地出門,稍微有一個環節慢了,就保準遲到了,沒辦法,愛睡懶覺!”
蔣冰長歎了一口氣,“你可真幸福啊,家裏有房就是好,我自從來公司上班就沒睡過飽覺,因為租的房子遠,冬的時候,不亮就要出門了。”
葉琉奕疑惑地問,“為什麽不把房子租在公司附近,這樣既少了奔波,也節省了時間。”
蔣冰無奈地搖搖頭,“公司的地段這麽好,附近房租都會嚇死人,我租遠一點,800塊可以搞定!”
葉琉奕的雙眼瞪得大大的,“什麽地方的房租?這麽便宜!”
蔣冰的目光漸漸黯淡下來,“別提了,哪個房東會出這價錢啊,我是跟其他5個同學合租,一個房間放一個上下鋪,連客廳都睡了人。”
葉琉奕又驚訝又同情,半晌沒話。她打心眼裏心疼這個跟自己同齡卻不同境遇的女孩子。葉琉奕知道,這個瘦弱的女孩子不僅能吃苦,骨子裏還有一股不服輸的闖勁。
因為蔣冰不想回鎮就業,鐵了心要當個“滬飄”,見識一下外麵的世界,蔣冰大學裏交往的男友一畢業就跟她分道揚鑣了。
剛做決定的時候,即便沉穩如蔣冰,也在長夜裏痛哭過。後來蔣冰聽前男友在鎮上的中學裏當了美術老師,很快結婚有了孩子。蔣冰在朋友圈裏看到了他的近照,那雙死灰般木然的眼睛讓蔣冰在心裏徹底放下了,她明白他跟自己終究不是同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