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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56(二更)

  「下衣失蹤?」


  「對啊, 就是下面看不出來穿了衣服。」池穗穗輕眨了一下眼,「看不出來嗎?」


  下衣失蹤, 顧名思義。


  賀行望就算沒聽過, 但是也能聽懂這個詞的意思,目光悠長地在她腿上繞了一圈。


  他認真問:「你要穿我的褲子?」


  池穗穗想回一句難道她不能穿嗎, 話到嘴邊突然想起來, 他的尺寸對她來說過大。


  穿了就掉。


  到時候萬一剛把襯衫擼上去, 結果褲子掉了下來, 那就是真正的下衣失蹤了。


  「不要。」


  池穗穗果斷改了主意。


  賀行望不置可否, 只是眉間微動兩下, 對她這次的答案似乎早已經猜到。


  池穗穗拿著襯衫去裡面換了。


  這裡面沒有落地鏡, 她也不知道自己穿起來怎麼樣, 但是怎麼說自己身材很好,穿起來也不會差。


  賀行望的衣服上有種好聞的味道。


  淡淡的,讓她吸了幾口。


  池穗穗想起總有種說法, 人能聞到對方身上的信息素味道, 喜歡的人的味道會更喜歡,各種各樣的味道。


  習慣味道,基本也會習慣那個人。


  她現在是習慣了賀行望么?

  池穗穗扯了下襯衫, 扣子留下最頂上的一顆沒有扣, 精緻的鎖骨微微露出,無端誘惑。


  「好了嗎?」


  「好了。」


  池穗穗應了聲,開門出去,「催我幹什麼。」


  她驟然站在賀行望面前, 他也真正見到了下衣失蹤是什麼樣子,不可否認,對於男人是很大的誘惑。


  「好看嗎?」池穗穗問。


  「好看。」賀行望肯定答案。


  池穗穗這才滿意,重新坐下,然後才進入正題:「我想和你說的事本來不打算告訴你的,但是出了點意外。」


  興奮劑一事里有了周徐程的手筆。


  賀行望在她對面坐下,輕輕嗯了聲。


  池穗穗手擱在桌上,「前幾天,有人在網上造謠你服用興奮劑,這件事不少人知道了,但還沒具體傳播開。」


  賀行望眉頭瞬間緊皺起來。


  對於運動員來說,興奮劑是終生不能觸碰的,排位禁止行列第一名,因為這個,他們的飲食都全部要注意。


  造謠服用興奮劑是對一個運動員最大的侮辱。


  「不用放在心上,賀氏會處理。」賀行望眉頭舒展,反過來安撫池穗穗:「會有專門的興奮劑尿檢。」


  池穗穗當然知道這個。


  尿檢不僅是比賽期間檢查,而且經常在非比賽時間,會來一個突擊檢查,就為了以防萬一。


  而且檢查的人員必須要有證,必須幾方在場,專人負責專人的部分,還會有錄像。


  可以說是非常嚴格。


  很多真正倖免逃過的在後幾年也會被發現,以前的成績也會被直接取消。


  在賀行望看來,造謠興奮劑是一個很愚蠢的行為。


  兩家也不是看著就行,調查的同時就將那些截圖什麼處理乾淨了,不會讓事情擴大。


  池穗穗思索幾秒:「像這種的造謠當然是已經處理了,剛調查出結果,還有一個你認識的人。」


  「……」


  房間內突然安靜下來。


  半晌,賀行望垂目出聲:「他吧。」


  他是陳述句的語氣。


  池穗穗神情複雜,點頭:「周徐程。」
-

  一個沒人會忘記的名字。


  賀行望十三歲在射擊館被朱教練發現,天賦驚人,朱教練堅信他能在未來取得優異的成績。


  彼時周徐程十四歲,進入射運中心半年。


  他是被前一個教練請進來的,也是被覺得天賦出色,但是後來沒幾個月教練身體出意外離開了射運中心,朱教練因而成為射運中心的新教練。


  那時候的中國射擊方面奪得的金牌不少,但也不多。


  朱教練年輕,也想射運中心在自己的教導下得到更好的成績,所以很嚴苛。


  賀行望是他親手發現的,他更珍視也更嚴格。


  一開始進入射運中心,賀行望的身份沒有公開,他是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來當一個運動員的。


  他和周徐程年紀相仿,又同是10米氣手.槍這個項目,因而很快就熟悉了,也會交流。


  周徐程比他早來半年,算是他的前輩,一開始就很認真地教賀行望一些專業知識。


  賀行望天資聰穎,一點就會。


  他在射運中心的成績是飛速上升的,從第一天對於氣手.槍的不適應,到一周后,已經能穩定打出9環的成績。


  在這一行,賀行望是真正的天才。


  而周徐程在一廂對比之下,從曾經的射運中心最年少的運動員天才變得居於賀行望之下。


  朱教練對人的嚴格成了一片利刃。


  從一開始周徐程教,到後來的賀行望超過自己,周徐程的心態也在一天天發生變化。


  在不久后,就發生了興奮劑的事。


  池穗穗知道這件事是因為江慧月和她說的,從十三歲那年退出射運中心后,這件事就被隱瞞住。


  房間內的燈光明亮。


  池穗穗注視著對面的男人,「當年你放過了他。」


  她並不知道真正的原因,但無非是因為周徐程當時還是未成年,連十六歲都沒到。


  「我沒和你說過當年的事吧?」賀行望沒回答她的話,而是轉而抬眸望向她。


  池穗穗表情格外嚴肅。


  「不用這麼認真。」賀行望被她看得深沉的心情忽然消失大半,伸手按了下她的眉心。


  「有話好好說,別動手。」


  「好,說話。」


  從別人口中複述聽來的事,總是沒有本人親口敘說來得真實又細節更清楚。


  賀行望問:「你和我爸媽都以為是因為未成年的原因,所以我才沒有深究是不是?」


  池穗穗反問:「難道不是嗎?」


  這麼惡劣的事,她暫時能想到的原因只有這個。


  「不止。」賀行望目光清凌,漆黑的眸子像一汪深泉:「他一開始是真的幫過我。」


  一開始是真的很好。


  賀行望出生在賀氏,周圍的朋友都是富家子弟,射運中心是他從來沒有體驗過的圈子。


  在這種情況下,周徐程作為一個前輩,是很盡心地幫他解決一開始的疑惑。


  雖然他很快就會了,但不可否認周徐程的作用。


  「他的確是因為我才陷入了這種怪圈,未成年的確是一個原因。」賀行望認真地說:「其次是因為他曾經對我友好,我也不想出現在醜聞里。」


  所以就私下處理了這事。


  射運中心裏面對於這事很重視,因為對隊友下興奮劑是一個非常惡毒且影響惡劣的事。


  雖然周徐程沒成功。


  那次是比賽剛結束回去的第二天,賀行望那天正好是因為再次訓練的時候一槍出了錯,居然打出了6環的成績,所以心情不怎麼好。


  周徐程送過來的水也被他放置在那裡。


  結果在晚上,就有專業人員來了射運中心,說接到舉報,賀行望服用了興奮劑。


  尿檢結果自然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朱教練很相信賀行望,整個直接大調查,周徐程年少不經事,做了事還會緊張。


  還是賀行望發現的。


  不用多問他就承認了。
-

  也虧得是年幼。


  江慧月和賀明華當年差點氣死,自己引以為傲的孩子居然被這麼對,結果周徐程年邁的奶奶又是道歉又是下跪。


  他們再怎麼想處理也禍不及家人。


  「這件事對於我們來說是很嚴重,但他並不能受到法律上什麼懲罰,我的要求是他被射運中心送走。」


  並且永遠不再讓他進入。


  如果是射擊運動員,那不進入射運中心是沒資格參加比賽的。


  這件事沒公開,一來是影響射運中心的聲譽,二來他不想自己的名字出現在醜聞里。


  但他確實那時候覺得很震驚,所以最後退出了射運中心,在第二天周徐程就被送走了。


  這件事沒有任何媒體知曉。


  賀氏當初私底下封殺他,周徐程後來離開了南城,至於他現在在做什麼,他不清楚。


  賀行望眉目疏淡,語氣淡淡,時隔多年,他已經能夠很平靜地講述這件事的經過。


  他越平靜,池穗穗聽得越心疼。


  十幾歲啊,就突然感受這樣的事。


  如果他當時真喝了呢,那當時就會直接被檢測出來服用興奮劑,那此後他永遠都會背上服用興奮劑的名聲。


  並且就算以後成績出色,也會被無限懷疑。


  就算賀行望不做運動員,回去繼承賀氏,也會被冠上這樣的誣陷,直接毀了一個人。


  池穗穗甚至不敢想象那樣的畫面。


  她慶幸那一次訓練的失利。


  幾年前周徐程十四歲,未成年,而如今已經不一樣了。


  「他現在已經成年了。」池穗穗緩緩開口,「雖然不懂什麼心態,但他確實插手了。」


  很可能這謠言就是他放出來的。


  當然也可能是發現了這謠言,突然氣不過賀行望已經站在世界之巔,就推波助瀾了那麼一下。


  反正他已經做了,就要承擔應有的責任。


  池穗穗竟然有一種想法:周徐程當年沒有懲罰到的,這次就一併接受了。


  「他當年說會發生這事都是因為我。」賀行望垂眸。


  「這件事你沒有任何錯。」池穗穗清澈的眼睛看著他,「不用想那麼多,也不需要自責。」


  難不成天才了一點還成了自己的問題。


  池穗穗對這樣的想法嗤之以鼻,她在南城一向是眾多大小姐們名媛們羨慕的對象,天生的。


  她同樣類比:「照他的說法,那我參加過那麼多宴會,豈不是已經被下毒幾百回了?」


  「……」


  原本抒情的氛圍突然被毀之殆盡。


  賀行望唇角莫名揚起一點角度,似有似無地笑了一下:「是,你說的都對。」


  「我說的當然是對的。」池穗穗抬下巴,頗驕傲。


  「我都知道,我也不覺得我有錯。」賀行望這才補充了一句:「但他會變,我有責任。」


  池穗穗只覺得他很無辜。


  她記得以前的賀行望,驕傲,但不輕狂,在她面前的自尊心很強,雖然常常最後還是聽從她的指使。


  十三歲前的賀行望是一個驕傲的少年。


  現在的賀行望已經成為了一個成熟的男人。


  他是怎麼從那件事里走出來,再次相信周圍的人,又重新進入了射運中心,擁有如今耀眼的成績,沒人知道。


  見她突然低沉下來,賀行望屈起手指,在桌上敲擊了一下,「我會處理好的。」


  池穗穗突然覺得就不該討論這個深沉的話題。


  她現在坐在這裡不是記者,是以他未婚妻的身份,就應該說點輕鬆的話題才對。


  池穗穗綳著的神經突然就鬆開了,她覺得自己居然對周徐程這麼上心,實在不應該。


  一個小人她幹什麼要記住。


  池穗穗緩緩地嘆了口氣,看了下時間,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十一點:「賀行望。」


  「嗯?」


  「十一點了,我今晚住哪?」池穗穗問出了重要的問題。


  她來的時候急,壓根就沒訂酒店,除非現在去賀氏在這邊的酒店裡住一晚。


  賀行望忽然也想嘆氣。


  「留在這裡吧。」他說。


  「你知道你說了什麼嗎?」池穗穗緩緩睜大了眼睛,往常的冷艷竟然加了絲俏皮。


  朱教練會殺了她的。


  「不會,家屬可以過夜。」賀行望慢條斯理地解釋,又補上:「短暫的。」


  短暫這個詞很靈性。


  池穗穗思考了一下短暫到底是多長時間,一夜可以說短暫,三五天可以說短暫。


  她調侃:「這是你規定的嗎?」


  賀行望挑眉,問:「你是這麼想的嗎?」


  池穗穗說:「我只是合理的猜想。」


  賀行望不置可否,而是漫不經心地開口:「如果是我,就不是短暫了。」


  「……」


  不愧是你。


  池穗穗怔愣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順著他的話:「那你這就一張床,我在這——會不會影響你啊?」


  她略歪頭,有些嬌嗔。


  賀行望意味深長地看了一下她,又掃了眼她身上有些寬大的襯衫,「有可能。」


  池穗穗問:「那怎麼辦?」


  賀行望說:「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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