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尕古特裂痕
寶正山頂，靈妖方軍營，玄力驅動著地上的傳送符陣泛出陣陣霞光，內中走出六人。
八名負責守衛傳送陣的靈妖士兵手提武器，凝神聚目圍著突然發動的符陣，見一身白花錦袍的周易走出，領頭的股長立即單膝跪地道：“恭迎輔司大人！”
“罷了，戰事緊急，無須多禮。”周易望了一眼北麵空無一人的軍帳，問道：“你們謝山主何在？”
靈妖股長對著寶正山東麵指了指：“回輔司大人話，謝山主帶領楚芳堡和畄重寨敗退回來的靈妖族人正在抵禦魂魔的第三波合攻。”
“第三波合攻？”
這楚芳堡和畄重寨才被攻克兩日，魂魔馬不停蹄就以兩路兵馬合攻寶正山，要不是及時趕到，說不定今日寶正山被魂魔占據的敗報又要呈送到軒轅渡麵前。
周易帶著邵寧凡等人來到寶正山一處瞭望塔上，山下戰火焚天，殺喊聲沸騰，拉貝絲還是第一次看見靈妖與魂魔之間的大規模戰鬥，光是戰場一個角落的畫麵就把她整個人都給震住了。
數百個臉上長著胡須的加斯族靈妖在地上拉起一張由鐵鏈編織成的巨網，一股魂魔瞬間被禁錮於網中。
加斯族靈妖還沒來得及動手擊殺網中魂魔，就被後麵衝上來的另一股魂魔以魂氣箭逼退。
正當魂魔瘋狂掃射之際，天空突兀降下一鼎巨鍾將所有魂魔罩住，五十名颶風伍的軍士展開背上雙翅高聲喝道：“灰羽波！”
五十道玄力風球從颶風伍軍士手中飄出，合為一個巨大的風球砸向地麵的大鍾。哐當一聲，巨鍾碎裂，被困在其中的魂魔也被震斃。
唰唰唰，遠處空中出現一群鳥獸，如同一片黑雲壓頂，飛來的正是魂魔空中部隊，鬼麵鷲。每一隻鷲背上還站著兩名手持刀刃的魂魔。鬼麵鷲衝入颶風伍陣營，片刻間翅折羽落，五十個靈妖相繼墜落在地上，沒了聲息。
一名神行級別的白袍男子從靈妖陣營中飛身射出，單手一指，百把飛劍瞬間凝聚：劍貫如虹！
飛劍在陽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色彩，以斜45度角穿過鬼麵鷲形成的黑雲。
魂魔的鬼麵鷲部隊損失過半，落荒而逃，期間不少魂魔從空中摔下。一股狼靈伍的軍士早已在下方等候，隻待魂魔掉下，頃刻便被擊殺。
魂魔陣營接著射出一名攝魂魔級數的黑甲大漢，他揮舞著兩把鐵榔頭，口中啊呀呀喊著，攻向空中白袍靈妖。兩股神級能量在空中拚得火花四濺、雷動九天，三十招之後還是不分上下。
又一道身影從魂魔陣營飛出，這次是一名手持烏金環刀的女子。兩個攝魂魔級別的魂魔夾擊一個神行級數靈妖，白袍男子漸落下風，節節敗退，毫無反擊之力。
“奶奶的，人多欺負人少，兄弟，我去助陣！”烏裴看得早已手癢難耐，丟下一句話就從瞭望台上飛射而出。
白袍靈妖被鐵榔頭擊中左肩，兩名魂魔眼中殺意濃烈，隻要殺了這靈妖將領，那寶正山失去主帥，便無法再抵抗魂魔大軍如潮水般的攻勢。
‘嗖嗖’兩道血色氣刃破空斬來，魂魔察覺有異，連忙提起手中武器格擋，雙雙被這突如其來的氣刃逼退。
女魂魔伸出暗紅色的舌頭，舔舐著環刀上的血跡，嘲諷道：“神行鬥氣……一個小小的寶正山居然有兩位神行靈妖鎮守，看來你們還真是被我們魂族嚇得不輕呀，哈哈……”
抬杠誰不會，何況烏裴也最喜歡與人抬扛，即刻回敬道：“有你狼爺守護寶正山，居然才派兩個攝魂魔來攻打，魂族也太把自己當根蔥了吧！”
白袍靈妖轉身見到烏裴腰間掛著攀雲令，旋即拱手道：“多謝這位攀雲使出手相助，我是此地靈妖守軍山主，謝歡。”
“攀雲使！？”
兩名魂魔聽見謝歡這樣稱呼烏裴，趕忙盯著烏裴腰間掛牌細看。果然真是攀雲令，好漢不吃眼前虧，誰不知道攀雲殿下的攀雲使都是靈妖神統軒轅渡的直屬部眾，難道軒轅渡親臨督戰了？如果真是這樣，他們兩個攝魂魔哪裏夠看，還不趁著軒轅渡沒有出現，趕緊退兵吧。
“謝歡，算你小子今天命硬，魂族改日再來拜訪！”
兩名魂魔首領飛回陣營，魂魔部隊也立即向後撤走。
謝歡和烏裴飛回寶正山營寨，見到攀雲使輔司的周易，謝歡激動地說：“總算盼到攀雲殿的援兵了！”。
周易讓謝歡坐下調息，然後把此行的成員做了一一的介紹。
謝歡和其他寶正山的守將當即就不淡定了，一個寶正山的存亡居然讓兩位神室少主前來助戰，這未免有些太大材小用了吧，萬一傷到少主，那神統怪罪下來可無人能擔待得起。
邵寧凡向謝歡請教當前戰局形勢，謝歡以符印啟動軍帳中一塊沙盤，上麵的細沙忽然發出顫動，好似有生命一樣在沙盤上流動，最終形成一幅地形圖。
地圖最東麵是一條深不見底的巨溝，從東麵向西一路布設著數十座靈妖的邊防營寨。驂鸞大陸所有領地內的城池，每年都必須派出至少一個眾隊的靈妖前往尕古特裂痕的營寨中參與防守。除傷殘者可返回來時的領地頤養天年，通常來說，每次新兵駐守都將維持五年，不過也有戰功卓著者可申請繼續留在營寨中保衛邊疆。
楚芳堡、畄重寨還有寶正山成品字形設立在整條尕古特裂痕的中部。幾日前楚芳堡和畄重寨兩地在夜間遭到魂魔突襲，聽逃來的靈妖軍士說，兩地守軍僅僅一晚幾近被屠戮一空，隻有一些負責後方巡邏的部隊逃到了寶正山。
現在楚芳堡和畄重寨已淪為魂魔據點，他們從昨天開始就連番對寶正山發動衝擊，今天下午已經是第三波攻勢，自己寶正山的守軍幾乎都拚完了，全靠北部的堂西鎮和南麵的灰石嶺都及時派出援兵相助，否者這寶正山怕也是丟了。
入夜，周易與謝歡還在軍帳中商議防禦工事；邵寧凡和烏裴、拉貝絲圍著軍營各種營房閑遊；倫珠奉軒轅浪生之命一直在遠處監視邵寧凡的行蹤；而浪生少主則是在自己的營房內大酒大肉的享受著山高皇帝遠的美好時光。
“稟少主，那邵寧凡也是草包一個，我整夜在遠處監視，他和他的兩個護衛就在軍營內散了一晚上的步，啥事也沒做，現在都回各自營房休息了。”倫珠跟著邵寧凡一晚，沒有看到對方有任何異常舉動，便返回軒轅浪生的營房匯報情況。
軒轅浪生一口飲下杯中烈酒：“能從灰界活著回來，我這庶子弟弟也不會這般不堪，我就等著，看看他有什麽高招破敵。”
次日清晨，天邊剛泛起魚肚皮，邵寧凡請就周易將寶正山守將全部匯集於軍帳之內，說是要緊急軍務商議。
“哈……這麽大清早的，有什麽軍務商議，莫不是魂魔來襲？”
毫無懸念，軒轅浪生和他的護衛長倫珠是最後進入軍帳的將領，此時邵寧凡已經把該說的都說完了，一些將領正匆忙離開。
“這是什麽情況？不是說要我們商議軍務嗎？怎麽一個個都走了？你們眼裏還有沒有浪生少主？”倫珠瞅著幾個靈妖將領離去，一臉不滿地問道。
“軍情如火，讓所有將士都你們來救火的話，整個寶正山早就化為烏有了！”邵寧凡斜眼看向倫珠。
“你……”倫珠欲罵又止，這可是軍營，尊卑長幼還是得分清的，邵寧凡再怎麽說也是軒轅渡的兒子，身份地位絕對在她這個護衛長之上，若是在周易麵前頂撞這個庶子，怕是會被這女人在尊上麵前打小報告。
“浪生少主，寧凡少主說咱們軍營中混入了魂魔的細作。”謝歡見軒轅浪生遲來，沒有聽到邵寧凡和大家夥說的信息，趕緊上來做和事佬。
見倫珠被邵寧凡氣得說不出話，軒轅浪生拍著桌子質問：“我到尕古特裂痕也有三次，連我都從不敢妄加幹預軍中事務！邵寧凡你才來寶正山一天不到，憑什麽說我靈妖軍營之中藏有魂魔細作，你當寶正山上萬將士的眼睛都瞎了嗎？今天你要是找不出細作，看我不稟明尊上，說你濫用少主之職幹預軍政！”
“軒轅浪生，你這公子哥看著就行了。我說有，就肯定有，我豈會拿軍務當兒戲，你以為我像你一樣不知輕重？”
“好你個庶子，你竟敢直呼我的名諱？還真以為尊上要讓你接替他的神統之位？也不想想，我才是軒轅家正統血脈！”
“兩位都是我驂鸞大陸未來的棟梁，有什麽話慢慢說，不要傷了和氣。”謝歡現在才明白，兩位少主矛盾如此之大，也不知道要幫那一邊說話，一句話說不好，他這山主第二天恐怕就得換任。
周易則坐在帳內一言不發，安安心心地喝著茶湯，她的任務很明確，協助邵寧凡調度守軍並保護邵寧凡的人身安全，其餘的，都不是她需要考慮的事情。至於保證上的得失，攀雲殿隻要調幾個攀雲使過來，瞬間便可奪回，這場遊戲不過是軒轅渡給邵寧凡一個施展才華的舞台罷了。
四位剛才離去的將領返回謝歡的軍帳，都報告說所有軍士在後山集結完畢，請寧凡少主檢閱。
邵寧凡走上點兵台，釋放擴音符：“諸位靈妖將士，感謝您們堅守在尕古特前線，這裏的每一天都和死神擦肩而過，你們的血不會白流，你們的痛不會白受，靈妖百姓和攀雲殿都會記住你們的名字。魂魔無道，侵占我驂鸞家園，我們的父母、我們的親人、我們的朋友都在極地草原之後，如果讓魂魔繼續前行，他們該怎麽辦？他們會怎麽樣！？”
“趕走魂魔，鞏衛驂鸞！”
“趕走魂魔，鞏衛驂鸞！”
“趕走魂魔，鞏衛驂鸞！”
一萬三千名將士們舉起手中武器，憤慨地喊道，聲音直衝天際，在點兵台上的軒轅浪生都被這股軍威嚇退了一步。
待將士們安靜，邵寧凡又說：“如果在我們之中，有個別靈妖族人放棄了尊嚴，妥協於魂魔，他們的目的很可能是在暗中破壞我們的防禦工事，很可能是暗中刺殺我們重要的將領，甚至有可能在我們的食物中投毒，你說我們應該怎麽辦？”
“找到細作，殺！”
“殺！”
“殺！”
將士們聽聞軍中混入自甘墮落與魂魔為伍的靈妖，都是激憤不已，各自左顧右看，試圖分辨出誰是邵寧凡口中的細作，場麵略顯混亂。不過，既然是魂魔精心安插的奸細，又怎能輕易被旁人辨識。
“大家安靜，請聽我把話說話！”
邵寧凡騰空而起，向天空射出一發無極水彈。水彈在空中爆開，化為細雨落在所有靈妖身上。
“天哪，這是神行級別的鬥氣！”
“他能禦空而行！”
“話說我在寶正山待了四年，從未見過此人，他到底是誰？”
“你不知道嗎？他可是神室庶子，邵寧凡，我們怎麽也得稱呼他為寧凡少主！”
“嗨，我還聽說，這寧凡少主幾年前還是狼靈穀中的一個雜役，沒想到這一下就攀上高枝了。”
“我也是狼靈穀來的，我知道，我知道……”
台下的士兵似乎更熱衷於討論這位神行級別少主的身份，完全忘記了他們前一刻還在怒查尋細作。
“諸位靈妖將士，你們也有家人，也有朋友，我邵寧凡不願為難同胞。體內被植入魔蛆者主動走上台來，我以少主之名向你們保證，不但可以為你們清楚魔蛆，還不會追究你們被迫為魂魔效力的事實。若一刻鍾後，還是不願自己站出來，那我將視你們為真正的靈妖叛徒，我會即刻將你們指出，就地正法！”
下麵的士兵又忍不住開始議論了，大致就是沒人聽說過魔蛆是個什麽東西，這和魂魔細作有什麽關係嗎？清者自清，明者自明，魔蛆是灰界魂魔研製出對付灰靈的武器，但之前鮮少在堊斯上出現，以至於多少靈妖對此聞所未聞。
邵寧凡落回點兵台之上，示意謝歡可以開始計時。謝歡胸前畫出符印，一個近兩米高的沙漏計時符飄至空中。
“我的家鄉有句古話，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不管是誰，隻要放下與靈妖作對的念頭，我們還是同伴，我會保證你們的絕對安全。”
兵台之下鴉雀無聲，大家都在等待邵寧凡口中的細作自己走出來。在上萬雙眼睛的注視下，要鼓起勇氣當這第一個承認自己是細作的靈妖，這份壓力可想而知是多麽巨大。真要是站出來，怕還沒上台就被上萬人的唾沫給淹死了。
一個秀眉黑發，身形幹瘦的靈妖男子終於邁動了步子。周圍的靈妖像似見了瘟神一般，即刻讓出了一條道路。
那名男子心事凝重，慢步走上點兵台，因為之前慘烈的戰鬥，他的臉上和手臂上都留有觸目驚心的疤痕，誰也不知道這麽一名麵容不堪的士兵，這麽一名魂魔的細作，曾是一位地位顯赫的富家公子。
謝歡冷眼掃去，低聲對邵寧凡說：“這是前日從楚芳堡逃到我這兒的士兵，看他的服飾，應該是……狼靈穀某個家族的子弟。”
雙眼聚目，盯著走上點兵台的這名士兵，總覺得似曾相識，但他又與之前在狼靈穀有著截然不同的氣質，或許是殘酷的邊防戰鬥磨去了原本的傲慢和隨性。上前一步，烏裴半猜半疑地問：“你是風狼家的畢羽寒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