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加布勒城
一群尖嘴歐魚快速穿插在山石間掠食海草嫩芽，身後拖出的長串氣泡好似銀針上的白線，正為雜亂無章的海底世界編繪藍圖；巴掌大小的鱗甲蟹在海底的沙石中急速行軍，數以萬計的鱗甲蟹同時前行的樣子就如同一張在海底時起彼伏的飛毯，好不壯觀；最為驚險的得數一頭喜好獨居的虎蛟就在離飛行器數十米遠的地方捕食一隻灰鯨的場景，近百米的灰鯨硬是被那獸麵魚身蛇尾的虎蛟纏住，拖向海底深穀，拉貝絲看到那個場麵還大哭了一場。
在深海之中繼續航行了兩個晝夜，吳毓也能下床走動了，不過當她知道唐堂的病情之後，一度昏厥了過去，邵寧凡和白沐雪費了老大的勁才安穩住她的情緒。
飛行器偶爾能碰上一兩艘全副武裝的灰靈玄舟，看來已經距離停靠站加布勒城不遠了。
一座高聳的灰色山城屹立在遠處，不用刻意觀察就能感受到，整座石山和其他灰靈城池一樣，籠罩在一個強大的符陣之中。山上大小不一的房屋錯落有致，雜而不亂，不時有玄舟從山底兩尊巨大的人形石像中間進出，那便是加布勒城對外唯一的通道。
隨著飛行器慢慢靠近加布勒城，在山城之外幾個圖巴草的莊園以及四個軍事要塞一一進入視野。
“你們看，那一片鋸齒狀的海草就是我們主要食材之一的圖巴草……”艾瑪興奮地指著飛行器右邊不遠處一個圖巴草的莊園說道。
‘哐當’一條體態肥胖的科羅拉多魚撞在什麽東西上，大大的魚眼上下掃視一番，什麽都沒有發現，晃了晃腦袋，帶著奇怪的表情離開了。
“哇，那條胖頭魚好大呀！”拉貝絲指著先前撞在飛行器上的科羅拉多魚說。
“那是科羅拉多魚，每一座灰靈的城池外都能看到它們的身影，它們是不會隨意攻擊朋友的。”艾瑪走到操控台前說：“已經進入加布勒城的防禦範圍了，可以取消序然模式了。”
“好的”拉貝絲在操控台上關掉了可以使飛行器在生物眼中隱形的序然模式。
序然模式剛一關閉，一個巨大的氣泡便包裹了整個飛行器。
“大家別慌，負責巡防的科羅拉多魚沒有見過普拉雷德亞人的飛行器，誤以為我們是入侵者也很正常的事情。”坎恩一邊走出艙門一邊回頭說著：“還有就是狗奴，你可千萬別現身，要不麻煩就大了。”
坎恩出了艙門，掌中一道玄力符印亮起，包裹住飛行器的科羅拉多之泡‘啵’一聲化成了無數細小的水珠散開。這是灰靈先祖在科羅拉多魚群族長的引導下才研製出來破解科羅拉多之泡的符印，名曰‘憐憫契約’。
在飛行器周圍的兩條科羅拉多魚遊了過來，它們用巨大的眼睛打量著從古怪載具上出來的灰靈。
體態偏胖的科羅拉多魚說：“這小子能使用憐憫契約，看來不是魂魔。”
“胖頭，你可看仔細咯，灰靈有這樣的玄舟嗎？”另外一條體態嬌小的科羅拉多魚搖著尾巴說。
“兩位科羅拉多魚族的朋友，我是坎恩，從向海郡來，身後這艘飛行器上是來自堊斯星球的朋友，在他們的幫助下我才能逃出魂魔的追殺而來到加布勒城。”坎恩恭敬地說道。
正如艾瑪之前所說，科羅拉多魚族與灰靈間確實是相互依存的關係，要不這些體型龐大的魚族也不會整日圍著灰靈的城池巡邏。
“朵朵，他說身後是什麽東西？”胖頭魚一臉憨厚的問。
“這個胖乎乎的腦袋還能記得住什麽？”身形嬌小，名為朵朵的科羅拉多魚不悅道：“堊斯星球來的飛行器，堊斯星球來的！”
“哦，堊斯星球來的飛行器……”
“對，堊斯星球來的飛行器……”
“啊！不是灰靈！快發警號！”
兩條科羅拉多魚的反應讓飛行器內的眾人啼笑皆非，堊斯三人組暗地裏交頭接耳：
“這魚是不是傻的？”
“我看這魚味道不錯。”
“被它們這一鬧，我估計得出事……”
胖頭和朵朵也不理坎恩解釋，一同在海水中吹了一連串的氣泡，那些氣泡兩兩相碰之後發出巨大的聲響。這便是科羅拉多魚族為灰靈城池報警的獨有方式，艾瑪事後告訴大家，這叫泡泡號。
加布勒城周邊的軍事要塞和城門口都尋著泡泡號的聲音遊來不少灰靈。
“胖頭、朵朵，發生什麽事了？”一名身背重劍負責守衛城門的股長率先抵達事發地點。
“這個灰靈說他身後是堊斯來的飛行器，我認為裏麵一定還有外鄉人，所以我們才釋放了泡泡號”朵朵在坎恩頭頂繞行盤遊著。
“飛行器上都是堊斯來的靈妖和海獸，他們都是灰靈的朋友。”艾瑪走出了飛行器，遊到坎恩身旁。
“你是？”身背重劍的股長問道。
艾瑪從身上掏出一塊灰色腰牌，上麵刻著‘向海令’三個大字：“我乃向海郡郡主之女，艾瑪。”
那名股長定神一看，那令牌確實是向海郡高層之間的信物，立即躬身道：“屬下加布勒城城衛股長，魯本，見過艾瑪小姐。”
堊斯三人組在飛行器內連聲驚歎，沒想到這艾瑪的麵子這般大，走到向海郡之外還能受人尊崇。
“這不是艾瑪小姐和坎恩大人嗎？”
“對啊，真是你們！”
“你們能來平安來這裏真是太好了！”
之前從濟遊城傳送過來的部分灰靈被編進了加布勒城的軍隊，而加布勒城的軍隊主要是駐紮在城外的軍事要塞中。聽到泡泡號的聲響，一些曾經生活在濟遊城的灰靈也聞訊而來，這才有機會再次見到救命恩人，大家都在齊聲歡呼。
看到這麽多灰靈與眼前的坎恩和艾瑪交談、擁抱，股長魯本終於放下了戒心：“屬下剛才多有怠慢，還請兩位大人見諒。”
“魯本股長恪盡職守，我怎能怪罪，煩請通報貴城城主一聲，我等就在城外等候便是。”坎恩上前一步笑道。
與濟遊城的灰靈殘部依稀別過，拉貝絲將飛行器緩緩停在加布勒城外的兩尊巨石雕像下，眾人走下飛行器等待加布勒城城主的到來。
狗奴很自覺地躲在飛行器內一個隱蔽的角落，他知道要讓坎恩和艾瑪信任他就很不容易了，現在外麵有成千上萬的灰靈，他可不認為所有灰靈都會嚐試信任他。
抬頭仰望這兩尊五十多米高的人形石像，這是兩尊依山雕建的藝術珍品，兩名男子神態威嚴地立於加布勒城門兩旁，兩雙眼炯炯有神地凝望著前方。其中一個男子單手托著一團火焰般的物體放於胸前，另一個男子雙手將一把利劍插於地上。
“這兩位應該有些來頭吧？”塔克指著城門前的那尊巨人石雕，問向坎恩。
“我也是第一次到加布勒城，不過這兩尊石像我到是知道一些。”坎恩抬手指向上方：“其中一位應該是破界明王昆汀，另一位是灰靈王瓦倫斯，兩尊石像立於城門之前是希望他們能保佑這裏的灰靈。”
“在你們右手邊的短發男子是2萬年前第一代破界明王昆汀，他手中捧的便是可燃盡萬物的至陽神火；左手邊這位光頭男子是2萬年前在破界明王神力協助之下，成功開啟天明之眼的灰靈王瓦倫斯，他雙手所持的便是可讓魂神俱滅的神劍噬魂！兩尊石像立此已有萬年，在兩位先人的庇佑下加布勒城從未在魂魔的侵襲中淪陷，這也是整個加布勒城乃至梅娜爾郡的驕傲！”
突兀而悠長的講解聲從加布勒城的大門下郎朗傳出，讓所有人不自覺地想看看誰人對這兩尊石像了解得如此透徹。
一位身穿灰色皮甲的中年男子緩緩走出大門，沒有刻意展示，但其強大的至明氣場就足以彰顯出他的身份。在男子身後跟著兩排整齊劃一的灰靈衛士，先前說去通報城主的股長魯本也在隊伍當中。
“哈哈……敝人鄧肯，現任加布勒城主。”皮甲男子見邵寧凡等人轉身望來，首先開腔：“久聞濟遊城勇救我灰靈族人的小英雄，今日得見實乃榮幸之至。”
“見過城主大人，我是向海郡郡主之女艾瑪，這位是向海郡長老阿魯圖的徒弟坎恩，這位是堊斯白碧領主之女海獸吳毓……”艾瑪向鄧肯彎腰施禮，逐一介紹著自己的同伴。
一番灰界縟節之後，鄧肯對眾位小英雄連聲稱道，一點也沒有城主的架子，到像是個謙和的長者。在吳毓的述求下，鄧肯立即命魯本將唐堂以靈山舟先送入城主府休養，其它人則是一同步行前往城主府參加晚宴。
靈山舟相當於迷你版的灰靈的玄舟，不過是加布勒城因山地將普通的玄舟改造而成，它的主要用途就是在這巨大的山城上運送物資和客人。要說為什麽眾人棄靈山舟不坐而步行上山，這是因為鄧肯見邵寧凡等人是一次到加布勒城，希望能讓貴客對加布勒城多一些認識，便親自引領，一邊介紹山城情況一邊與他們閑聊增進感情。
飛行器一直停在城門之外，狗奴則是安心地在飛行器中適應天布的肉身，艾瑪等人可不敢和鄧肯說他們隊伍當中還有一名改惡從善的魂魔，這個說法恐怕會讓整個灰界都震驚。
石屋、木樓、懸橋依山而建，因地製宜且不失章法，這座上萬年的古城確實有它獨到的魅力。
“吳毓小姐，你方才說令師唐堂前輩被魂魔所傷且昏迷不醒，我看你們不妨留下小住幾日，待唐堂前輩傷勢好轉再趕路也不遲。”鄧肯領著眾人在加布勒城的主山道上一路走向山頂的城主府，期間還不時介紹路邊的房屋、設置。
“多謝鄧肯大人，我們也正有此意。但我們無法為老師治療內傷，尚不知在加布勒城中可有良醫佳藥？”
老師的傷勢嚴重，再繼續前行怕是對他的病情有百害而無一利，如果能在資源豐足的灰靈城鎮休養，或許能找到一些靈丹妙藥幫助老師盡快康複。
“請吳毓小姐寬心，方才我已讓府上管家去找城內靈醫為唐堂前輩診查，待我等宴席之後便有消息。”
“如此甚好，有勞城主大人了。”
“好說，好說。來來來，諸位往這邊走，上麵便是我的城主府。”
眾人舉目，一座石質四層樓城堡坐於加布勒山之巔，四周石牆高砌，城堡成圓形，第四層最高處為一尖塔，塔頂向四麵八方不斷擴散出能量，應該是此城的防禦陣法的陣眼所在。大門處一條石路連接著主山道，如果遊在海中從高處俯瞰，整座城堡好似一顆孩子喜愛的棒棒糖。
“此府名為圓壘，敝人雖虛長爾等一些歲數，但文獻書籍涉獵不廣，還請勿要譏笑才是，哈哈……”鄧肯指著那個棒棒糖似的府邸自嘲道。
“我烏裴也不愛讀書寫字，讓我覺得這圓壘這名字就挺氣派的，沒啥不好。”烏裴在堊斯上看慣了古色古香的木樓亭閣，見到灰界上的新穎建築好比劉姥姥進大觀園（語出四大名著之一的紅樓夢），驚歎連連。
“烏裴小友謬讚，待會宴上老夫好好敬你兩杯，哈哈……”
圓壘主門外，兩排身穿輕甲精神抖擻的灰靈衛士躬身向城主鄧肯及身後的小英雄們行禮。
眾人步入城主府邸，第一層最為麵廣，主要用於集會和祭祀；二層麵積較一層稍小，用於城主宴請嘉賓及嘉賓留宿的客房，唐堂之前就是被魯本送至二層的客房內休養；三層又小於二層少許，為城主及其家眷住處，沒有城主的召見一般人是不允許進入的；四層為‘榮光符陣’的陣眼，符陣能量通過四層樓上的尖塔將整個加布勒山城攬於懷中嗬護已有萬年之久。
“諸位且在這二層客房休息，待晚宴時我差人告之便是”鄧肯安頓好眾人之後，滿臉笑意帶著下屬離開了。
“這群男人，怎麽喜歡擠在一個屋子裏睡覺？”吳毓看著邵寧凡、塔克和烏裴進入同一間客房，一臉詫異地自言自語道。
“物以類聚，血氣兒郎當是惺惺相惜、肝膽相照，就算是同床共枕也不是什麽怪事。”白沐雪在一旁說道。
吳毓側頭看向身旁這天藍羅衣的女子，清冷之間卻又透出一絲溫和，平易間又讓人感到一縷強勢，本不想與其攀談，但自己那衝動的性格以至於話到嘴邊又有些止不住：“兒郎？他們三人都未曾婚配？”
注解：堊斯上把尚未婚配的男子稱為‘兒郎’，把未曾結親的女子稱為‘待緣’。
“是的，吳毓妹妹怎麽突然問起這個？”白沐雪那雙如同湖水般澈亮的眼睛帶著一絲莫名的複雜與身邊的吳毓四目交匯。
“哦，隨口一問，也沒什麽……”披肩長發帶出一陣水波，吳毓轉身竟獨自回了客房。
白沐雪看著吳毓的離去的背影，道不盡心中的雜念，揮不去她凝望他的模樣。
一寸相思，一寸灰，靈妖、海獸中兩位清麗絕俗的女子都帶著各自的矜持守望著心中的他。
緣何起，緣何落，塵土流年各歸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