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石板畫 上

  風神塚上空的狂風，一如既往攜帶著放逐之海的腥濕之氣在咆哮，這裏一切能吹動的物體都被卷入風中不知去向。唯有境內三座紅石大山上空的三片時有雷光閃現的烏雲層不為所動，長年累月地聚集於山頂上空。


  司翔子的墓穴內，邵寧凡心中琢磨著生意經，手上不停地削切從石縫海裏取回的黑色礁石。


  黑石雖是異物，倒也不算堅硬，使用地星程度的鬥氣再輔以工具便可輕易地分割。逐漸，一支支長短粗細不一的黑色畫筆被邵寧凡製成。


  塔克第二天從酣睡中醒來的時候，邵寧凡滿頭是汗，正全神貫注地握著黑石筆，在他帶回的小石板上龍飛鳳舞地畫著什麽。草屋內擺著好幾塊已經完工的作品，均是一些花卉圖樣，心許邵寧凡是忙活了整整一晚。


  “兄弟，你這是要賣畫？”塔克提起一塊繪有大朵牡丹花樣的石板，上下打量道：“咱們這可是遠古野蠻社會，會有人欣賞不？”


  “不試試怎麽知道？”邵寧凡笑道：“咱兩來堊斯三年多了吧，你見誰家擺有壁畫或書法字帖？”


  “沒有”塔克搖搖頭：“那這不正是說明這裏的人不喜好這玩意嘛。”


  “在我看來這就是商機！”邵寧凡放下手中的黑石筆，繼續說道：“人無我有，這就是機遇。當然有人可能不喜歡，可一定還有一部分人會欣賞！”


  塔克放下手中的石板，拍拍自己的腦袋，一臉覺悟地說：“說得也對，我怎麽沒想到呢？那咱們什麽時候去賣畫？我等不急去酒館喝酒吃肉了！”


  隨後，邵寧凡、塔克在草屋裏商量一番，決定先拿幾塊小的石板畫到弄堂城裏探探行情。


  為了不打擾正在洞道裏工作的澤恩與魯爾，塔克在魯爾的房門口留下一片雲葉便出發去弄堂城了。


  去弄堂城的路不過30裏，又沒有什麽峽穀險地，兩兄弟說說笑笑不消1刻鍾就到了北麵的城門外。


  未進城門就被鎮守北城門的颶風伍士兵攔下，原因是塔克身上背有一個藤筐，而這就有可能讓妖獸趁機混入城內。頗費一番口舌並讓守衛把身上身下搜了個遍才得以放行，足可見妖獸不能入城這條禁令是多麽令行禁止。


  兩人帶著一筐石板先是到了弄堂城東部一家叫‘福元’的歸元莊詢問。店內的客流量比起岩嘯城的通天居來那真是不知道大了多少倍，塔克和邵寧凡心中暗歎：銀行的生意到哪裏都是這麽好哇！


  “嘿，老板，你給看看這塊板畫能換多少歸元石？”塔克向一個身材瘦高的老者遞上邵寧凡的作品。


  本是滿麵桃花的老者斜眼瞟了一下塔克手中的石板，臉色頓變，氣憤地喊道：“你們以為我是還沒成年的靈獸嗎？沒有寶貝也不要拿一塊破石頭在裏招搖撞騙嘛！給我滾！！”


  塔克莫名其妙被老者痛斥，怒道：“什麽態度！？能換就換，不能換就好好說話。狗眼看人低，是你自己不識貨！以後求我們都不賣給你！！”


  原本歸元莊內坐在角落的四個黑衣大漢拍案而起，他們一臉殺氣，相繼走向正在發生口角的老者與塔克。


  老者唾沫橫飛：“有種你再說一次！信不信老爺我今日就讓你橫屍當場！？像你們這樣的騙子，我一天不知道要見多少，也不瞧瞧這是什麽地方！快滾！！”


  “大個子，別和他囉嗦，我們去旁邊的集市看看。”邵寧凡為免再起事端，立即將塔克拉出歸元莊外，兩人往城東的集市方向尋去。


  邵寧凡的選擇是明智的，不要說在這裏動手鬧事後城內的颶風伍會來抓人，就是歸元莊自己養的看家護衛也能當場要了鬧事者的性命。要知道，在堊斯，歸元莊的作用不僅僅是錢莊、銀行，還是當鋪，有時候還會涉及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說它是三教九流的雲集地也不會過。這樣的地方沒有幾個鎮場子的人物哪能混得下去？

  背著藤筐在城東的集市轉了個遍，這裏車馬不停、人聲鼎沸，但卻不見任何一家攤販售賣類似板畫的商品。


  好不容易在一家酒館後麵找到一處沒人的空位，由於能利用的空間較少，邵寧凡隻拿出了兩塊板畫放在腳下等待上門的買家。


  “喂，這石頭是你們在賣？”突然傳來一個男子尖銳的聲音。


  “對啊，是我們的……”邵寧凡一抬頭，看見七、八個胸前掛著紅色鐵索，鬥氣隻是地星等級的士兵站在他們麵前。


  “這破東西也有人買？”領頭的士兵蹲下身體，拾起其中一塊板畫，不耐煩地道：“恁著做什麽？不知道在這裏擺攤是要交賦稅的嗎？”


  “交稅？多少？”塔克緊握住身後的拳頭，咬牙問道。


  士兵伸出兩根手指：“不多，兩個歸元錠讓你們在這擺一天的攤。”


  “什麽？你們怎麽不去搶……”塔克話還沒說完就被邵寧凡踢了一腳。


  邵寧凡賠笑道：“我兩初到貴寶地還不曾懂得規矩。既然這裏要收費，那我們走便是了。”


  帶頭的士兵給身後的同夥打了個眼色，其餘的士兵三三兩兩把邵寧凡和塔克團團圍住：“擺都已經擺了，不交稅就想走？少說留下1個歸元錠，不然就去黑水牢裏待上一個月！”


  塔克氣得牙根直發癢，手中的拳頭緊緊地拽著，隻要此時邵寧凡點一下頭，他恨不得立刻痛揍眼前這幫白眼狼一頓不可。


  邵寧凡知道如果他們要是在弄堂城公開與颶風伍對峙，那不就等於他們要再次麵臨無家可歸的情勢。


  雖然心裏也是百般憤怒，但還是一臉憨笑道：“幾位軍爺，我們兩今日身上沒有歸元。可以的話，容我二人在此繼續擺攤，如若得了歸元，我們一定如數繳納兩個歸元的賦稅。”


  “少和老子來這套，沒錢就去牢裏蹲著！”帶頭的士兵歪著嘴叫道：“兄弟們，都給我壓回去！”


  “喬幺！你們這幫不長記性的混蛋又想在這胡發橫財？”一個身穿藍色鎧甲的壯漢大步流星地從人群中走出來。此人是負責城東集市內巡邏的股長習彣山，天星上層等級，為人正直、仗義，故在城東一帶小有名氣。


  “喂，老習來了……”


  “老習來了……”


  “喬幺，怎麽辦，這次又被習大人逮個正著……”


  幾個圍著邵寧凡和塔克的士兵顯然是藍衣大漢的屬下，各個都收起了先前蠻橫的嘴臉，戰戰兢兢地低下頭站在原地。


  習彣山吹胡子瞪眼地走到這些匪兵麵前，手起人倒，‘啪啪啪’幾下子就把帶頭喬幺和他幾個同夥通通打翻在地：“這幾下是讓你長長記性！下次再讓我遇見你們欺壓百姓，我習彣山就親自送你們進黑水牢！！聽清楚了嗎？”


  “習股長，您放心，小的們下次不敢了。”


  “不敢了……”


  “對，不敢了”剛才還凶神惡煞的士兵摸著青腫的臉從地上爬起，一個勁地討饒。


  習彣山大手一張，喊道：“聽清楚了就滾！”


  喬幺帶著掛彩的同夥在圍觀商販和路人的譏笑下落荒而逃。


  沒想到在這荒蠻世道還能遇上此等熱心之人。邵寧凡和塔克暗自慶幸習彣山的及時到來，要不然他們可能早就與剛剛那幫兵匪動手了。雖然喬幺等人實力上不及邵寧凡、塔克，但畢竟是打了刃風高原的正規軍，事後人家隨意給他們安個罪名就可能導致他兩無處容身。


  “我習彣山身為巡防東城集市的股長讓兩位商友受到如此怠慢實在抱歉。”習彣山沒有一點做作，轉身地向一旁的邵寧凡、塔克躬身致歉。


  交談中，邵寧凡向習彣山簡單說明他與塔克到這裏的來意。習彣山一眼瞧見邵寧凡腳下的石板畫，覺得異鄉情趣濃厚，頗有興致，為表示歉意死活都要付歸元石買走一塊板畫。


  邵寧凡和塔克也不是見利忘義之徒，習彣山相助在先，他們怎麽可能還收別人的錢。兄弟兩人堅持將一塊繪有牡丹豔放圖案的石板畫相贈於習彣山。


  雙方都是性情中人，閑聊不久便成了朋友。在習彣山的指點下，兩人這才知道弄堂城東部的集市主要經營日雜用品，城西的集市才會有一些商販兜售奇珍異寶或奇門兵器，但不乏欺詐之徒在其中渾水摸魚。更為重要的是，巧逢這個月是前任領主司翔子的祭月，現任領主司雷有令，無論在哪座城池、哪個集市做買賣都無需繳納賦稅。


  謝過習彣山，邵寧凡、塔克又來到城西。


  弄堂城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一個城西的集市就有二十來平方裏，這麽大的地方竟然還是擦肩接踵人潮不斷。琳琅滿目，什麽陰陽玄印、紫晶寶戒、通明鏡、善心丹，盡是些聽都沒聽過的玩意，而且還貴得離譜。


  在集市中央有一處路口被路人、看客圍得水泄不通，攤位上擺出一把其貌不揚的白色羽扇。攤主自詡此扇是失蹤已久的‘神風羽扇’，開價10萬個歸元石！有價無市，眾人圍觀卻不見一人上前購買，多數人是抱著品鑒神器和增長見識的心態來此處消遣時間的。


  邵寧凡和塔克在城西集市的人流中晃蕩了半天，看得眼花繚亂，集市裏稀奇古怪的東西真是聞所未聞。原以為自己在通天居跟著諸葛彥喝了幾年墨水算是對堊斯頗有了解，誰想還是井底之蛙。


  允許擺攤的位子皆是人滿為患，偶爾還能看到有商販為爭奪一個巴掌大小的地盤而大打出手。邵寧凡隻能依照習彣山給的建議，在集市附近的驛館內住上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再出門搶占有利地形。刃風高原上的任何一座城池在晚上都會設置符咒來抵禦隨時降臨的刃風暴，黃昏就是集市散會的信號，颶風伍的軍隊是絕不會讓任何閑雜人物在夜間走動的。


  一夜風平浪靜，刃風暴也不是每個晚上都會出現。天蒙蒙亮，天空中的雙陽還來不及從雲霞中複蘇，塔克就被邵寧凡拽下了床。


  “兄弟，咱們起這麽早有意思嗎？”塔克打著哈欠：“天都沒有全亮，做生意也不能玩命吧。”


  “不玩命？行啊，板畫賣了錢，喝酒吃肉的時候可別怪我不讓你去！”邵寧凡整理著身上的行裝：“你繼續睡，我一個人去好了。”


  塔克雙手狂抓一通金發，一邊披上布衣，一邊無奈道：“怕你了，就知道拿酒肉威逼我，算是被你抓住尾巴了……”


  邵寧凡拖著怨三道四的塔克在第一縷黎明的晨光中走出驛館，不過玩命的可不隻有他兩！附近的大小驛館都在不斷走出商旅，大家都急步奔向自己心中理想的地盤。


  “讓開！讓開！”一個身上背著黑色包袱的大胖子從邵寧凡、塔克的身後的驛館內衝出：“前麵兩位朋友讓讓，再晚些就沒有空位了！”


  塔克已是2米的身高，竟還要仰望身後疾奔的胖子。胖子每邁一步都顯得十分沉重，邵寧凡和塔克左右讓開。大腹便便的胖子氣喘叭哈地跑過：“謝謝兩位讓道……”


  ‘噝……噝，哐’，胖子身後的皮製包袱破裂開，一大坨黑色的鐵塊墜下，驛館前的地麵上的青磚赫然被砸得四分五裂。邵寧凡、塔克整個身子都覺得隨地麵晃動了一下。


  “唉喲，我的黑晶鐵寶貝！”胖子急忙抱起黑鐵繼續往集市裏跑，不時還回頭對邵寧凡、塔克叫道：“再晚些就沒位置了！”


  刃風高原上的城池與其它領地略有不同，這裏的城池為了抵抗刃風暴，裏裏外外全部經地刑或天刑級別的高手布置過符咒，一般的力道絕損壞不了城池裏的基礎設施。塔克和邵寧凡暗自揣測，這塊黑鐵少說得有五、六噸重，要不這有符咒護體的青磚地麵何以如此慘烈。這樣說來，剛才那個胖子的實力也是非常人可比了。


  塔克被黑鐵石震了一下也徹底沒了睡意，一枚黝黑的戒子掉在碎裂的青磚堆裏被他發現：“兄弟，你看這黑色戒子，莫不是那個胖子掉下的？”


  “死胖子，還好你預付了10天的房租，不然這損毀的青磚路麵全要算到我頭上了。”驛館的老板將嘴中一口茶水吐到地上，走出驛館喊道：“這戒子看起來還值幾個錢，那就我先放我這，待會不給錢我還可以用這個抵債！”


  “大個子，再不快去找個空著的攤位，不然咱兩就要山窮水盡了。”看到商販有增無減地衝入集市，邵寧凡心裏也有些著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