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7章 道亦有魔、魔亦有道
“我對廖遠峰說,你要是不回答我的問題,那我很好炮製你。
你裝扮成張鬆齡這麽久,應該很渴望恢複你的本來身份吧?從而找到自己的存在感,而不是一直活在別人的陰影裏。
這個忙,我大可以幫你,我接下來會把你的雙腿也截掉。把無手無腿的你裝在一個大缸裏,裝滿土,隻露出頭來,製成‘人棍’。
然後把你拉到人最多的醉雲樓前,讓每一個路過此地的江湖人士們都好好看看。
我會告訴他們,大名鼎鼎的開碑銀手張鬆齡,其真實身份竟然是嗜血門的妖人廖遠峰。
我會讓每一個路過的人對你唾罵、對你吐口水,甚至拉你遊街示眾。把你廖遠峰隆重推薦給這世間上的所有人,讓你的存在為世人所厭惡。
你千萬別懷疑我不會做這麽殘忍的事,我這個人對待朋友會禮尚有佳,但對待惡人,我會毫不留情的以暴治暴,更何況你還是我的殺父仇人……
我說到這裏時,這混蛋被嚇得一塌糊塗,迫不及待的要把他知道的全告訴我呢……
怎麽樣,英姐,我這個回答讓你滿意麽?”
女湯英怔怔的看著李毅,顯得很意外,“真是看不出來啊,沒想到你年紀輕輕的竟然會想出這麽惡毒的法子。難怪廖遠峰聽了會嚇得立即投降,佩服、佩服。”
“廖遠峰可是我的殺父仇人啊,對付仇人我自然要用最惡毒的法子,我可不是自詡清高的名門正派。”
李毅不以為然,“那如果當時換成英姐你麵對廖遠峰的話,你又會怎麽做呢?你們魔教行事向來陰毒狠辣,你是不是還能想出更惡毒的法子?”
女湯英沉思片刻,笑道:“若換做是我,也沒有更好的法子了。還是你厲害,小小年紀就能看穿人心、善用人心,廖遠峰的軟肋一下子就被你抓住了。
他這十幾年來,估計無時無刻不想從張鬆齡的身份裏走出來,以自己的身份重活於世呢。”
她頓了一下,又問道:“假如……我是說假如,廖遠峰聽了你這段話後,如若還是執意不說,你真會用那法子治他麽?”
李毅說道:“這種事對我來說沒有如果,我既然這麽說了,就敢保證他一定會就範……
好了英姐,你第一個問題我回答完了,下麵輪到我問第二個問題了。”
“問吧,我洗耳恭聽。”
女湯英輕柔的說道,衝李毅又是盈盈一笑。
那笑容魅惑無比,李毅趕緊岔開她的視線,再次腦補男湯英的形象,這才心神平穩下來。
李毅暗叫好險,自己又差點中了她的道道。
這個女人好危險,自己得趕緊問完最後一個問題,離開這裏,免得再和她接觸。
“我再問最後一個問題……英姐,你麾下的這些白骨魔兵,都是些什麽怪物啊?跟廖遠峰打起來悍不畏死的,我還以為他們沒有什麽感官知覺呢。
但如果他們沒有知覺,在你受傷時,他們怎麽可能對你感同身受,跪在你身邊,還為你哭泣,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李毅提出這個問題,不光是出於好奇,他也想了解白骨魔兵的特性。
這些怪物雖然武功不強、修為也不高,但他們一旦開打,憑借其皮糙肉厚、耐操抗打的本領,絕對是出色的人肉坦克、無敵炮灰啊。
萬一以後自己再遇魔教,而被白骨魔兵攻擊的話,自己好歹知己知彼,能有妥善的應對。
女湯英聽完這個問題,原本微笑的臉龐立時嚴肅下來,歎了口氣,說道:“你們幾個都過來吧,把你們身上的骷髏皮脫了,讓咱弟弟看看你們長得什麽鬼樣。”
那幾個白骨魔兵立時圍了上來,然後把那黑色為底、骷髏花紋的連體衣從胸前撕裂,露出了他們的頭部和上身。
李毅一眼掃過,登時大吃一驚,呼吸立時急促起來。
因為這些白骨魔兵的本來形貌,實在是駭人無比。
隻見每個白骨魔兵都是光頭,連眉毛也沒有。肌膚都是紫黑色的,像是被毒液浸泡過一般。
身上到處都是被針線縫合的、像蜈蚣一樣的長條形傷疤。多的讓人觸目驚心,讓人不忍直視,看了想吐。
更讓人咬嘴咋舌、頭皮發麻的是,這些怪人全都雙眼緊閉,每隻眼睛的上下眼皮全被黑線縫合著。這就意味著他們根本看不見任何東西。
那他們又是怎樣像正常人一樣,身形矯健的行動呢?
光看這些怪人的外在體征,李毅就已經不敢想象,他們到底忍受了怎樣的痛苦,遭受了怎樣的非人待遇才變成今天這副鬼樣?現在這副行屍走肉的模樣,還能算是人麽?
想到這裏,李毅就感到火氣上湧、怒不可歇。
這些魔教果然都是凶殘惡毒之輩。
為了製造出白骨魔兵這種不怕死亡的殺人機器,竟然把一個個活生生的人改造成如此可怕的怪物,簡直喪心病狂,天理難容!
李毅雙眼瞪得老大,也不管女湯英是否誘惑他,直視著女湯英的眼睛,怒道:“這些白骨魔兵,是不是你的傑作?”
女湯英似乎早料到李毅會有這種反應,不慌不忙的說道:“呦呦呦,看你這齜牙咧嘴、目露凶光的樣子,是想殺了我麽?
你這麽聰明,為何不想想,如果真是我把他們變成這副鬼樣的,這些家夥們見到我受傷時,還能為我哭泣麽?”
這句話說得沒錯,李毅一時語塞。沉默良久,這才問道:
“那他們是如何變成這樣的?他們成為白骨魔兵前,都是些什麽人?”
女湯英看了眼那些白骨魔兵,苦笑道:
“他們原本都是我屠九聖教的普通弟子,在參加教內嚴酷的考核後被淘汰下來。
一些懂得煉藥的使者們,秉承教主廢物利用的原則,將這些被淘汰下來的弟子,當成了試藥的藥罐子。
通過長年累月的浸泡藥浴,不斷的接受身體改造,他們終於拋棄了人的本性,變成了凶名在外、人見人怕的白骨魔兵。
被藥物侵蝕過的他們,五感中的視覺、觸覺和味覺全部消退,就連疼痛感都徹底消失,所以哪怕他們被開腸破肚、撕心裂肺,都不會感到任何痛苦,能感覺到的隻是死亡時的黑暗。
沒有了其餘三感,他們經曆了嚴酷的訓練後,聽覺和嗅覺變得極為靈敏。所以哪怕他們看不見東西,也能憑借強大的聽覺和嗅覺,來捕捉獵物的動向。
所以,他們雖說看不見,但內心深處的眼睛,卻比這個世上大部分能看見的人,看得更清楚、也更通透。”
聽女湯英說完,李毅隻感自己的後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他以前隻知道魔教殘暴不仁,卻沒有親眼見證,一切隻停留在江湖同道的口口相傳中。
直到今天見到這些不人不鬼的白骨魔兵,李毅才真正知道了魔教的可怕。
“我作為聖教的使者,自然有使用白骨魔兵的權利。”
女湯英繼續說道。
“不過我和英哥並沒有把他們當成工具,而是把他們當人看待。
其他使者都養有猛獸,他們動輒就會把白骨魔兵放入獸欄,和猛獸們私鬥。其結果,大都是葬身猛獸之口
還有的使者為練成某種武功,就拿不容易被打死的白骨魔兵當陪練者。這些白骨魔兵的下場可想而知!”
“哼,你和他們沒有什麽區別吧?你還不是照樣把他們當成你的人肉盾牌?”
李毅回想起白骨魔兵被魔化的廖遠峰撕裂扯碎的殘酷畫麵,到現在還心有餘悸。
“你不明白,那不同的。”
女湯英反駁道,“這些白骨魔兵自誕生之日起,就已經以求死為目標了。但他們希望死在戰場上,而不是被猛獸吃掉,或是被自己的主人打死。
而我從來都不會那樣做,還盡量滿足他們的願望,讓他們都死在戰場上,死得其所。
剛才你也看見了,這些家夥對我有多感激?那是因為我順了他們的心願。”
李毅搖了搖頭,“道不同不相為謀啊。本來,我並不在乎正邪之分,因為正亦有魔,而魔亦有道,魔教中也有好人……
但魔教終究是魔教,很難有出淤泥而不染之人。所以,英姐,作為晚輩,我還是不自量力的奉勸你,如果你還有良善之心,最好早日脫離魔教。”
聽完李毅義正言辭,大義凜然的告誡後,女湯英頓時陷入沉默之中,嘴裏還在念叨著那句——“道亦有魔、魔亦有道”這句話。
“英姐,我還有要事,就要告辭了,現在你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問完了我就走了。”
女湯英略顯失望,微微笑道:“終於要走了麽?那好,我也不廢話了,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你之前明明氣勢洶洶的朝我走來,估計是想拿我的性命要挾我,逼我說出那兩個秘密。可是你明明都走過來了,為什麽又最終退卻,折道而回呢?”
“還是因為那句話,英姐,正亦有魔、魔亦有道。”李毅已經轉過身來。
“我看見那些白骨魔兵跪在你的身旁,為你哭泣,在為他們的主人身受重傷而難過。
他們雖然是魔,但還保留著一絲身為人的本能,沒有完全魔化,我被他們感動了,所以就打算放過你一馬了。”
說完,李毅頭也不回,就施展輕功而去了。
“正亦有魔、魔亦有道。”
女湯英還在默念這句話。
“李家小子,你可真是了不起,竟然給你姐姐上了一課。”
想到這裏,她突然提氣,衝著已經跑出十來丈的李毅喊道:“小弟啊,姐姐難得認識你這個好弟弟,姐姐我送你一份大禮……
你記住,廖遠峰在飛龍山莊想找的東西,是一塊不完整的石碑,而這石碑一共有九塊……”
這聲音經夜風一吹,縹緲而去,也不知道疾馳而行的李毅,是否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