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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一次打靶

  每個人一生當中都有很多第一次,在我的人生長河中,也遇到過很多第一次,但使我印象最深的第一次,就是我當新兵時的一次輕武器實彈射擊。


  我在軍旅旅生活中打過步槍、機關槍,打得最多的是手槍,也看到過軍艦上的各種槍械,凡是軍營有的槍械我都有過曆次親密接觸,最讓我無法忘懷的還是第一次打靶。


  聽連長說,要給我們剛入伍新兵進行實彈打靶,這對於我們剛入伍的新兵來說是非常向往的,畢竟是真槍實彈,我們盼望著這一天的到來。


  沒多久,一次晚飯後集合學習,會上宣布,我們這批剛入伍新兵明天去打靶場實彈打靶。這一晚我和戰友都沒睡好既激動又緊張。第二天老天幫忙睛空萬裏,雖然已是初春仍涼風徐徐。吃過早飯幾輛解放卡車帶著我們一行開往遠離市區,被晨霧籠罩著的軍區打靶場。


  經過半個小時車程我們來到一個天然的打靶場,山壕裏綠樹成蔭山穀幽靜,四周被綠色包圍是一個沒有人煙的打靶場所。我和戰友下車後在值班員口令下迅速列隊,順著羊腸小道來到了位於半山腰的打靶場。


  首先映入我們眼簾的是,背靠一片山壁整齊擺放的一列列固定的靶牌。半自動步槍放在距靶牌一百米遠的一個個小土丘上。這時已有比我們入伍早的老兵在那裏了,我們身後一箱箱子彈箱疊在地上。打靶前指導員做了簡要講話,為我們介紹了槍的使用方法,要求右肘應盡量裏合、著地支撐,兩肘保持穩固,瞄準時應集中主要精力於準星與覘孔的位置上,瞄向靶的白點做到三點一線,當瞄準線接近瞄準點時開始預壓扳機,屏住呼吸,待子彈上膛後扣動扳機擊發。


  說完給我們每個人做施範動作。打靶就正式開始了。我和戰友們都是第一次打靶很興奮。被叫到的戰友名字的心情也特緊張。“臥姿裝子彈”指導員一聲令下,戰友們也顧不上地麵全是黃泥地,趴向了自己麵前的小土丘。“砰!”隨著一聲槍響,劃破了山裏的寧靜,子彈殼冒著煙落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飛出的彈殼是熱乎乎的,我跑上前去把彈殼像寶貝一樣地撿了起來,準備把它們留做紀念。隻見射向靶子的子彈不留痕跡地飛向小土丘前的目標,靶子周圍冒起一股煙,根本看不清有沒有射中。打完靶的戰友起身後軍裝前麵全是黃泥,緊張地望著前麵報靶的戰友,這時報靶的紅圓牌會在胸環靶上報告你打中幾環。


  正當我興奮之時,許可叫到了我,槍到了我的手中,真輪到我打的時候,我心裏不禁又有點兒緊張,感覺心髒加快速度怦怦地跳,必竟是真槍實彈。我耳邊響起“臥姿裝子彈”,趴在地上的我作了一次深呼吸,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我開始對準缺口仔細地瞄準靶心,我努力回想著指導員講的方法和注意點,心裏不停地對自己說不要緊張、不要緊張,努力使“三點成一線”就在扣動扳機那一刻,我倆眼一閉隻聽“砰”的一聲,我就這樣打響了有生以來的第一槍。


  子彈剛出膛,“當”的一聲我感覺到好像有什麽東西,用力地把槍托重重往右肩上猛地撞了一下,還真有點隱隱的疼,耳朵被槍聲震得嗡嗡直叫,緊接著就看見彈殼從我的右邊飛了出去。


  最後,我打了九十三環,是新兵連中打靶中第一名。


  回到連裏,連長在全連麵前點名表揚了我;晚上班務會,班長又表揚了我。


  結果,到晚上就睡不著了,為什麽呢?因為聽到的槍聲太多了,耳鳴,嗡嗡的睡不著覺。翻來覆去睡不著,輾轉反側。


  保華也是,也沒有睡著。


  我小聲問他:“保華,睡著沒?”


  “沒有。”他掏掏耳朵,“這耳朵嗡嗡叫,整的我睡不著啊。”


  “我也是,耳鳴。幸虧咱們打的不是很多,要不然啊,肯定受不了。”


  我看看班長的床位,發現沒有人,問保華:“哎,班長呢?”


  “不知道啊。”


  我再觀察了一遍:“走!穿衣服出去看看。”我倆慢慢的套上棉衣,踢上膠鞋,躡手躡腳的走了出去,生怕打擾其他戰友休息。


  夜晚的營房顯得格外的靜謐,淡淡的路燈照耀著營房的油柏路,值勤的戰友們挺立著胸膛,堅守著崗位。


  我倆跟崗哨打了聲招呼,坐在崗哨視野內,這樣也就給了崗哨一些方便,不至於讓他這麽難堪,再者,都是哥們,都認識,所以也沒有為難我們,沒有給我們難堪。我們又不跑,也不至於。


  這時許可走了過來,看到我們。


  我們立正,問好:“班長好!”


  許可回禮:“這麽冷,不回去睡覺,在這站著幹什麽?”


  我撓撓頭:“耳鳴,睡不著覺。”


  許可笑道:“你們打的也不算多啊,就這點子彈就耳鳴了,那你們以後怎麽辦?”


  “啊!以後?”


  “對啊!以後你們打的子彈肯定比這多,除非你們被分到炊事班之類的後勤單位。但是即使是後勤單位,有時候也得訓練,隻是次數少的問題。”


  “炊事班,嘿嘿!保華,你可以考慮考慮,這樣你就不耳鳴了。”我笑道。


  “別坑人家,保華好好努力,爭取進咱們團的偵察連,然後去參加咱們軍區的特種大隊的選拔。”許可道。


  “特種大隊?”


  “對啊,咱們軍區的特種部隊。”


  “班長,啥是特種部隊?跟我們有啥不一樣嗎?”保華問道。


  “特種部隊就是完成非常規作戰的部隊,具有編製靈活、人員精幹等特點。陸軍的精銳。算了,不跟你們說了,說多了也沒用,你們也進不去!”


  “哦——俺明白了,就跟打鬼子時候的武工隊是吧?”


  “可以這樣說。”我摟住保華的肩膀,“在抗日戰爭時期,武工隊就是咱們八路軍的特種部隊,咱們中國特種部隊的原型就是抗日戰爭時期的武工隊與手槍隊。”我給他講解道。


  “俺爺爺就是武工隊隊員。”


  “是嗎?保華。”許可驚訝地。


  “嗯。是!”


  “每年咱們軍區的特種大隊都會從全軍區的偵察部分隊中選拔出一批種子隊員,然後再經過嚴酷的選拔,通過的就能成為特戰隊員再進行服役。”許可說道。


  “那這個選拔難不難?”保華問道。


  “我去年報名參加了,選拔很殘酷,一些內容都不是咱們在普通部隊的訓練內容,涵蓋了許多方麵的內容,海陸空等等都有。”


  “保華,咱倆也就別想了!像我這樣的當兩年兵也就回去了!在這呆著幹嘛,不是人呆的地方。你想,在這都這麽苦這麽累了,去那更不是人呆的地方!”


  “你小子,思想這是有問題啊!趕快回去睡覺!”


  “班長,後來呢?”保華問。


  “後來,在一項考核中,我腿部中了一顆實彈,因此也就退出了選拔,這也成為了我終生的遺憾。”許可沉默了。


  後來退伍了。


  我不知道班長現在能不能看見我寫的這些,現在班長也應該快四十歲了吧,希望他能看見,因為,我想他。


  ——老兵永遠不死,隻是逐漸凋零。


  到後來,我加入了中國陸軍特種部隊(後話),成為了一名特戰隊員時,一天打上千發子彈,那時才是真正的耳朵不舒服。現在都是戴著那個耳麥,可以降低噪音的,保護耳朵,然而那時還沒有現在的耳機的技術,所以可想而知,那時我們該多悲催吧。


  上千發子彈怎麽打的。


  特種兵,都是子彈喂出來的。這句話一點不假


  大隊長每周都會批給我們幾千發子彈,必須打完。大隊長說:“拿出來就哪有放回去的道理?全部給我打完!打不完不準離開靶場!”得,命令既然下下來了,我們必須得執行,那就打吧!噠噠噠……一天靶場上都是槍聲,沒有間斷。


  寫到這裏,煙灰掉落一地。


  我又想起了以前的日子,那時,或許真的不知道累。每天訓練、出勤好像都是盼著的事——這句話,有點熟悉,好像是電視劇裏的,借用一下吧。


  真的,那時的生活是多麽的開心,而現在的生活,為了金錢、地位在不懈努力著,在商場的宦海中勾心鬥角,朋友都是為了利益,這種生活我是真的不想要。我是真想回到以前的生活,非常想。


  那時的我們,戰友之間都可以過命,那關係杠杠硬。現在他們都是特種大隊的骨幹,特種大隊的尖子,而我,嗬嗬,卻成為了一名公民。真的忘不掉以前的生活。常常夢到他們。


  後來的事,都是我們想不到的,都是我們無法決定的事,無法操縱的。


  因為我們是軍人。


  行了,又扯遠了——。


  我這人生中第一次打靶,就打成這樣,也就奠定了我以後的路。


  就像在職場中,你一開始做的很好,開門紅,說不準領導就很看好你(當然了,少數領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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