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1章 洪督微功報皇城
李自成繼續編織著他構思好了的畫麵：“所以啊，額倒是覺得，馬老哥、左金王他們定不是真的正麵被這支所謂的官軍所擊敗，他們很有可能是中了人家的埋伏，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之下，被這支官軍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五萬人的隊伍被人這麽一放冷箭，豈有不亂之理？五萬人的隊伍自亂陣腳，再被官軍來個突然襲擊衝將而來，大軍豈不更加混亂自相踐踏？哥幾個說說，如此一來馬老哥他們能不敗嗎？沒有全軍覆滅就不錯啦，哥幾個說是不是這麽回事？”
李自成的思維本就是老式軍隊的通病，他說的的確沒錯，這種現象在當時來說太正常不過了。當年的薩爾滸之戰，明軍不就是被建州兵以如此之法給各個擊破的嘛。當時的各路兵馬便是被人打了個突然襲擊，大軍自亂陣腳幾近全軍覆滅。
“唉！還別說，還真就這麽回事，額那五千兵馬打不過官軍的一千人，其實也是這種情況，被官軍來了個突然襲擊打了額個脆啥手肚臍，這才大敗回來的。還是大哥厲害，說的就和你真的見著了一樣。”劉宗敏恍然大悟般，在那裏拍著大腿甚是懊惱。
“啥子脆啥手肚臍，你個大老粗，還帶兵打仗呢，大哥平時叫你多讀些書你還不理會，那叫措手不及，真是的。”劉宗敏的話招來不少人鄙視的目光，高一功更是火上澆油的連諷加刺的數落了一番，他倆卻是習慣了，倒是沒人擔心會起什麽衝突。
“找打啊，你這小子皮癢癢了說聲，額的拳頭早就想打人了！”劉宗敏立馬揮舞著拳頭衝著高一功大吼一聲，其實他才不在乎別人說他什麽呢，臉皮可真是個好東西啊！
高一功雖然鄙視了一番劉宗敏，可李自成的話卻是得到了大夥的一致認同，眼睛裏均有不同熱度的欽佩之色噴射而出：說得在理啊，老大就是老大，當過兵的就是不一樣，眼光毒辣著哩。他們這些人當然是太清楚自家那些農民軍弟兄是個什麽樣的德行了，平時，打個順風仗啥的那是絕對沒的說，攆著官軍莊丁鄉勇砍殺的嗷嗷的那叫一個帶勁，搶起財物來也是一個頂仨的呱呱叫；可要是隊伍吃了敗仗，那可就麻煩了，逃跑起來那也可就是亡魂大冒的撒丫子飛的主，往往千把來官兵就能攆的上萬農民軍狼狽逃竄。
“至於為什麽被人打了埋伏，額覺得可能是自家人的行軍路線被人探得，還有可能是有細作混入隊伍給官軍通風報信，還有可能是自家人不小心被人抓了俘虜。反正啊，不管哪種情況，這也給額們提了個醒。”說到這裏，李自成突然頓住了話題抬眼四顧。
眾人都在那裏靜靜地聽著李自成的分析呢，還有人在那裏不住地點頭，比如顧君恩便是如此，這會見李自成抬頭向他們看來，也不知是何意，都立時陷入沉靜。
見大夥都這麽認真地聽自己分析，李自成頗感滿意，繼續道：“哥幾個都是領兵打仗的頭領，在這裏額要提醒哥幾個幾句，今後，額們行事定要萬分小心，行軍路線，要幹什麽事，在哪裏宿營等等一應大事，不得向下屬透漏，到了需要幹山麽事的時候，哥幾個才能臨時發出命令；還有，打砸搶之後，要立即裹挾當地百姓全數轉移，不願走著一律砍殺，絕不留下活口給官軍報信！馬老哥、左金王他們的教訓額們不得不防啊！”
大夥一聽，這事可不小，當下也不敢馬虎，都表情嚴肅的紛紛表示讚同：“大哥說的是，額們記住了！”
“好了，這段時日哥幾個也都怪辛苦的，這樣吧，這兩日暫且休息休息。大軍修整兩日後，立即派出人手四下裏打探消息，看看周邊有哪些大戶、大莊，還有周邊各城有什麽情況，還有各地的駐軍情況，以及擊敗馬老哥他們的那支軍隊的情況，這些事一定要摸清楚老，越細越好啊，這事就由玉峰兄弟來負責吧。玉峰兄弟啊，這可不是小事啊，千萬千萬不要大意咧。”李自成轉向田見秀分派起了任務。
“哦，好的，大哥請放心，額就不休息了，馬上就去安排人出山。”田見秀此人做事還是相當麻利的。
李宗成聞言大喜，走近田見秀十分親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玉峰兄弟，你叫額說啥子昵，好，額心裏有數記下了。”
田見秀被李自成拍的心裏暖呼呼的：“額，也沒做啥子嘛，都是為了兄弟們的事，應該滴哈。”
李自成滿意的點了點頭，又轉向四周：“額，想好了，看來河南這地界不好發展，額覺得找機會先把這兒（河南）給他攪個翻天，額們吃喝足老，爽夠老，再攢些人手就離開這兒（河南），額們要趁著朝廷平亂的檔口，悄悄地返回陝西老家去，那兒額們熟悉，山高地廣熟人多更有利於額們發展，就這麽定了，好咧，大夥不要往外透漏，各自記下就是啦。”決心一下，李自成這個時候還是采納了顧君恩的意見。
“好咧，一切都聽大哥的……。”大夥一聽這話，還是蠻開心的，他們確實是想打回老家去，特別是當了大小頭目的更有這個想法，誰不想顯擺顯擺。至於戰死了多少人那是沒人在乎的，這年月人命值幾個錢，有人家的，回去後隨便幾兩銀子打發了事，沒人家的那是連有人問都無人問起了。
那支打著“闖”字大旗的反賊，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給溜走了，這叫坐鎮大營的洪承疇大為惱怒，可他又不好直接去責罰追繳此賊軍的將軍們，也隻好打掉牙往肚子裏咽。洪承疇怎麽知道李自成他們逃走了的？原來，當高傑打著“闖”字大旗，將四處搜尋的官軍引離李自成的主力駐地後，跑了每兩日的功夫，他們又躲進大山不見了蹤影。好在官軍在追擊高傑的過程中捉到了十幾個俘虜。這些俘虜落到正在氣頭上的官兵手裏那還有個好？一番拷打，俘虜們在官兵威逼利誘的淫威之下哪裏還能撐得住？都是拖著皮開肉綻的身軀老老實實的招了供，官軍這才知道，原來將他們引到這兒的，竟然是闖將李自成手下得力大將高傑，也知道了李闖的名字原來就叫李自成！至於李自成他們包括高傑這會兒跑到哪裏去了，這就不是他們這些小兵知道的啦。不過，對於官兵來說，得到這些消息已經足夠了，至於這些俘虜知不知道李闖的去向也不打緊，在把他們知道的最後一絲情報拷打出來之後，就立馬給他們來了個痛快的斬首示眾。洪承疇得到這個消息，氣歸氣，他卻也能壓得住怒火，隨即發出軍令：加大搜尋範圍，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尋得李自成的蹤跡！
不過，能獲得這個打著“闖”字大旗的賊軍首領的真實名號，對於當前的洪承疇來說也算是個不小的收獲了，反正他自己是這樣認為的，誰讓皇上這麽重視此人呢？洪承疇有種稍稍緩口氣的感覺，他覺得這事得必須立刻馬上向皇上奏報：臣已查實，那個打著“闖”字大旗謊稱闖王者，真實姓名乃：李自成，此賊年約二十五六歲，字小黃兒，亦有喚其棗兒者，陝西米脂人，（崇禎）元年從賊至今，乃大患也。此賊現已被吾軍擊潰逃竄，吾正盡全力緝拿。臣已發下嚴令，一經發現此賊蹤跡，務必行大圍剿之事，定將此賊活捉或斬殺，其首級定進獻聖殿……雲雲。
身處皇宮大內的崇禎帝，在收到洪承疇發來的這份奏折後也是氣不打一處來：好你個洪承疇啊，你這是在哄弄傻小子呢？如此微功也來報？這也叫收獲？多少年前朕就知道他叫李自成了，還用你來報功？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崇禎雖說很氣，但也不能衝人家發作不是，還不是自己叫人家洪承疇高度關注這個打著闖王旗號的人來著？怨不得別人，唉！不過，通過此事，崇禎猛然間意識到，自己這個做皇帝的，絕對不可以給前線的將士施加太大的壓力，絕對不可以，否者會誤了大事，前車之鑒不可忘呢！這不，自己叮囑洪承疇要關注這個李自成，洪承疇這不就拿著這份隻知道了對方叫啥名字的微功來湊數啦，這明擺著就是做樣子的嘛，形式主義害死人呐！為此，崇禎還不得不靜下心來好生安撫下洪承疇：卿做得很好，朕心大慰，……。在此，朕須強調一事，望卿謹記，前軍戰事瞬息萬變，卿萬不可因朕之言而亂了計劃，剿匪大計非兒戲，此乃事關國運，還望卿運籌帷幄獨掌行軍之權，卿以為如何就如何，朕準你便宜之權不變，有道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雲雲。
崇禎還叮囑洪承疇，李自成的首級就算了，不要報送皇宮，隻要洪承疇親自確認，或捉或殺之人是李自成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