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6章 宜將剩勇追窮寇
洪督師手裏的這三千匹戰馬可寶貝著呢，要不是又闖王那五千騎兵鬧得，洪承疇還沒辦法這麽快在朝廷手裏要來這三千匹戰馬。崇禎也是下了血本，除了三大營的裝備，武庫裏的所有裝備鎧甲武器啥的，一股腦的全都配給了江北大營，也就是洪督師這裏，否者，咱洪督師手裏這五萬大軍也不見得能裝備如此精良，人人鎧甲全套，火槍也不帶炸膛的。江南大營袁崇煥那邊，崇禎倒沒大操心，一來南疆沒有什麽強大匪亂；二來，江南富庶，一應所需就有南直隸自己就地解決即可。
說道洪承疇此人，他是個非常善於捕捉戰機之人。此刻，他發現賊軍由進攻變成了潰敗，當機立斷，除了留下一千名重甲騎兵和三千刀盾、火槍、弓弩手外護住中軍大帳外，其他兵力盡出。
發覺整個隊伍都在潰退，各盟頭領大急，他們急忙招呼親信手下大聲招呼各自的部卒靠攏集結，可這會哪裏還來得及？官軍兩千輕騎兵馬踏大地發出的隆隆聲，加上他們身上的鎧甲伴著戰馬的顛簸嘩啦啦作響，迎著烈日散發出來的刺目光亮，以及這些騎兵揮動刀槍砍殺時發出的嗷嗷怪叫，更是使原本已然喪膽的農民軍兵卒亡魂大冒四散奔逃。各大頭領見狀也大為心驚，失望之下紛紛率領各自親隨扔掉旗幟撒腿遠遁。
圍困三個方陣的五六萬農民軍還在那裏打得起勁，他們雖然始終無法破開官軍大陣，但好歹是自己這方圍著官軍打啊，還真不錯，有種主宰的感覺了。
官軍身上畢竟穿著鎧甲，前有刀盾手頂著，後有火槍手、弓箭手行遠距離反擊，中有長槍、鉤摟手刺殺，整個大陣倒也穩得住陣腳，有身上的鎧甲做防護，整支官軍隊伍傷亡也不大。開始農民軍雖說占著主動，可他們混身上下沒多少防護的物件，刀槍碰到就是傷亡，反倒沒有官軍來的瀟灑自如，人家穿著鎧甲你倒是砍啊，砍上好幾刀也不見得能傷到人家分毫，除非恰好砍在鎧甲縫隙間。
猛攻方陣的農民軍，開始還沒怎麽注意到那些進攻官軍主陣的兄弟部隊依然開始潰逃的情況下。可打著打著，他們漸漸的感覺不對勁了，隨著呼救聲、慘叫聲越來越近，已經有人注意到了蜂擁而來潰逃的人影，不看不打緊，一看之下他們可把他們嚇得慌了神：還打個屁啊，這麽多弟兄都被人家官軍打得四散奔逃了，咱也趕緊跑吧。
“別打了，趕緊跑啊，官軍殺來了！”率先發現異樣的兵卒，一聲驚呼丟下武器撒腿就跑。
率先逃跑兵卒周邊的人一看，暗道：咋回事？困惑間，這些人扭頭四望，不由大驚，紛紛丟下武器也都撒腿抱頭鼠竄。又是一個群羊效應，剛才還在興奮著狂攻官軍方陣的農民軍一下子變成慌不擇路紛亂四散的潰兵。
被人摁著揍了半天的三大方陣官軍正憋了一肚子氣呢，這會兒一見剛才還惡狠狠的群毆自己的賊軍開始驚慌四散，短暫驚詫很快就回過神來：賊軍敗了！
“以千人隊散開追擊，保持陣型不可拉的太散！”三大參將一看機會難得，忙下令展開追殺。
正在二郎山上觀敵瞭陣的王嘉胤一下子傻了眼，王自用也是手腳發涼。但作為盟主的王嘉胤也不能不管事啊？強咽了口吐沫，王嘉胤對王自用道：“和尚，和尚！趕緊傳令黃虎，要他護住山口，掩護各盟逐次後撤！安排你我親隨速速掩護回城。”
接到盟主令的張獻忠，看著後撤的大纛下意識的撇了撇嘴：“守住山口，待盟主撤離，各隊再依次後撤！”
弓箭手布防到前排，還有幾十個嗓門大的在前麵高喊：“不要衝山口，散開兩邊撤去！”
“不要衝山口，散開兩邊撤去……！”
已經膽喪的農民軍兵卒哪裏還聽得到他們在喊什麽，看見有自己人在前麵布陣，以為時接應他們撤離的，故此依然悶著頭的往張獻忠把守的山口衝去。
張獻忠一看這樣哪成啊，自己的隊伍給他們衝破了那不就萬事皆休了，心一狠下令道：“放箭，近前者射死！”
一陣梆子聲響起，幾百隻羽箭急速的射入離他們最近的自家兄弟們的胸腔。近百人慘叫哀嚎倒地，那種抓著血水外冒箭杆、痛苦扭曲著表情，在那裏佝僂著身體在那裏痛苦慘叫的一幕，令旁觀者身心發寒後頸發涼。驚慌之下，他們立馬掉頭就朝兩邊跌跌撞撞跑了開去，後邊的人一見此景也都跟著跑向兩側。
張獻忠麵無表情冷冷的看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幕，當他發現潰逃的農民軍弟兄再無人敢朝他把守的山口衝來時，他的嘴角不由得一陣冷笑。
回頭看了看盟主大纛依然遠去，張獻忠大手一揮，令道：“撤！”
至於那些被官軍追逐屠殺的盟友，他張獻忠才懶得管，先保住自己的有生力量再說。
王嘉胤在王自用的護衛下狼狽且順利的退回神木城，清點兵馬，三十六路盟軍隨他退下來的竟然不到五萬！一聲長歎，王嘉胤癱坐在盟主寶座上。
“盟主，吾當如何？”三十六路盟友頭領急急問道。
見王嘉胤緊鎖眉頭坐在那裏不吭聲，王自用連忙站起身來到：“這一戰打了近一日，我軍新敗不宜再戰，但官軍也定是疲憊，再說天色已晚，加之我軍還有萬餘人馬防守河岸，想那官軍短時間內定攻不過來。故此，借此空隙，各大頭領都來議下，我下一步當如何行事！”
“對啊，對啊，下一步我們該怎麽辦？”大家幾乎是異口同聲，眾人現在心急火燎的心情可見一斑。
“我早就說過了，不能和官軍硬抗的，可你們……！”事後諸葛亮們開始譴責。
“你不是也沒在反對嗎？再說了，誰知道這股官軍如此了得？”主戰派開始狡辯。
“……”
“……”
“……！！！”
“好了！盟主有話要說。”爭吵聲弄得王嘉胤更是心煩，王自用得了王嘉胤的眼神大聲吆喝。
“願聽盟主號令……。”三十六盟頭領已就沒了上午剛結盟時的那股子熱烈，聲音顯得落寞異常。
“本盟聽了諸位剛才各自的看法，也心有感悟，此次雖說敗與官軍，但總體來說還算不錯，最起碼，經過這一仗讓我等都認清了我軍和官軍實力上的懸殊。大夥不要抱怨此次如何如何，本來這決策就是我盟各大頭領共同的決定的結果。再說了，經過這一仗，反倒堅定了我軍的戰略方案！現在本盟宣布：各部趁夜突圍，突圍後，各盟友要做到幾點……。”
隨即，王嘉胤宣布了新的盟約：
一：劃定各自的活動區域，相互不得攻伐，還要做到盟友遇險各盟有就近救助之責。
二：各盟越界之軍事行動，必須經得盟主以及利益所涉盟友的同意，否則全盟共討伐。
三：當有大的軍事行動，需要合盟一同行動之時，各盟均要遵從盟主號令統一行動，不從者，全盟將共殲之！
方案已定，各盟開始挑選自己的實力活動範圍了。李自成內心是失落的，他沒想到農民軍如此的不堪，僅僅一天的時間，十幾萬大軍就被五萬官軍給打成飛灰。當下，在挑選各自勢力範圍的時候，李自成第一個站了出來：“稟盟主，在下代表闖王而來，闖王他老人家的意思是要在下打著“闖王”的旗號繼續往山西方向發展。待時機成熟，他老人家會來和在下回合的。”
“哦，山西？嗯，也好。”王嘉胤一聽李自成要去山西發展，當下也寬心不少，不和自己搶奪陝西的底盤就好。
“在下願往四川發展！”張獻忠第二個站了出來。
“嗯，善！”王嘉胤點頭應允。
“我願往……。”
“我願往……。”
待實力保存最為完整的李自成和張獻忠挑選完畢後，其他各路各盟頭領也紛紛站出來挑選各自理想中的地盤。
最終，願意留在陝西繼續活動的有十家；願意去寧夏的有五家；甘肅有三家，老回回自然在其中；四川有五家；湖廣富庶，可不知為啥，願意去的僅僅兩家，或許知道那個地方民風彪悍或者是覺得那裏的官軍更不好對付吧；河南有五家；願意去山西的有六家！
“大家既然已經都有了心儀的地方，那就好辦了，同在一個省的弟兄要把各自的地盤劃分、協商好，別到時候因地盤給鬧得不好看了。協商好了以後，定要報給本盟和眾頭領知曉才好。好了，分發糧餉，埋鍋造飯，飯罷趁夜速速散去！本盟就在陝西和官軍耗上了，王和尚你們也要趁早站穩了腳跟，和本盟左右照應以應對官軍！”見各頭領都劃分好了自己的勢力範圍，王嘉胤隨即下令開鍋造飯，分發糧餉，悄然撤出神木城。
眾頭領速速散去，領取各自的糧餉去了。至於是否留在這裏吃飯，他們倒沒有多少心思，要跑，那就快點跑得好，晚了被官軍惦記上可就壞了。
天色漆黑，神木城內一陣忙碌之後漸漸陷入寂靜。待到第二天亮，洪承疇大軍跨河進入神木城之時，王嘉胤一眾匪賊早已人跡全無。心有不甘，洪承疇馬不停蹄人不歇，直奔府穀殺去。
擊潰王嘉胤大軍的第三天，崇禎皇帝就收到了洪承疇的捷報，滿朝文武頓時開始歌功頌德，紛紛表示：此次勝利，乃是我偉大的大明皇帝陛下英明決定，決勝千裏而來的勝利；乃是我大明皇朝列祖列宗廣積陰德而來的偉大勝利，雲雲。
麵對各種頌德，崇禎內心還是十分冷靜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陝西周邊眼下的危機。在給洪承疇的回複中，崇禎沒有任何囉嗦，僅僅寫下了一句話：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
拜領皇帝禦製，洪承疇看著“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這句皇帝朱筆禦批話，不由得暗下決心：哼！什麽三十六路大頭領，什麽王大盟主，什麽闖王，都給本督洗好了脖子等著受死吧！
此次戰役，官軍共擒獲農民軍俘虜就多達六萬，斬殺的不計其數。這可忙壞了當地府衙和押運俘虜去台灣改造的船隊，忙啊，實在是太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