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8章 皇城米鹽貴
建州這邊的停戰協議已簽，不管建奴會否真的遵守，崇禎都不會在意，自己這邊隻要時刻戒備著就是了。當前的首要任務，還是盡快處理好內部錯綜複雜的各色問題，哪怕是強施暴政也在所不惜。
聽完楊嗣昌匯報與建奴簽訂合約的詳情，崇禎滿意的點了點頭，道：“此事還算圓滿，楊愛卿，下一步就得安排專人前往遼東，前去監督建奴是否依著協約行事了。”
“皇上，臣認為，能和建奴達成議和也不是壞事。平心而論，這些年來，我和金之戰事也不少，結果都不令人滿意，若強行再戰，勝算幾何？若非此次毛文龍意外獲勝，且還對金兵造成了極大的損失，他們怎肯主動前來求和？”楊嗣昌顯得情緒不是很高，完全沒有簽訂合約後的喜悅，反倒是情緒有些低沉。
崇禎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他當然清楚，當下明軍和金兵的差距在哪裏。
楊嗣昌抿了口茶，繼續道：“此次由臣主導簽訂了這份合約，也不知會不會被後人指著脊梁骨罵呢。嗬嗬，不過，為了朝廷，為了皇上，也是為了給大明百姓謀福祉，這麽做臣倒也覺得也值了。”
“嗬嗬，楊愛卿，這你無須擔心，天塌下來不還有朕給你頂著嘛！要被後人罵，也隻會罵朕，不會罵你的。”崇禎拍了拍楊嗣昌的肩膀，安慰了一陣。
崇禎非常清楚，大明的這些文官對名聲看的比什麽都要緊。
“哦，皇上，還有一事，臣回京之時向皇上奏報過的那事，臣將如何回複他們？”楊嗣昌也不是個優柔寡斷之輩，心中短暫出現的陰影迅速散去，他還有正事要跟皇上談呢。
“啊？”崇禎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不過也就是短暫的迷惑，他立馬就想起楊嗣昌所說的是什麽事來。
拍了拍腦袋，崇禎尷尬地笑了笑：“嘿嘿，你看朕這記性，這段時間繁雜之事也太多了點，差點把這茬給忘了。”
看了一眼楊嗣昌那詢問的目光，崇禎稍頓了一下方才道：“楊愛卿，此事非同小可。首先，你得確認科爾沁部是否真心想和朝廷結好，畢竟他是第一個順服建奴的；其次，那個宰桑帶她女兒大玉兒要求入京見駕的真實目的是什麽？他真的是想效法李敖？”
“皇上，奧巴汗和宰桑他們，臣倒是與之接觸過幾次，依著過往諸事來看，臣認為他們也並非是真心投靠建奴。”楊嗣昌篤定的道。
“哦，此話怎講？”崇禎很是差異。
楊嗣昌緊鎖眉頭思索了一會，便開始分析：“臣此次出使蒙古草原已有些時日，其間，除了李敖哲別部內附外，還得四世達賴雲丹嘉措的庇佑，使得卜失兔王爺三部歸順內附朝廷，實為大明幸事。另，曹文詔將軍所統領的大軍已成草原雄鷹，叱吒風雲，前段更是粉碎了黃台吉困殲林丹汗的軍事行動。當然，這些都是在朝廷、在皇上的英明運籌帷幄之下，方得此佳績的。”
崇禎一聽暗道：我擦，你這老小子（其實並不老），這馬屁拍的，舒服！。
“噯，這個，楊愛卿，這些主要還是愛卿和曹將軍的汗馬功勞，朕當然記得。那這些與科爾沁有何關聯？”崇禎當然也知道，城府很深的楊嗣昌斷不會如此輕浮和露骨，他之所以這麽說，定有其他關聯。
“如此情形之下，要說對科爾沁部沒有造成壓力那是不可能的。科爾沁之所以尋求建奴的庇護，還不是其深受林丹汗的打壓排擠嗎？他也是怕被林丹汗給吞並了，所以才倒向建奴的。可現在的情形發生了變化，在曹將軍的協助下，卜失兔竟然擊敗了強大自己數倍的林丹汗，這次又擊敗了更為強大的多鐸軍，你說科爾沁部能沒有想法？畢竟朝廷才是正統，他黃台吉也僅僅是個建州酋首罷了，即便是黃台吉現在自稱大汗，那也僅僅是個部落汗王而已。就拿此次來說，黃台吉明確要求歸順他的蒙古各部，皆出兵助他攻林丹汗。其他部落都出兵、出錢糧，而科爾沁呢？不光沒有采取任何協助，反倒是給我草原聯軍提供了些許便利，當然，我們給予他的物資也解了他的燃眉之急。還有，聽聞，黃台吉前段時間已去信安撫奧巴汗，明確表示，他黃台吉沒有怪罪科爾沁沒有出兵相助之意，還希望今後兩部能更好的、更進一步的深入合作。”楊嗣昌的分析較為透徹、全麵。
隨著楊嗣昌的分析，崇禎大體上也清楚了蒙古草原的現狀：“也就是說，科爾沁真有倒向朝廷的想法了？還是內附？還是其他？”
“依臣來看，應該是結親，他（科爾沁）現在還不敢徹底得罪黃台吉，畢竟就黃台吉的實力還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他們部落離得滿洲也太近了點。”楊嗣昌不愧是外交型的人物，國際關係上的事，他看的還是較為準確。
“如此……，那，這樣吧，忙完手頭上的事，愛卿即可給奧巴、宰桑他們去信，朕允他們入京麵聖。”若加思索，崇禎便應允了宰桑進京見駕的懇求。
崇禎的想法很簡單：管他用什麽模式和大明結好呢，先多拉個盟友再說。至於結親，隻要不是要我們外嫁公主便是，你們的美女還是可以考慮的。
唔，哈哈哈……
“臣，遵旨。”放下手中茶杯，楊嗣昌趕忙躬身接旨。
“還有，那個張好古的事，愛卿可已知否？”崇禎往門外指了指，而後詢問的看向楊嗣昌。
楊嗣昌也扭頭往門外看了一眼，麵帶苦笑的搖了搖頭（無奈的意思，非表示不清楚）：“臣已知，真不知當如何說才好。”
崇禎也笑了笑：“這些個官吏啊。不過，這張好古也是算是個充楞耍橫的高手了。這樣吧，就把他放在你國務部，由你這國務卿尚書親管。”
楊嗣昌大搖其頭：“皇上，他能幹什麽？”
“倘若現在就將之革職的話，建奴會不會生出警惕？再說了，對滿蒙這些未開化部族（非歧視，當時大明對他們的觀點就是這樣的），有時候用些耍楞的手段也當無不可的，就讓張好古隨你遊走滿蒙各地，需要充楞耍橫的時候就讓他去，說不得真能收到奇效呢。”崇禎笑嗬嗬的安撫著楊嗣昌
崇禎當然知道，張好古這種貨色楊嗣昌還真不想接收，不安撫安撫也說不過去。
“哎！好吧，臣遵命就是。”楊嗣昌那還能說什麽。
想想他接觸的那些蒙古人，楊嗣昌還真有種奇怪的想法，皇上說的或許能行得通，說不得關鍵時刻讓張好古這麽一攪，還能攪和出點名堂出來。想到這兒，當下楊嗣昌也就點頭同意了皇上對張好古的安排。
“大伴……。”崇禎衝大殿門外努了努嘴。
王承恩會意，走到門口衝外麵招呼了一聲：“張好古，皇上讓你進來。”
一身翰林院官府的狗少磨磨唧唧的走進尚書房大殿，這會兒他是學乖了，恭維的笑容往臉上一掛，就這麽站在門口，說什麽也不再靠近一步了。
“近些，朕有話吩咐。”崇禎沒好氣的衝他招招手。
又挪了幾步，張好古道：“皇上，小臣聽著呢，您老說就行。”
“放肆！跪下！”王承恩大怒吼道，還“您老”起來了。
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張好古把腦袋往地上那麽一摁，哭著腔道：“小臣該死，該死，公公，那我怎麽說啊？”
“算了，起來吧。”崇禎怎麽會和一個文盲較真。
“謝皇上，您老，哎，皇上，小臣跪著得了。”張好古忙改著口誤，跪在那裏不想起身。
別一個不合適再讓跪下，還是跪著省事，張好古心想。
“隨你吧，此次爾表現不錯，罪責就給爾免去了，但這事對任何人都不得說起！另外，即日起，你就不要在翰林院呆著了，那不是你能呆的地方，有辱斯文。”崇禎也沒勉強他起身，隻是坐在龍椅上盯著他若作“表彰”。
“小臣，有罪，不過那也怨不得我啊……。”張好古自己還覺得委屈呢，又不是我誠心欺君的。
“找打，皇上麵前怎可妄語！”王承恩真想踹他一腳。
“既往不咎，今後爾就去國務部，隨同楊尚書去辦差吧，罪責免去，官銜不變，好自為之，去吧！”崇禎大手一揮，就讓這個混球滾蛋了事。
看著張好古遠去的背影，楊嗣昌又是大搖其頭：“皇上，實在不行就把他放到蒙古卜失兔那裏去吧，他和卜失兔倒是有得一拚。”
“這事朕不如愛卿了解詳情，你看著處理就是了。沒有什麽事的話，愛卿也回去休息吧，這幾日累得也著實不輕。”崇禎還是很體諒手下這些臣公的。
“暫無他事，那，臣就告退了。”楊嗣昌也看出皇上隱隱漏出的倦意，順勢起身告退。
楊嗣昌走後，崇禎就近躺在尚書房一側的暖閣裏假寐一會。
熟睡間還做了個小夢，隻不過情節太快剛一睡醒就不記得了。伸了個懶腰睜眼起身，剛想喚王晨恩進來，還沒開口呢，就聽外麵傳來低聲說話的聲音。
“你這廝，小聲點，皇爺在休息，萬一吵醒了皇爺，看咱家不治你得罪！”明顯是王承恩的聲音。
“老祖宗說的是，小的該死，小的該死，可這邸報？”一小廝的聲音。
“先放這兒，你且去，等皇爺醒了再說。”王承恩壓低的聲音。
崇禎暗道：什麽事這是？
緩緩起身，漱了口水，就走出了暖閣。
聽到暖閣裏邊有動靜，王承恩就知道皇上醒了：這該死的小廝。
“皇爺，吵到您了，回頭定治那小廝的罪。”王承恩趕忙迎了進來。
“無妨，剛好也睡醒了，何事？”崇禎擺了擺手，這等小事有什麽大驚小怪的。
“皇爺，最近皇城內的米鹽價格漲了不少，聽聞是漕運斷了，據報是運送鹽巴、木料的大船滲漏阻礙了河道通行，河道運營的各大商號協商不利，從而引發大規模衝突，好幾萬人呢，通州地界稅收關卡都被砸了不少。米糧、鹽巴、宮內用的檀木都送不進來，才致使價格上漲的。”王承恩忙將那份邸報遞給崇禎看，還把自己探聽到的消息說來一聽。
“哦，有這等事？”崇禎一驚，忙接過邸報細細觀去。
“啪”的一下，一氣看完，氣的崇禎把那份邸報狠狠的摔在龍案上：“混賬！這是要給朕臉色看來了，什麽矛盾！什麽衝突！這明明就是陰謀，是借著此次商亂來給朝廷施壓來的。”崇禎惱怒異常。
王承恩不敢接話，中間細節他還沒鬧明白呢。
“大伴，按計劃，由內帑注資，迅速成立皇家商號，鑒於國仗捐獻土地不菲，皇家商號就由國仗來掌，賬務你安排人署理，由你直接負責。而後，速速開倉向皇城投放米糧、鹽巴，先把皇城的米鹽價格壓下去再說”雷厲風行，崇禎迅速做出了應對舉措。
這皇家商號，以及運作模式，崇禎早有了腹稿，隻是沒有合適的機會打出這旗號罷了。此次商亂阻斷運河導致的皇城米鹽貴，正好給了崇禎這個機會，誰也說不出什麽來。你反對？那好啊，你家的米糧鹽巴拿出來平抑物價吧！啥？你不願意！那你就閉嘴，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