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6章 撓人得跳蚤
黃台極向東江鎮發動的這場聲勢浩大的六月攻勢已去半月，鐵山、旅順兩部燃起的戰火令毛文龍十分擔憂，金兵陸戰能力之強悍他非常清楚：這種攻防戰於己十分不利，根據去年的情形來看，估計鐵山很難守得住，幸好自己早向將領們下達了利用朝鮮地形四麵出擊打擊金兵的軍令；倒是旅順，地勢險要、城池堅固易守難攻或許能堅守一段時間吧。
“大，大帥！大帥！猴，猴隊長回，回來了……！”一名親兵跌跌撞撞闖進毛文龍大帥府，進門還沒看到毛文龍的人影便叫喊了起來。
聽到來人的叫喊，毛文龍就下意識的想到可能發生了什麽要緊的事，否則這親兵斷不會如此。
“小猴子回來了？在哪？讓他來見我……。”毛文龍說話的語氣顯得異常平淡
“快，扶猴隊長進來，噯！輕些，你倒是輕些啊……！”這名親兵的語氣顯得有些急切。
在內廳還沒轉出來，一聽親兵的語氣，毛文龍的一顆心不由得懸了起來：怎麽了這是？受傷了？
轉出大廳，毛文龍一眼就看到幾名親兵正小心翼翼的攙扶著一個人進來。
細一看，這不是自己派往鐵山的斥候隊長小猴子還是誰。可此刻小猴子完全沒有了以往的那股子精明曆練的精神氣，有的隻是說不盡的萎靡，後胸處正插著一支深沒箭杆的雕翎箭，箭杆之上還有絲絲血跡在向外微滲。
“小猴子！趕緊叫軍醫前來給小猴子救治！”大驚之餘毛文龍忙差人，去招呼醫生前來救治這名自己甚為欣賞、出色的夜不收。
“大，大人，先，先聽屬下，奏，奏報軍，軍情……。”小猴子雖身受重傷，但此刻見到毛文龍，他還是強撐著身子想要單膝跪地稟報鐵山戰況。
毛文龍那裏肯讓他如此，急忙伸手來攙住小猴子的胳膊：“呃，小猴子，先不急，不急，啊，還是先取出箭來，再說不遲！”
“大帥，屬下說，說完，再取箭不，不遲……。”小猴子堅持著先稟報軍情。
見小猴子堅持，毛文龍也不想耽擱了救治他的時間，隻好讓步道：“那好，就撿重點說。”
“大帥，鐵山失守了，兩位都司大人突圍後，率領剩餘的弟兄分頭行動，永榮大人負責在鐵山周邊與金兵周旋；任大人則移師義州周邊去打遊擊……。”小猴子情緒極為低沉，他緩緩地將鐵山阻擊戰的戰況，向毛文龍作了較為詳盡的匯報。
隨著小猴子被親兵抬下去救治，毛文龍則陷入了沉思，鐵山那場慘烈的攻防戰也漸漸在他眼前重現。
當金兵踏著腳下幾千朝鮮百姓的屍體，登上永榮所在的山頂之時，一千名明軍守軍也已傷亡過半，永榮眼見無法頂住金兵的進攻，趁著登上山頂的金兵還不足以對他們形成完全包圍之勢，毅然下令突圍。
兩百名重傷員已經知道自己的無法跟隨永榮安全撤離，身受重傷的副千戶馬寧拄著長槍站起身來大呼：“弟兄們，我們就用這身殘軀，護得永大人和弟兄們突圍吧！永大人，我們的老小就托付給你了，弟兄們和這些建奴拚了！隨我殺！”
“殺……！”
拚勁最後一絲力量，這些重傷員強忍著身上的劇痛，拿起身邊的武器，甚至是直接抱住建奴金兵的身子就往山下滾。
永榮見狀也是奮力殺退身邊的敵人，眼含熱淚衝這些拚命地重傷員喊道：“弟兄們，你們恩情我永榮銘記於心！弟兄們，莫要辜負為吾等爭取時間的弟兄，隨我撤！”
眼見永榮等還能奔跑的明軍漸跑漸遠，建奴金兵、奴兵們大怒，呐喊著奮力殺滅了這群阻擋在眼前渾身是血的明軍傷病員，緊緊地尾隨永榮他們追趕而去。
遠遠看著追來的金兵，永榮的心都在滴血，那些為了自己脫身而奮不顧身的馬寧他們定然已經殉國了。現在也不是矯情的時候，留的有用之軀方能殺地更多的建奴，先脫困再說。
幸好還有五百名軍士在半路上構成的第二道防線給予的支援，永榮他們才得以安全返回鐵山主峰大寨。
當看到永榮僅僅帶回七百名士兵的時候，任國忠大吃一驚，因為他知道這些人裏還有五百名士兵是在半道設伏的，也就是說，永榮一千名第一線的士兵僅僅安全撤下來兩百來人，這損失也太大了點。
“看來建奴此次前來可謂是來勢洶洶啊，哎！先不說了。永大人，你們先下去歇息吧，處理下傷口，別感染了，我馬上來組織人手進行防守。”任國忠也顧不得心痛了，他現在可是感到壓力空前的大啊。
“也好，先讓弟兄們下去處理傷口，歇息下吧。”永榮拖著疲憊的身軀靠在椅子上，有氣無力的道。
“哎！你也去！抓緊休息，休息好了也好來幫我守寨子。”任國忠道。
“那好，不過，任大人，你還是先派人把那五百名散在各處的軍士們召回，否則等建奴金兵占了山就不好辦了。還有，現在天色已經大亮，山下還有建奴金兵圍山，此刻突圍時機不好。在下認為，任大人應該馬上派人摸下山去，聯係潛伏在外的弟兄，等天黑我們突圍下山之際，要他們在外圍向金兵大營發動突襲，以策應我們安全突圍出去。”永榮想了一會道。
到現在他們還不知道，圍在山下的那些建奴，真正的金兵其實並不多，大多數還是朝鮮老百姓假扮的金兵而已。
見永榮都傷成這樣了，還不忘為自己出謀劃策，任國忠大為感動，他抓著永榮的手道：“永大人，我都記下了，我馬上安排人去做。現在，你抓緊下去療傷，睡上一覺，可好？”
永榮看著任國忠這副神色，苦笑了一下：“好，我的任大人，我現在就下去療傷、睡覺~。”
前期衝到主峰大寨下的金兵，在丟下數十具屍體後，很輕易的就被打退了下去。他們不敢再來進攻了，隻是遠遠地駐守遠處監視這邊的動向。待哈拉巴陪同著自己的主子阿濟格開到主峰下以後，金兵大軍才開始緩緩展開對主峰的包圍。說是包圍，其實也就是堵住幾條下山的通道而已，那些峭壁斷崖、隱秘小路的他們就無能為力了。
看著這險峻的主峰，阿濟格有種絕望的感覺，攻上斷崖平台那個山頭都讓他費了老鼻子勁了，他娘的這個山頭更不好打，更何況山頭上還有一個堅固的大寨！
看著臉色鐵青得阿濟格，哈拉巴的心都快提溜到嗓子眼了：“噯~，這個~，貝，貝勒爺。何時開始進攻，隻要貝勒爺一個命令，我哈拉巴第一個衝上去，一定要鳥首了那個明軍的統領，拿來給貝勒爺當夜壺，解氣！嘿嘿~”
躲在樹蔭下的阿濟格沒有正麵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起了那五千朝鮮青壯的事：“那些朝鮮青壯還有多少人？”
“哦，貝勒爺稍等，現在還沒來得及清點人數。奴才現在就去？！”哈拉巴請命道。
“嗯，速度快些，去吧。”阿濟格環顧四周開始打量起這座主峰來。
過來片刻，哈拉巴還沒回來，阿濟格便轉頭對自己的親兵頭子哈勒費延道：“哈勒費延……。”
“奴才在！”哈勒費延趕緊湊過身子來，低頭應道。
“你派人下山，到另兩處圍山的朝鮮百姓中間，再把所有的青壯都挑選出來，還要帶上金達重，要他把獵戶也都挑選出來，盡快，天黑前必須回來，去吧。”阿濟格想著，這種地方強攻的話，還是朝鮮人來的輕鬆些。
所為輕鬆，主要還是他阿濟格心裏上來的輕鬆，死的再多又不是他的人，下得去狠心呐！
哈勒費延安排人走了不大一會，哈拉巴就回來了：“嘿嘿，貝勒爺，那幫子賤民還有兩千人呢，有百來人想趁亂逃跑被我給殺了，他們哪裏有什麽資格要自由之身！”
聽這話，阿濟格當然明白，那是這百來人想讓自己兌現承諾：切！不知死活的東西，殺得好。
“嗯，你做的很好，殺得好！這兩千人有了攻山的經驗，你可以對他們整頓一下紀律，待會再挑選一批朝鮮人來後，就讓他們中間稱職的人來做個小領隊，帶領其他朝鮮人繼續攻山。”阿濟格習慣性的拋了拋腦後粘滿跳蚤、油乎乎的大辮子，傲慢的吩咐著。
幾個跳蚤被甩飛出油乎乎的鞭子，說巧不巧的恰好飛到了哈拉巴的脖子裏。
換了新環境的跳蚤把哈拉巴弄得那個癢啊，癢的難受，，他是眼睜睜的那幾個黑東西飛來的，這會兒也知道是啥了，可哈拉巴卻不敢撓啊：這可是主子養的跳蚤，能飛到我脖子裏，那可是我的福分。小寶貝，喝吧，盡情的喝吧，我的血多得是，可，可你別癢癢我啊！
看著戰在那裏一直把身子扭動不停地哈拉巴，阿濟格不由得有些好奇的問道：“噯~，我說你個奴才，你在本貝勒麵前幹嘛呢這是，扭啊扭得幹嘛呢？”
“呃，主子，嘿嘿，跳蚤，那那個跳蚤~，主子的跳蚤真會和奴才開玩笑，它老撓我癢癢，嘿嘿~。”哈拉巴又扭了下身子，幹笑著道。
“啥，跳蚤？還主子的跳蚤？”阿濟格一會兒沒反應過來。
“哈~”邊上的親兵沒忍住呲的一聲笑出了聲。
這下阿濟格醒過神來，本有的臉黑紅的他，這會臉色更黑了：“你他奶奶的，本貝勒的跳蚤給了你，是你他娘的福分，你要是敢捉掉，小心你的腦袋！等會你還是督陣攻山！去準備吧！”
可憐的哈拉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