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8章 皇恩安民
親率部馬精銳一萬大軍，在離戰場七裏開外大後方督戰的高迎祥，此刻也得到民軍大敗的消息，他也是吃了一驚，再聽民軍邊逃邊喊出的話語，卻是讓他心裏犯起了嘀咕：竟然來了好幾萬官軍？誤判了，誤判了！不能硬拚，先避避看看情況再說吧，保存實力要緊。
遠遠地看著那些哭爹喊娘四散奔逃的民軍，還有漫山遍野黑壓壓朝著自己大陣跑來的人群，高迎祥有些著急，剛開始他還想著是不是率領騎兵衝殺一下那些追殺民軍的官兵呢，但現在看著大股民軍衝自己這邊跑來，他下意識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排好的部馬軍陣要是被這些人給衝散了那可就麻煩了，失去了馬速衝擊敵人的優勢，前去和那些軍甲整齊的官兵接戰也討不到多少好處，特別是官兵那些追殺民軍的長槍兵，萬一被敵人圍住也是等著待宰的份。
心下急轉，沒等民軍跑近，高迎祥就果斷了下達了闖王令：“退回營寨，君恩兄弟（顧君恩，高迎祥的得力幹將），吾親率本部兵馬攜糧餉入寶塔山周邊山林暫避，你且引領其他民眾反向遠去，而後你再至寶塔山匯合，自有人靜待你的到來引領歸隊，速去！”
這個“闖王”的稱謂本應在崇禎四年六月，待義軍首領王嘉胤被南山總兵曹文詔部下殺滅，見事不妙的陝晉各路義軍被迫結三十六營兵馬，共同推舉高迎祥為首領之一後，才推稱其為“闖王”的。不過，現在這個稱謂就出現，也僅僅是高迎祥怕官府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後，會殃及自己的家人，所以才給自己起了個“闖王”諢號而已，現在造反除了那個王嘉胤外別人誰敢用真名？
聽到高迎祥的軍令，顧君恩應諾一聲，但還是悄聲道：“那，他們豈不是……處境堪憂？”
高迎祥明白顧君恩在擔心什麽，湊近他低聲道：“也是無奈之舉，若軍陣被他們衝散，官兵再被他們引致，你我會怎樣？這分兵撤離也是無奈之舉，此仇將來定會為他們討回，速去吧！”
顧君恩無法，他也知道現在沒有什麽其他太好的辦法，眼看著官兵就要追來，隻好領命而去。招呼起百餘名親信部下一起大聲招呼民眾隨他撤離：“兄弟們……！鄉親們……！速隨本將撤離此地！速來……。”
本已亡命的民軍見闖王已然撤離，一下子慌了神，正不知所措間忽聞有人要引領他們逃離死地，頓時猶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急急地跟著大旗遠去的方向匯集而去。
官兵倒是沒有發現高迎祥他們撤離的方向，而是緊緊尾隨潰逃的民軍一路追殺。
天以晌午，洪承疇也怕是許自強他們追的太遠，反倒中了敵人的埋伏，就傳令收兵。到現在他可還沒見闖賊的騎兵呢，洪承疇能不擔心嘛。
大半天的戰鬥也把一眾軍兵累的夠嗆，聽到收兵的號聲均停下了繼續追擊的步伐，開始收拾戰場壓著戰虜徐徐返回駐地。
許自強、潘可大兩路大軍先後返回，光他們押解俘虜的民軍就有兩萬餘眾，洪承疇可是大開了眼：“哦，竟然俘虜了這麽多亂民？”
許自強、潘可大將各自的戰鬥經曆向洪承疇做了詳細的匯報，待他們講述完畢，急問：“那個諢號“闖王”的賊子可落網？！”
二人皆道：“回洪帥的話，未見賊首，估計是見我軍勢威太大早就跑了。”
洪承疇有些失望，但看到今天的戰績也略感心安：“此役我軍斬殺亂軍萬餘，逃散亂民的亦有兩萬，再加上這俘虜的兩萬。嗯……，看來這股匪軍已基本消滅，威脅應已不大了，至於那個匪首“闖賊”，待細細查尋再行抓捕。許自強許將軍，你安排人手加緊審查，看看有無其他匪首惡奴在內，要讓他們相互指認、細細審訊，定將匪兵、惡奴全部甄別出來，首惡賊兵立斬，倒是那些被裹挾來的百姓，就嚴加教育一番釋放了吧，我們可沒有多餘的糧食給他們喂食。”
看著許自強安排人手去排查甄別賊兵，洪承疇又吩咐潘可大：“潘可大潘將軍，你去挑選一千輔兵青壯，安排他們帶上三天糧食拌做難民，四下裏巡查闖賊的下落，但有消息速向本督匯報。”
潘可大領命而去，這時民兵俘虜那邊傳來陣陣慘叫，凡被百姓指認出來的欺負過自己的“敵人”，就會都被官軍立即揪出來捆綁一陣拳打腳踢拎到一旁。
半柱香時間不到，潘可大就返回來了，一進大帳見到洪承疇忙躬身稟報：“稟洪帥”
“好了，嗬嗬，還是稱本督官稱吧。”洪承疇笑嗬嗬的道，看得出他今天心情不錯。
潘可大拱著手微微扭了扭身子，改口道：“稟洪督，暗查人員已派出，均是精明士卒，還請洪督寬心，量那闖賊也難逃洪督之手。”
“嗯，很好，你先下去吧，將本督的意思傳與諸將。”洪承疇有些乏，想休息下，下午還要行軍。
潘可大領命躬身退出，又去了一炷香的時間，許自強就甄別完畢前來請示自家大人的將令：“稟洪帥，哦，不，稟洪督，已甄別完畢，匪軍首惡有一千五百人，他們皆是闖賊親軍，混在民軍中間以監督、鼓動民軍，末將已將他們就地處決，那些被裹挾來的百姓現立即釋放？”
洪承疇一揮手，道：“嗯，去吧！”
許自強領命返身欲出帳去釋放那些百姓，這會洪承疇好像又想到了什麽似的，忙出聲喚住許自強：“許將軍且慢……。”
許自強忙收回準備撩開帳簾的手，回身看向洪承疇靜待他的下文。
“本督和你一起去吧。”洪承疇站起身來向外走去。
許自強不明所以，但也躬身領命隨在洪承疇身後前往俘虜營地。
這群被圈押在一起的百姓心裏坎坷不安，還有不少人壓低著聲音哭泣不止，剛才可是有一千多人被活生生的砍了腦袋啊，可就在自己的眼前，這和戰場上兩軍對陣那種捉對廝殺被斬殺的效果不同，這種被捆綁著跪在地上，被人生生砍掉腦袋給人的震撼簡直是太直接、太強烈了，膽小的這會小腿肚子估計都已經開始轉筋了：官軍如何對待自己呢？會不會也被砍掉腦袋。
一群衣著鮮亮的官老爺的到來，可把這一大群人給嚇得不輕，離得近的開始跪地叩首：“官爺饒命，官爺饒命。”
離得稍遠些的見前麵的人如此，也都有樣學樣的的磕起頭來：“官爺饒命，官爺饒命。”
幾萬人的告饒，嗡嗡聲噪音不斷，
“肅靜！”許自強高聲喝道。
“肅靜！”一眾親兵也跟著喝道。
亂哄哄的告饒聲漸漸隱去，他們想聽聽眼前這個大官膜樣的人有個什麽說詞，到底要把自己這些人怎樣。
“本督，乃是皇上親設江北行軍大營的行軍都督，今特奉皇命前來陝西討賊！”洪承疇把“行軍都督”、“奉皇命”“討賊”這幾個字咬的極重，自有有威懾之意在裏邊。
果然，這句話剛一落地，就猶如巨石一般砸在這些跪伏在地百姓的心中：“皇上啊，皇上……！我們不想反呢……，我們也是被人挾持來的啊。再說了我們也實在是餓的沒有辦法了呀，那些個地主老財也不管地裏有沒有收成，他們還是逼著我們交地租，實在是沒法活了呀……，皇上啊，你可看到了嗎……？”
皇上在他們心中還是如神靈般的存在，不是他們敢冒犯的。
“當今皇上體恤百姓，已三令五申要給咱們陝西免租三年，至於三年以後是否開租，倒是看實際情況再行定奪，難道這些你們都不知曉嗎？”洪承疇也是借機宣揚一下皇帝免租陝西的決策。
本來還害怕著的百姓一聽這話，好多人都抬起頭來，其中有個年紀較大五十來歲的人怯生生的問道：“敢問大人，皇上當真免除了咱陝西三年租？”
“哼！大膽，皇上的話豈有兒戲，汝竟敢質疑？”洪承疇冷哼一聲道。
“哦，小人不敢，小人不敢，隻是我等沒聽說過啊，那些地主老財也沒說說起過這事啊？”那中年人嚇得哆哆嗦嗦的道。
“如此說來，定是有人掩蓋了消息。本督定會奏明皇上，嚴查此事，到時也定會給你們以一個交代。這樣，你來挑選幾個能代表大家的人出來，本督給你們一份手令，到當地衙門按律領取永業田，至於糧種可向官府賒欠，待來年有了收成再行上繳即可。大家可都聽明白了？”洪承疇也是按著崇禎的意思來按著這些流民的，反正現在陝西荒地甚多。
這些被高迎祥的部隊裹挾來的百姓可是激動壞了，可以有永業田，官府還可以賒錢糧種，真是遇到青天大老爺了啊，剛才砍腦袋那個血腥的場麵頓時被他們拋在了腦後，爬起來衝著洪承疇就是一陣的狂磕，邊磕頭邊哭喊著：“青天大老爺，蒼天有眼啊，給我們派來一個青天大老爺。”
“肅靜！肅靜。”親兵們喊道。
逐漸息聲，眾人又抬起頭來靜聽青天大老爺開金口，這種功德洪承疇哪敢受啊：“這並非本督之意，此乃今皇帝陛下體係百姓而特意為之的。連年的大旱，陝西多地歉收，上天有好生之德，當今皇帝陛下也是牽掛著咱陝西老百姓生計，所以早在月前聖意已下，汝等好自為之吧！不可造次，再行反叛，否則，這些人就是爾等的下場！”
順著洪承疇手指的方向，那血琳琳的場麵令這些老百姓渾身又是一陣的哆嗦。
“爾等每人分發一塊餅用以充饑，都回家去吧，定要將皇恩傳與鄉鄰。另外，爾等均會有本督的加印憑據，想來地方官員也不會為難與爾等。”洪承疇回身吩咐下去，給他們每人發放一塊軍糧大餅。
明軍隨軍食用的這種大餅，就好像現在的壓縮餅幹，吃到肚子裏很撐時候。有糧食吃的時候，官兵也不願意吃這種大餅，太難吃了。給難民發點無妨，官兵不當好東西，可在這些難民眼裏那可寶貝著緊呢。
難民散去，皇帝的恩德應該也能隨著這些難民的離去而廣為傳播吧！洪承疇這樣想著。
“傳令三軍，向西安府開進！”洪承疇想先把西安府周邊肅清，沒了後顧之憂，再騰出手來去徹底剿滅王嘉胤。他也想等等看，看看能否借機尋得闖賊的下落，也好一舉將之殲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