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5章 截殺
見沒有多少油水，又達到了震懾大明之目的，鑲藍旗旗主阿敏帶著大軍在遼東大明境內嘚瑟一番後，就返回大淩河岸邊駐紮了下來，他也怕被明國的部隊給斷了自己後路。前兩天他阿敏還接到快報，說是覺華島有一支大軍，準備乘船繞海陸斷了自己的後路呢。現在自己既然撤回大淩河邊了，也就不怕明國海軍朝自己的後路了，畢竟身後可就是我大金的地盤啊，量他們也沒那個膽量。再說，自己駐紮在這裏，既可以不時地殺進遼東腹地搶掠一番，還能時不時地恐嚇以下大淩河城，反正就是不能讓大明消停就是了，這也是大汗的意思不是嘛！
這半個多月的時間裏，最舒服的當屬鑲白旗旗主阿濟格和他帶領的本旗子弟了，自打進入朝鮮，自己和自己帶來的這五千兵馬可算是掉到蜜缸裏了，不光沿途各級官員的高接遠迎，還有路徑各城池搜金刮銀、沿途獵色帶來的滿足感，都讓這幫老爺們過足了當主子的癮。
經過半個月的準備，主子所列“貨單”上的物資總算是備齊了，李總國主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打包裝車，青壯美女也都整裝待發，隨著淒淒涼涼的哭泣聲漸行漸遠，阿濟格的大軍押著龐大的車隊總算是上路了。
在進入朝鮮的時候，阿濟格就遵著黃台吉的命令，沿途派出大量的斥候，用以監視皮島毛文龍大軍的動向。
經幾天閑暇逍遙的行軍，阿濟格所部大軍眼看就要到鴨綠江邊，再往前走個七八裏地，就要渡河返回我大金的地盤了，阿濟格變得開始小心謹慎起來。經再三確認，東江鎮明軍確實沒有什麽動靜後，阿濟格才算是把心放進了肚子裏來。正待下令繼續前進，天突然變得陰沉了起來，狂雨卻是不期而至，天色漸暗。
天不作美啊！雨路難行。阿濟格很是擔心，天黑渡江再加狂風暴雨恐生意外，便下令依山巒造營紮寨，待明日雨過天晴再行過江。
幾家歡喜幾家愁，這場大雨來的正是時候。阿濟格被這場雨澆的滿心的不爽，但有人卻高興地就差給老天叩頭了。
誰啊？毛文龍毛大帥啊！不是他還有誰？
這會兒，大明東江鎮總兵官、大明第一位少帥-毛大帥正在冒雨鑽山林呢，他也顧不得被大雨淋濕了衣服了，千載難逢的機會，錯過了豈不可惜？
這一次，毛文龍可是下了血本了。現在明軍的諜報係統可是較之以前強了不知多少倍，就在探得後金大軍動向的時候，毛文龍得到了準確的消息，針對敵人的動向，毛文龍采取了有針對性的軍事部署。
在後金大軍未進朝鮮之前，毛文龍就近秘密發動、組織起了一萬名散落、隱匿朝鮮鴨綠江邊的軍民，悄悄地、隱秘的向雲山、飛虎山一帶匯集，並令手下遊擊將軍尚可喜統領此軍；此外，毛文龍還由各城抽調精銳一萬，由遊擊將軍耿仲明帶隊，並在阿濟格大軍過境不久，趁著對方斥候巡視的空檔，借著夜色隱入雲山、飛虎山大林之中；為了確保此次偷襲的成功，毛文龍決定親率麾下凶猛強悍的本島官兵兩萬前來備戰，曲承恩隨隊前往。就在阿敏大軍在朝鮮逍遙快活地遊山玩水之時，毛文龍等人就晝伏夜行的潛進了飛虎山、雲山一帶隱秘起來；除了這些靜待深山截擊敵人的近四萬餘大軍外，毛文龍還派出千餘人的地雷火器部隊，在後金大軍返回後金領地的必經之路上，埋下了大量的地雷，以求給予敵人更大的殺傷。
說到火器，毛文龍算是非常在行的，他本就十分重視火器在軍事上的應用。
當年，也就是天啟元年，毛文龍奉當時的遼東經略袁應泰之命造辦火藥，得以非常迅速和良好地完成任務，因而被升職為遊擊。
後來，移軍皮島，在長期和後金的遊擊作戰中，東江軍常常將威力巨大的地雷埋在村寨當中，引誘敵人進村而予以重大殺傷，被稱為“地炮空營“之法，這也是東江軍克敵製勝的法寶之一。
毛文龍對火器的重視和廣泛在實戰之中的運用，以及帶有近代化色彩的用兵之道，甚至於是他近乎於獨創的遊擊戰法，或許也是借鑒了某些元素的結果。一些史學家認為，這是毛文龍得益於向葡萄牙傳教士的學習的結果，但也不能否認他本身的才能，學習的多了，怎麽見得他人有這個能力？
曾有法國耶穌會士皮埃爾·約瑟夫·德·奧稱：毛文龍“習葡文，並從葡人治軍事學，亦聞公教忠君愛國之說，抗清諸將中，無如文龍勇毅者。”又說：“公教教友及曾與教友往還而略知教義者，但足為公教爭光，大將毛文龍即其一也。”
由此可見，毛文龍既有著很強的學習和學以致用的能力，還能從中窺得其忠君愛國之恒念。這也使得其具備了當時一般中國人所沒有的軍事技能和近現代軍事意識，從而使他具有了獨抗強敵的軍事才能。
大雨下個沒完，阿濟格換了身幹淨的衣服拱在暖洋洋的大帳裏睡的正香，累了一天了，身邊的美人眼角的淚珠還沒有擦幹，阿濟格的美夢就來了，反正亂七八糟的美夢一個接著一個，也不知道他都想到了啥。
不光是阿濟格了，後金來的那五千勇士們也漸漸的進入了夢鄉，反正外麵有那些該死的朝鮮青壯看護著金銀糧草，加上這個鬼天氣，定不會有什麽事，我大金的勇士所向披靡，乃這方天地的王，誰還敢來犯我虎威！
主子們都睡了，那些被臨時抽調來充當輔兵的青壯還怕個鳥啊，他們來之前還都是在地裏刨坑的泥腿子呢，那有什麽紀律可言？加上幾日來後金官兵對他們肆意的打罵欺淩，也讓這些柔弱的綿羊們沒了多少朝氣，強忍著巡邏了幾圈，也就逐漸懈怠、深沉起來。大雨的澆淋，加上主子們傳來的鼾聲，這些個精神氣本就不足的泥腿子輔兵，也都漸漸地軟在的避雨處沉入了夢鄉。
漆黑的雨夜，在這開闊的後金大營兩側的山野叢林間，正有幾萬人的大軍，人人手持刀槍劍戟、身著輕便鎧甲、披著蓑衣、躬著身子，腳踩著泥濘，緩緩地向前行進。
山林間的泥濘伴著伸手不見五指的雨夜，加大了行軍的難度，軍士體力的消耗大為增加。眼見大軍就要潛出山林了，毛文龍悄悄地傳下軍令：就地休息半刻，以複體力。
就在大軍潛伏在敵軍大營兩側山坳間休息的當口，毛文龍決定先派出幾百名朝鮮族的軍士，喬裝成百姓，潛入這些押運金銀糧草的青壯中去，以備不時之需，關鍵時刻，還要告知他們，一旦趕到後金，他們這些人將會麵臨怎樣的厄運。
看著那幾百名喬裝的軍士，悄悄地潛進山下那群青壯中後，毛文龍觀察了下身邊年齡不大的小兵，壓低聲音問道：“恢複的怎麽樣了？”
毛文龍在東江鎮上的威望非常高，這也與他體恤關心下屬的作風，有著直接的關係，或也與他在和後金的對決中不落下風的戰績，從而無形之中增加了他的威望有關。
那名小兵見主帥這麽親切的詢問自己體力恢複的情況，當下激動萬分，剛想站起來高喊什麽的時候，確實被毛文龍微笑著打了個噓聲的手勢。
那名小兵尷尬的撓了撓頭，小聲道：“回大帥的話，小子的體力完全恢複了。”
毛文龍估摸著也差不多了，示意曲承恩，可以發進攻的信號了。曲承恩領命，拿出一隻火箭信號箭，遮著雨，點著引信發射了出去。
山地兩側的大軍在就等著這信號箭出現了，此時看到進攻的信號已經發出來了，均半站起身來，將兵器牢牢地提在手裏，緊張的等待主將下達進攻的命令。
尚可喜、耿仲明雖不在一處，在看到了進攻的信號後，幾乎是同時發出了進攻的命令：“出擊！”
“殺！殺！殺｝……！”八麵風雨本就很急的漆黑雨夜，忽的被一聲聲怒喝的喊殺聲打亂了節奏。
睡得正香的鑲白旗主子們，正做著美夢呢，耳朵裏卻不是時候的鑽進了聲聲打殺聲。
阿濟格被這聲聲越來越近的喊殺聲給驚醒了，本有些惱怒，但好像想到了什麽，猛地一個激靈，暗道：壞了，偷襲！
一個咕嚕爬了起來，也不管大帳內美奴的尖叫，邊穿戴鎧甲，邊怒吼：“敵襲！敵襲！抓緊集結部隊，阻擊敵人！”
親衛也都慌亂的抓著鎧甲滑滑擦擦的到處傳令：“貝勒爺有令，不要慌亂，集結隊伍殺敵。”
天黑、雨夜、偷襲，一眾後金旗丁一時亂了方寸、眯了方向，慌亂之間，他們各自尋找自己的鎧甲、兵器、戰馬。
車隊兩側朝鮮青壯、美女的人群，被驚得一陣的騷動，夾雜著尖叫聲，恐慌喊罵聲，還有的人想趁亂逃跑。這時候，那些早就潛進來的官兵，操著朝鮮語開始大喊：“不要亂，原地蹲下，手抱後腦蹲下，大明天軍是來殺後金韃靼的。”
這些已經沒了自我意識的男女，一聽有人喊話，都不由得遵從的照辦，手抱後腦原地蹲了下來。
這些阿濟格也都聽在耳中，他很是無奈，看著自己身邊僅僅圍攏來的千八人，再聽聽四周約麽著得有好幾萬人傳出的喊殺聲，還有那些明顯的就是我大金勇士發出的淒慘的叫喊聲，阿濟格的信心不由得動搖了：看來，打退敵人的願望是希望不大了，突圍把！先突出去再說。
於是，阿濟格下令：“傳令，突圍！隨本旗主速速突圍。”
命令下完，辯了下方向，阿濟格就帶著身邊千八人的旗丁，撥轉馬頭頂著大雨朝著江邊“飛奔”而去。路太難走了，突圍過程中，還有旗丁不時的來個馬失前蹄，好在敵人沒人在前方設狙，那些襲擊自己的敵人，隻是緊緊的尾隨自己不住地喊殺。
待到阿濟格擺脫追兵，退到江邊的時候，天色見亮，雨也停了，回過身來看看跟隨自己突圍出來的人馬，還有陸陸續續追上來的部卒，依然不足三千。
阿濟格心裏那個恨啊，物資沒了，搜羅的青壯美女定也散了，自己的部卒損失慘重，回去怎麽向大汗交代啊？
恨歸恨，他也不甘心就這樣算了。追兵沒了，也不用忙著跑了，跳下戰馬，坐在一邊胡亂吃了點東西，稍稍恢複下體力，他就派出一支百人隊，回去看看現在什麽情況了，順便收尋一下掉隊的兵馬。
毛文龍的收獲可就大了去了，帶來的兵馬損失不大，也就傷亡了千八人吧。看著阿濟格已經跑遠，除了派出兩千人尾隨追擊外，再派三千人沿途設伏，以防阿濟格殺個回馬槍，其他人馬則是打掃戰場。
受傷的韃靼人，捆了！亂了方向跑錯方向的敵人，追擊！自己的傷兵，抓緊救治，朝鮮青壯收攏過來，繼續行使他們的職責：趕馬車。
一番的忙碌，近千輛的馬車咕咕嚕嚕的調轉方向駛向皮島。阿濟格派出的百十人探子，又丟下幾十具屍體跑了回去。
得知半道又被劫殺的消息，阿濟格隻好決定，先過河再說。可還沒到河邊，又是一陣的地雷爆炸聲，十幾人的慘叫弄得阿濟格的信心全無。小心翼翼的繞過雷區，渡過鴨綠江，夾著尾巴，灰溜溜的去見後金大汗黃台吉去了。
至於自己將來的命運如何，阿濟格現在那還顧得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