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7章 福無雙至
至於曹文詔得到皇帝賜婚的消息後是何種表情、獲知這個消息的順義王部幾位首領又生出怎樣的感慨,以及接下來又是如何大肆鋪張浪費,為這個新進駙馬舉行種種慶祝活動的事暫且不表;單說身處帝都的崇禎帝,在年後的這段時間以來的境遇吧。
本來,當崇禎帝得到楊嗣昌、曹文詔交上的這份碩果累累的答卷、李卑攻占趙城、以及林丹汗被迫退軍的捷報後,顯得興奮異常。但接下來,接二連三傳進宮中的消息,卻使得咱這位壯誌淩雲的皇帝陛下,怎麽也高興不起來,而且是沮喪且憤恨。
常言說得好“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禍不單行”已經在林丹汗身上靈驗了,而這“福無雙至”,卻是在林丹汗偉大的盟友-——大明皇帝朱由檢身上發生了。
是這麽回事兒,在1628年4月20日上午巳時分,蒙古草原上傳回的捷報就到了崇禎手裏,崇禎帝一看之下高興異常。
林丹汗吞並順義王部,這對上一世的崇禎來說,簡直就是噩夢的開端。這一世竟然在嚐試著做出改變的情況下,做成了上一世想都不敢想的“驚天偉業”:順義王所部內附,且有了一支,由蒙古大軍為主,大明將領統帥,足以對抗林丹汗以及後金黃台吉的聯軍。
這些想想都會令人熱血沸騰,崇禎在看完捷報後,興奮地竟沒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他就這麽手裏揚著捷報,站在尚書房門口,先是愣神片刻,而後竟然忽的仰頭狂笑不已:”哈哈哈哈……啊,哈哈哈……。”
大殿裏的幾個侍女,一個沒留神,被崇禎這一驚雷般的笑聲嚇得差點跌坐在地,手裏剛端上來的糖果點心盤子卻也沒有拿穩,“哐啷,嘩啦”一下給扔在了地上,糖果點心撒了一地。
一直在關注著崇禎表情變化的王承恩,倒是沒有被崇禎的這一動作給嚇著,反倒是被侍女弄出來的聲音給嚇得不輕。
“找死!”王承恩怒目冷視,壓低了聲音厲聲怒斥。
嚇得那幾名侍女連連告饒,磕頭不止:“王公公饒命,女婢不是有心而為。”
“噓……!”恨得王承恩牙癢癢,手指婢女令其禁聲,他擔心驚到皇上。
見狀,婢女跪在那裏不敢吭聲了,另幾個侍女趕緊悄聲的收拾這一片狼藉。
笑夠了,崇禎轉過身來,忽見這情形,詫異的道:“大伴,咦?這是怎麽回事?”
感情兒剛才這摔碎東西的聲音,竟然沒有驚到他,這足以看出崇禎大帝笑的是多麽的專注了。
“這幾個該死的女婢,這麽不小心,竟然在這裏打碎了東西,來人,拉出去!亂棍打死!”王承恩真的有些氣惱萬分。
“是!”門外衝進幾個大內高手錦衣衛。
嚇得那幾個婢女梨花帶雨連連求饒:“王公公饒命,皇上饒命……。”
錦衣衛抓著跪在地上的婢女,可勁的往外拉,是必拖出去要將其打死。
見狀,崇禎擺了擺手:“罷了,罷了,她們也不是故意的,都是我身邊用著順手的人了,免了吧,今後注意就是了。”
“謝萬歲不殺之恩,謝萬歲。”婢女們如蒙大赦,連連叩頭謝恩。
王承恩見皇帝發話,不得已,對錦衣衛道:“你們先出去吧。”
正推著拽婢女的那幾名錦衣衛,聽王承恩叫他們出去,立馬丟下手裏正抓著的的婢女,退了出去。
王承恩又對跪在地上的婢女道:“罰俸半年,以示效尤,下次再犯,定會數罪並罰!還不快下去。”
“謝萬歲,謝王公公……。”那幾名挨罰的婢女趕緊爬將起來,將地上散落的糖果,白銀托盤收拾起來,低著頭倒退了出去。
崇禎看著退出去的那幾個侍女,問王承恩:“罰俸半年?那她們的生活可有保障?畢竟是朕身邊的人,你就私底下關照一二吧。”
崇禎帝自從做了皇帝後,性格轉變太大,不過,對於皇帝的這些個變化,王承恩早已習以為常了。
麵對天大的喜訊,崇禎帝想著:這等喜訊,下午是否召集大臣們來慶賀一下呢。
“大伴,先去用膳,晌午先休息下,而後,你就去給侍郎以上的大臣傳旨,讓他們到武英殿來,朕要和他們說道說道這草原之事,這等大喜事,理應與大臣分享!”吩咐完畢,崇禎就返回後宮到田貴妃那裏休息去了。
午覺是睡得不錯,“上班時間”剛返回尚書房的崇禎帝,煩心事就尾隨而至了。
未時三刻,宮外有傳進一份快報,還不止一份,其後還接二連三的傳來了幾份,讓崇禎大為惱火的快報,你說這不是成心給崇禎添堵嘛!
第一份快報是驛站傳來的,內容大意是:錦衣衛監視下的驛站出現逃兵,此人便是銀川驛站之驛卒李自成,因其妻韓金兒和同村一名叫蓋虎的人通奸,此事被李自成知曉了。憤恨之下李自成,惱羞成怒從而殺妻。這人命關天,官府不能不問,吃官司必定是死罪。故此,自知難以活命的李自成就潛逃了,至今下落不明。
這一份邸報猶如一聲霹靂打在崇禎的心頭,崇禎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差點暈倒,嚇得王承恩一把將他扶住。
“皇上!你,你這是怎麽了?”王承恩驚慌失措。
王承恩搭眼也看了一下那份邸報的內容,有些不明所以:沒什麽啊?不就是一個驛卒嗎?一個驛卒潛逃就潛逃唄,有必要這樣驚慌嗎?
王承恩不知道,但是崇禎卻是知道啊:李自成還是跑了,我已經盡力來改變、避免這一切的發生,可怎麽還會這樣?為什麽?難道天意難違?無論我再怎麽努力,最後還得敗在這個人手裏嗎?
“為什麽!為什麽!”崇禎猶若瘋癲,怒吼了出來。
王承恩噗通一聲跪了下去,雙手還不放心的托著崇禎的胳膊:“皇上,皇上,這,這是為何啊!”
一眾內侍、婢女也嚇得跪在那裏,不敢抬頭。
過了好半晌,崇禎擺脫汪承恩的拖著自己的雙手,站直身體,長歎一聲:“唉!此乃天意爾!罷了!罷了!”
“駱養性、吳孟明聽令!”崇禎雙手後背,昂首挺胸。
此時,崇禎已經想通了:自己是皇帝,隻要不犯錯,難道還真怕了他李自成不成?
今日,因原計劃下午是要舉行慶典廷議的,所以錦衣衛高度重視,正副指揮使駱養性、吳孟明都到場來坐鎮指揮。
“微臣在!”駱養性、吳孟明忙跨進大殿,躬身聽令。
“嗯,你二人要選派得力之人,去山西、陝西兩地,目的就是要秘密查訪李自成的去向。切記,不可打草驚蛇,但有消息,立馬來報!地方上的其他的事情,你們一概不要過問。”崇禎雖說現在十分篤定,但卻也不敢不把李自成的事放在心上。
駱養性、吳孟明二人雖說不明白,皇上為什麽對這個李自成這個重視,但又不敢多問,忙領命下去安排了。
被這事攪了心情,崇禎哪裏還有什麽心思再開什麽慶功會啊。吩咐王承恩不要去宣大臣來見了,隻要他將楊嗣昌和曹文詔所做的這些事,向大臣通報一下就是。
崇禎無力的坐在尚書房書案後龍椅上,微閉雙眼,用手緊揉眉頭。
本想平複一下心情,再來處理公務呢,這會兒錦衣衛又進來報送了一份快報。展開來一看,又讓崇禎帝的心態又變壞了幾分。
這份邸報的內容大意是:三月十日黃台吉攻林丹汗部,由於軍力不濟,備受壓力之下,林丹汗麾下,奈曼、敖漢,奈曼、敖漢四部不堪重負,已歸附後金,並與黃台極訂立盟誓!並已與科爾沁等這些早已歸順黃台吉的幾個部落一起,形成一個新的對抗林丹汗的聯盟。
看著這份邸報,崇禎又是一陣感慨:我改寫的隻是這事件發生的時間而已,但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哎!但願曹文詔能率軍撐得住,也期望著林丹汗不要那麽不濟,早早的被黃台吉給滅了。
這兩份邸報,令崇禎帝心煩不已,公務也不處理了,返身折回後宮走去。
躺在田貴妃的大床軟塌上,田貴妃正給他按摩太陽穴呢,崇禎這會兒舒服的嘴裏直哼哼。
王承恩則是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皇上的心情總算是好了不少,今天怎麽感覺皇上怪怪的,這是怎麽了?那個叫李自成的有這麽重要?還有林丹汗的四個什麽部落,投靠後金黃台吉這事兒,怎麽也讓皇上這麽不高興?那是他林丹汗的事,又與我朝何幹?
好不容易在愛妃這裏享受了一把,可休息了沒多大一會呢,又有內臣傳來一份快報。
王承恩接過邸報粗略看了一下後,就這麽站在那裏,遲遲沒有遞給崇禎看。
崇禎本來聽到有人遞進了份快報,可是怎麽遲遲沒有動靜?王承恩這是在幹什麽?
微閉著眼,崇禎躺在軟榻上,在那裏邊享受著田美人的按摩,邊開口問道:“大伴,怎麽回事啊?不是有邸報嗎?”
“呃,這個,皇上,是有份邸報,你先休息會兒,休息好了,休息好了再看不遲。”王承恩諾諾的道。
“不用,拿來吧。”崇禎朝王承恩伸出手來。
崇禎感到非常詫異:王承恩以前不是這樣的啊,今天這是怎麽了?
無奈,王承恩隻好把這份邸報遞給崇禎帝。
不看不打緊,崇禎接過這份邸報搭眼一看,卻是像被什麽驚到一般,猛地坐了起來起,卻把個田貴妃給晃得一個趔趄。
田貴妃捂著自己嬌白細膩的小手,嬌嗔的叫道:“皇上,你幹什麽啊?都弄疼我了。”
崇禎卻沒有平日的嗬護,而是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盯著手中的這份邸報看。
見此景,田貴妃也不敢吭聲了,悄悄的退到一旁,準備茶點去了。
王承恩也不吭敢聲,這份邸報的內容也使得他感到很焦慮。
這份邸報是贛州巡撫洪瞻祖報聞的,內容大意是:崇禎元年四月十一日,南贛(今江西省南部)起義軍奪天王,建號永興元年,率眾攻破安遠縣城,劫庫放囚,安遠知縣沈克封逃走。
呆坐良久的崇禎忽的又是一聲大吼:“反了!這袁承煥幹什麽吃的!朕不是讓他整練江南大營嘛!他是怎麽禦下的!”
這不是亂來嘛,這事兒還真怨不得人家袁承煥。
憤恨之下,崇禎直接奔太和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