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駟介
不大一會工夫,孫承宗就在值守內官的引領下轉回到了英武殿。
重新落座,孫承宗開始向朱由檢,闡述起自己對遼東局勢的一些判斷和想法。
借此機會,朱由檢也把自己的一些想法和構想,向孫承宗做了一下闡述:“孫愛卿,這對後金的一些戰略部署,朕有些想法。您比我更清楚,大明的軍隊現在是個什麽樣子!朕的意思是,咱們朝廷上下要有個統一的口徑:那就是,今後要與後金“打持久戰”!”邊說還邊挺了一下攥緊的拳頭。
“現階段,咱不要有急於消滅後金的想法。再說了,就是有立馬消滅他們的想法,可就目前情形來看,咱也沒有那個實力啊!這並不是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現實就是如此,咱也沒辦法不是。”朱由檢也是一臉的無可奈何,他比誰都想一腳就把後金這隻“臭蟲”給給碾死。上一世的自己就太急切了點,所以才釀成種種過錯,以至於難以挽回。
孫承宗聽了皇帝說要和後金“打持久戰”時,開始一愣,瞬時就明白了其中的含義,他內心還是非常讚同的。他本來就不支持速戰速決的提法,他太清楚帝國軍隊的現狀了。
看到孫承宗略微的點了點頭,應該是不會反對自己的意見了,朱由檢接著闡述:“所以啊,朝廷就得把這戰略部署的大政方針定下來,由你兵部執行下去,在今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咱們和後金的戰略就是:要讓邊關所有的將士,都要做好和後金“打持久戰”的心理準備,要利用咱們“堅城炮利”的優勢,做到“穩固防守”!以此來消耗後金的有生力量,於此相對應的,咱還要掐斷與後金的邊貿往來,關閉所謂的“馬市”。當年他們不就是利用在給他們開“馬市”的機會,偷襲的咱撫順、清河兩座邊城重鎮的嘛!關了,不怕他來打!就是要他們倒在咱們的“堅城火炮”之下。還要加強邊關重鎮的將官、士卒、商人以及經常出入關隘的販夫走卒,要嚴防孫得功那樣的將領再次出現!建立完善的偵查、舉報製度。”
說道激動處,朱由檢又站起身來(你站來站去的不嫌累啊,老童生碼字還嫌累呢,你煩不煩,就不能好好的坐著說話?),轉身來到窗子前,狠狠地對著外麵的空氣大發感慨:“要告訴邊關全體將士!後金敢犯天威,襲擾我邊關、殘殺我邊民,咱就要還以顏色。不怕他們的報複,要讓全體將士時刻做好準備,要有信心做,殲滅膽敢來犯得後金蠻夷!要他們有來無回!為保證戰時能痛擊來犯之敵,就要咱們的全體將士平時就要加強操練、加強戒備。即便是平日裏的訓練,也要將帥們要做到“信賞必罰”,激勵士氣提高戰力!“有道是,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要把這句話當做標語,張貼於邊關大營各處,讓每一個士卒都明白其中的含義!”
孫承宗滿腦子的漿糊: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我怎麽沒聽說過?還有道是?誰說的?我怎得不知道啊!他也不好意思問皇上:這是哪位“偉人”說的名句啊?!不過倒是很有道理的樣子。
一想到,被偷襲後,又被屠城的慘劇;還有孫得功投降把廣寧白白的拱手送給了努爾哈赤那野豬皮,朱由檢就狠的牙齒咬的咯咯直響。
孫承宗,也被朱由檢的這股子氣勢震撼了一把。
牢騷發完,折身而回:“總的來說,在穩固防守的基礎上,待時機成熟,再“伺機出動”的戰略方針堅決的必須貫徹下去,不得隨意更改,就是朕也不行!這“穩固防守”好把握,可這“伺機出動”就有些難度了。太急進吧,敵軍給你個示弱得誘餌,好嘛,咱一看有機會啊,出擊吧,結果中埋伏了!太消極吧,機會真的出現了,不敢出擊,好嘛,錯過了。怎麽辦?首先,這就要看統帥是否有敏銳的洞察力了,這咱暫且不做要求,隻要他們按照朝廷指定的大政方針執行就是了。但是,朕還是要提出一個時間來:五年!(五年平遼的後遺症?)給邊關將帥們一個五年的時間,把這“穩固防守”的戰略,實實在在的執行到位就是合格的!”
看著這位年輕的帝王,談及到軍政大事時的老氣橫秋樣子,孫承宗還真有些不習慣,但是也不得不重視起這位帝王叮囑的每一件事。
聊得正歡的朱由檢,透過窗戶遠遠地看到王承恩他們趕著三輛馬車過來了,見到此景,朱由檢高興地拉著孫承宗就往外走,邊走邊解釋:“老大人今天可是辛苦了,這不天色不早了,你也得回府好好歇息幾日,也不急著上朝,朕也不想把您老累著嘮不是嘛。”
“那倒不必,明早老臣就可早朝。”孫承宗可不敢托大。
“呃,這樣,那好吧。”朱由檢不想在這件事上過多糾纏。
兩人走出了大殿,來到這幾輛大車旁。孫承宗看著停在英武殿外的這幾輛大車,心下滿是疑惑:這是幹嘛?
朱由檢指著那封好了的、微微飄逸出、發散著酒香的大車,示意孫承宗過去:“孫愛卿,您老請移步。”
示意孫承宗前去看看那輛裝滿美酒的大車旁,朱由檢以聞到了酒香,他問向孫承宗:“這酒香,醇正否?”
精明的孫承宗已有所明悟,但他也是多年的老臣、儒將,可不是做作之人。強忍激動又跨了一步來到大車旁,俯身,湊到車棚的縫隙處,深吸一口伴有醇正濃香的酒氣,直起身子略一停頓,好像要把這醇正濃香的酒氣,在胸腔內都吸收掉似的,久久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微閉雙目,一副意猶未盡之色:“聞香下馬難移步,金漿玉醴欲暢懷!”
醒過神來,轉身施禮:“老臣謝萬歲賜酒。”
朱由檢哈哈一笑,又拉著孫承宗來到那一輛四匹戰馬拉的戰車旁:“愛卿,這駟介(由四匹披甲戰馬拉的車)如何?”
朱由檢明顯地感到這位老臣,在看到這輛戰車後的異常,手開始微微地顫抖。朱由檢伸出兩隻五爪金龍散發著龍氣大手,握住孫承宗顫抖地手拍了拍,那意思不要這麽激動嘛。說來也怪,可能受到龍氣的沁曦,孫承宗那隻剛才還顫抖的手鎮定了下來,又用力的掙脫了龍爪的困擾,孫承宗抬手撫摸麵前的這架披甲戰車。
他可是行家,一看這輛戰車就知道是和自己改建的那種裝火炮的戰車如出一轍,隻不過這個更合理、更便捷、功能、威力更強大。
此戰車:整體骨架是木柱厚板製造板狀大車,一邊高高豎起一堵“牆”,還有防護型頂棚,厚重木棒襯裏、外敷一層鐵板;此“牆”中間鏤空裝可移動的火炮位,鏤空火炮空上方,還有被大車的頂棚擋著的一排弩弓。孫承宗是行家,一看就知道,此設計可以很好的結合火炮的操作:開火-清膛-填藥-裝彈的間歇進行開弓放箭打擊敵人,這可是勁弩強弓,殺傷力還是很大的。戰車的接合部-戰車在作戰時是要多輛大車掛接在一起的,這樣可以有效的阻擋後金的鐵騎的衝擊。孫承宗開發這戰車就是很有針對性的-針對後金的騎兵。孫承宗還看到戰車掛接處的骨架旁還掛著一排火槍,“牆壁上”開著豎著的一排槍孔,一看就是給火槍或長毛用的。
孫承宗不由的想到了自己,在遼東為了對付後金強大的騎兵,創建的舟車戰法來。對比此車,他浮想聯翩:我怎麽就沒有想到將戰車改裝成此型呢!此法亦可用於戰舟之上啊!這設計太完美了。
“哈哈,怎麽了,孫愛卿,滿意否?”朱由檢看著激動萬分的孫承宗,笑嗬嗬的問道。
孫承宗這次沒有謝恩,而是很沒有帝師範的向朱由檢問道:“此車的匠造師可在?他是怎麽想到此構造的,老臣要替邊關的將士拜謝他。”
朱由檢愣了一下神,弱弱地說道:“那倒不必了吧……。”
這車可是朱由檢自己設計好後,由工匠用了10餘日的時間方可監造成的。
孫承宗表現出了老頑固的一麵:“陛下,這就是把你的不對了,設計出此車的匠造師絕對是大才,這車定會在與後金作戰中大發淫威的。這樣的人才,陛下不可荒廢掉啊,請陛下將此匠師撥到老臣的賬下效用吧!”
“這……這,嗯,這樣吧,孫愛卿,監造出戰車的匠師,朕定會給你,但要保密。現階段要先穩固防守,所以此車暫不可調往邊關,先由您訓練好後,再由您親自調撥才可。朕可不想被後金得了去。”朱由檢很擔心內地的奸細。
孫承宗很明白皇帝的擔心所在:“請陛下放心,老夫會訓練出可掌控此戰車的一批忠誠士卒的。”
朱由檢不好接這個茬了,這些個匠師給孫承宗也是好事,最起碼,他們會在大造這新型“舟車”中大放異彩的。
“王承恩,打開!”來到第三輛由四匹披甲戰馬拉的車。
王承恩,派人呼啦一下,掀開了罩在上麵的蓋布,一輛莊重、豪華的馬車呈現在孫老先生的麵前:馬車四麵皆是昂貴精美的絲綢所裝裹,鑲金嵌寶的窗牖被一簾淡黃色的縐紗遮擋。朱由檢替孫承宗掀開車窗,一看裏邊算得上寬敞,一張夠一人平躺、翻身的臥榻,置於馬車前端;一張平微寬的放置平穩的書案,置於軟塌一側;邊上還有一簡易的書架。
“陛下,這……!”孫承宗不敢想這豪華的四輪馬車放在裏要幹什麽:是送自己回府,不像啊?送給自己?不能啊!違製啊!這禦馬乘載的馬車裏邊,還有點親王級別的裝飾在呢。
“嗬嗬,孫愛卿,這是朕做信王的時候,皇兄親自送給我的,今天朕就把這車賜予您了!”朱由檢樂嗬嗬的說著。
“陛下,不可啊,這……。”孫承宗側身指了指那淡黃色的縐紗。
“哦,這無妨,這是朕信王那會用的,正好過段時日,你要待朕巡查九邊,路途顛簸,此車正好。況且朕還把此車做了下改動,既可以跑遠途,還不疲勞、不顛簸。正好改建此車的匠師也在,一並賜予老大人了,可以隨時修繕嗎。”朱由檢原來是送給孫承宗跑長途用的“跑車”。
聽到“乘坐此車待朕巡查九邊”時,孫承宗不推辭了,深施一禮(不是下跪,明大臣很少行跪禮的):“那老臣就不托辭了,謝過陛下的恩典,老臣定會盡心竭達成陛下的囑托!”
“哎呀,好了,走,朕送孫愛卿出宮!”朱由檢攙著孫承宗的胳膊,屁股後麵跟著三輛馬車,還有一批工匠。
在大太監王承恩的引領之下,落日熔金下的英武殿被緩緩地甩在了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