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梧桐鎮(四)
黃府,午時。
本是陽光明媚,萬裏無雲的朗空,每到這個時辰就會突然烏雲密布,大雨傾盆,著實怪異,
趙巍民扶手立於走廊下,俊眉皺了皺。
扣扣——
趙巍民輕敲了歐陽的房門。
“誰?”慵懶的聲音自房傳出。
“是我”
“那是誰?”
“我”
“誰呀?”
趙巍民緊握拳頭,這家夥是故意的,每次都要喜歡氣他。
“.……”王爺在咬牙切齒。
“進來吧!”果然聽到那家夥在竊笑。
把門推開,一陣酒氣撲麵而來,趙巍民的眉頭快扭成‘川’字了。
唯見歐陽斜靠在床榻上,自飲自斟,衣冠淩亂。
但‘酒鬼’這是趙巍民對這女人的評價。
“這天氣很怪。”都好幾天都這樣了。
“嗯,我知道。”歐陽抿了口酒。
“你作如何打算?”
“嗯,打算著。”歐陽倒了口酒。
“你——”這是赤裸裸的在敷衍他,豈有此理,王爺很生氣。
“嗯。”歐陽又抿了口酒。
什麽王爺,什麽禮節,什麽素養,在遇到歐陽曉靜後,趙巍民根本無法有風度,一把搶過歐陽手中的酒壺,像見到殺父仇人一樣,仰頭狂飲。
“啊!我的竹葉青。”歐陽拿回酒壺,倒了倒,一滴不剩,很是心疼。
“哼!誰叫你……你.……”忽覺得腦袋發暈,有酒上頭的感覺,趙巍民迷迷糊糊地看著歐陽。
“王爺你醉了。”輕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如純釀般讓人陶醉。
“我沒醉……”說著便徑直地倒在了歐陽的床上。
歐陽瞧著趙巍民俊朗的側臉,輕聲歎道:“你媽媽難到沒有告訴你,不要隨意喝陌生人的東西嗎?”
竹葉青原本純度不高,不易上頭,可喝了歐陽這壺加了咒的酒,就不一樣了,是這家夥自願的,趙巍民城府頗深,對她也有堤防,本來就以打賭的心態讓趙巍民喝下這酒,沒想到這傻帽給她喝光了,輕輕地揩了揩趙巍民臉上的油水,真滑。
“好好睡吧。”
歐陽拿起趙巍民一直貼身不離得佩劍,陳舊的劍梢,沒有任何的裝飾,煞時簡單,“嗆——”的一聲,劍出木梢,冷光煞現,鋒利無比。
“果真是好劍!”歐陽感歎,有節奏地輕彈劍身,隻見刀光一閃,一道道咒文出現在劍中。
腦中忽響起一名字,歐陽眯起雙眼道:“流霆劍。”
持劍,在歐陽自己手臂上輕輕劃一劍,白皙的手臂馬上鮮血淋漓。
“起。”歐陽曉靜對著流霆劍輕聲道,劍身立馬光芒乍現,突然又暗淡下來。
看看手臂上的血早就被劍吸個精光,劍柄處出現了淡紅色的似鳳似龍的圖騰,轉眼間消失不見。
咦,這圖案很熟悉,在哪見過呢?歐陽曉靜使勁撓了撓頭,隻見頭皮屑似雪花一樣落到王爺黑衣上,甚是顯眼。
“.……”
夕陽西下,天空燃成一片絢爛的金黃色,如此晴朗的天氣,午時突然奇來的狂風暴雨,讓人覺得似幻覺般,不真實。
不真實,的確是不真實,歐陽早就覺察到這古怪的天氣,如果說妖怪所為,但是……她一點都沒感覺到有妖氣,黃總管曾告之她,如今黃府西院的瘴氣越來越濃鬱,特別在午時下雨時,無人能進,好像有留下他們的感覺,那誰來伺候四夫人的飲食呢?
黃總管告訴她,老爺曾十分疼愛四夫人,如今也念在夫妻情分上,對四夫人還是很照顧的,即使四夫人是妖怪,西院裏食材充足,那還住著一個叫周嫂的人,奇怪就怪在她居然不怕瘴氣的毒,也不怕這吃人的四夫人,每日負責照料四夫人。
當想詢問那周嫂更詳細的情況時,黃總管也搖搖頭,表示不是很清楚,就知道那人叫周嫂,是小姐請來的。
黃家小姐,黃芯芯,看來這女人很有問題。
“唔——”趙巍民艱難地從床上坐了起來,頭暈沉沉,隻不過喝了點竹葉青,哪會醉成這樣,一定是那個女妖幹的,嗯?女妖呢?
趙巍民一愣,獨見歐陽悠閑地坐在窗戶旁,依舊在自飲自酌,紅唇潤澤,斜陽灑進,顯得如謫仙般虛幻,朦朧。
美人輕笑,“我知道我是貌美如花,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棺材見了打開蓋,但是——不要這樣看奴家啦,人渣會害羞的啦!”歐陽作出能打破美好幻覺的害羞狀。
趙巍民眼皮不由自主地跳了跳,果然不能把這女人當正常女人看待,剛才一定是幻覺,他喝多了,嗯,是喝多了,這女人根本就不是尋常人啊!趙巍民按了按眉心。
“爺,幫我幫件事。”
“哼,憑什麽.……”
“就憑我倆都被困在了梧桐鎮,有人不想我們離開。”歐陽輕抿一口酒,眯起眼看外麵的天空,一道不明顯的光痕在空中一閃而過,是結界,“看來這事不完,我們就隻能一直在這。”
趙巍民皺起眉頭,對於歐陽的話不可質否,他在黃府這幾天,憑習武之人的警覺,就一直感到有人在盯住他的錯覺,“你不能攻破?”
“感覺不到妖氣,這種結界並不是妖怪所能創造,不知實情,貿然行動,後果不可預測。”歐陽把玩那詛咒娃娃,“我如今是黃府的貴客,出去很容易引人注意,現在我們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這事你是非作不可。”
“你要讓我如何做?”趙巍民經過這幾天的修養,身上的傷已不成大礙,本來這女人說騙完錢就走人,沒想到現今身困其中,此事要速戰速決,他身負重任,不可在這久留,趙巍民手緊了緊身側的佩劍。
黃府東院。
“喂,幫小姐綁上紅繩。”歐陽神棍老氣橫秋地命令王爺。
王爺額爆青筋,黃家大小姐不是有貼身丫鬟嗎!沒聽說過男女授受不親嗎!這一屋的人怎麽不出來阻止啊!連黃老爺也十分狗腿地給這女人倒水。
“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去!”歐陽朝趙巍民吼道,喝了口黃老爺遞上的茶,歐陽暗喜道,做大爺真爽,。
趙巍民臉色一青一白,好不精彩,手有些僵硬地給撩開大小姐的床幔,唯見一臉色慘白的玉人躺在床上,床上的大小姐偷偷瞧了他一眼,又急忙撇開,臉上浮起可疑的紅暈,趙巍民裝作沒看見,低頭給她係上紅線。
歐陽有模有樣的拿起紅線另一頭,閉目凝神。
“這可是傳說中的隔空把脈。”屋裏忽一人詫異道,一語驚起夢中人,屋裏的人發出震驚的聲音,個個都十分膜拜地看著道長,唯獨王爺覺得這女人裝的,不知為什麽,他就有這種感覺。
其實老實說她真的是裝的,隻不過是來見識這位大小姐罷了,歐陽放下手中線,掐指一算。
“小姐本是無大礙,隻不過是被妖怪所纏,導致身體虛弱罷了。”
“道長求求你,救救我女兒。”黃老爺話一出,屋內人就跟著應和。
“嗯,也不是沒辦法,這樣吧,給小姐喝我的符水,每日三次,喝到病好為止。”歐陽在身上東搜搜,西找找,終於湊夠了幾張,有些符上還帶有可疑的汙漬。
若喝了她的符水,趙巍民也覺得惡心難忍。
黃芯芯聽見要喝幾天的符水,眼神顯得有些驚慌,不過隻是一閃而過,後又鎮定下了,但這沒能躲過歐陽的雙眼,歐陽秀眉了然一挑。
清塵道長不僅道術高深,那黃家大小姐喝了道長的符水後,立馬就清醒過來了,喝了第二道符水後就可下床行走了,怪病沒了,現在都能彈琴奏樂,吟詩作對,而且道長長得是一表人才,俊朗非凡,活像神仙下凡呀!
趙巍民麵無表情地走在回黃府的路上,這是他每去哪,都會聽到鎮裏把這歐陽騙子傳得是神乎其神,都快給碰上天了。
如果說當一獨身男子深夜回家,看見自己臥房中孤燈燃起,房中照應出一婀娜的身影,斜依在床邊,他會作如何反應?
額.……他會很失風度地踢開房門,對著床上的人怒吼:“你這家夥!不要在我床上喝酒!”
“嘖,誰叫你這麽遲回,不喝酒還能幹啥?上好的荔枝酒,要嚐嚐嗎?”歐陽慵懶地向他搖了搖酒壺。
“哼!”都不知道有沒有下奇怪的東西。
好意被無情地拒絕,歐陽珊珊摸了鼻子。
“說正事吧,打聽得怎樣?”
趙巍民臭著臉,把他出去打聽到的都一五一十講了出來。
原來四夫人蘊娘是普通屠戶家的女兒,長得貌美如花,這是梧桐鎮人人都皆知的,連黃芯芯這美女也略遜一籌,但更重要的是蘊娘與楚煦至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情投意合,那楚煦也是相貌堂堂,很多人都認為他們是郎才女貌,十分般配,但沒好的事物往往出乎人們的預料,已是耳順之年的黃大老爺窺竊蘊娘的美貌,不要臉的去蘊娘家下聘,要去娶一個跟自家女人差不多歲數的女人。
蘊娘家人抵不過黃大老爺的軟硬皆失,又嫌楚煦窮連功名也考不到,就生生把女兒給嫁了,後來黃家大小姐巧遇楚煦,倆人相聊十分投緣,欲嫁楚煦,楚煦當時一氣之下答應入贅黃家,但不知為什麽楚煦在成親前日墜湖身亡,對於趙楚煦的自殺,人們是各說風雲,看法不一,後不知為何蘊娘成了黃家人口中的妖怪,但幹屍一事是真的,蘊娘被捉後,幹屍便沒有再發生,這是事實,後黃府發生怪事,請來的幾個道士看似道高年長,但都無能收服黃府裏的妖怪,也就是四夫人蘊娘,個個為此喪命。
趙巍民說著說著,忽覺不對勁,安靜的很,一瞧,喝,這女人在他床上睡著了,還敢流口水,趙巍民想了n種叫醒她的方法,可看到她無辜的睡臉時,又放棄了。
“哎,你是我的煞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