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人間富貴花
在府中休養了三日,景楚落水感染的風寒好得七七八八了。眼看翰林書院的考核近在眼前,景楚還需早些回書院才行。
畢竟前世的那些個故人,此刻絕大多數都在翰林書院就學。
不過在此之前,她還得給秦陌止一個冒頭的機會,否則遊戲就該不好玩了。
“小姐,修王殿下又被相爺打發走了。”皎月提著一籃從府中花園剪下來的五顏六色的花卉,急匆匆回到桃園,進門便迫不及待分享剛剛得知的新消息。
錦瑟接過花籃把裏麵的花朵全部拿出來放在石桌上,嗔道:“我說你這兩天怎麽會爭著搶著去花園剪花呢,原來是去看戲去了。”
皎月撅了撅嘴,小聲嘀嘀咕咕:“有熱鬧看,不看白不看嘛。”
景楚在石桌上的一堆花朵裏挑挑揀揀,最後選了一株豔麗的紅花蝴蝶蘭插進大口的橢圓形瓷器瓶裏,一邊左右轉動著瓷瓶欣賞自己的傑作一邊道:“這熱鬧也隻能看到今天了。”
像是認同自己的作品般,景楚十分滿意的點點頭,這才又去挑選另一支花朵。也不曉得是不是重生的後遺症,她突然變得極愛花,屋裏屋外的瓶瓶罐罐裏全是她親手修剪,親手設計的插花,花團錦簇,芳香四溢。
古拙大氣的桃園經過百花爭鳴的點綴更顯得別具一格,美不勝收。
每每看到這些豔麗燦爛的花朵,景楚覺得自己的心情仿佛都變好了。是以她便縱容自己這就癖好,決定閑暇時多花點功夫培育栽種些花花草草。
“小姐何出此言?我倒覺得修王殿下非得看到小姐安好才會放心。”錦瑟想起這幾天修王殿下每日都會來丞相府一兩次,靈機一動,道:“修王殿下莫不是對小姐你情根深種了吧。”
情根深種?景楚眼底劃過一抹諷刺,前世的她可不就是覺得秦陌止對自己情根深種,明明爹爹一再阻撓,他卻仍然連續三日涉足丞相府,隻為見她一麵,確認她安好。
如果前世沒有樓婉婉吹耳邊風,她能再等等,便會發現秦陌止最大的期限也隻有三天而已。
秦陌止心裏覬覦那個位置,卻因為秦陌雄的緣故,他不能像別的王爺那樣明目張膽的爭奪,隻能像藏在暗處的老鼠臭蟲,在背地裏悄悄地做些手段。武將有他的親舅舅圖現少將軍支持,隻要文臣之首歸於他麾下,他的底氣也足了。
堂堂七尺男兒為了得到丞相府的支持,竟不要臉皮子的對她使用美男計,不知往後他死了有何顏麵去見秦家的列祖列宗。
是個損人利己的好謀劃,也是很容易成功的計劃,花季少女總有一顆萌動心思,哪怕她清高孤傲,但她也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全天下數一數二尊貴的修王殿下願意為她三顧丞相府,這等錯愛還不把人迷得暈頭轉向。
隻可惜他千算萬算沒有想到,此時的她已經不再是單純好騙的景楚了,那個天真善良的景楚已經被他親手逼死了。
現在的景楚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景皇後,見慣了太多心計手段,也嚐到了情根深種的惡果。如此,她怎麽可能會重蹈覆轍呢。
何況,此生秦陌止還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仇人見麵隻會分外眼紅,隻恨不得食其肉,飲其血。、!
“嗬~”景楚嘲弄冷笑了一聲。
把手裏花插好後,景楚拿起手絹擦了擦手,端起桌上的茶盞吹了吹,輕呷一口。
皎月疑惑:“小姐笑什麽?”
“笑什麽……”景楚眸色突轉幽深,放下茶盞,水潤潤的殷紅嘴唇掛著一抹輕蔑的笑,冷冷地道:“笑修王殿下的情可不是那麽好要的。”
要了他的情,等待你的便是無盡的陷害和折磨,你會走上自己最討厭的道路,永遠無法回頭。
“小姐可是不喜修王殿下?”錦瑟低聲詢問。
景楚又笑了一聲,白得驚人的纖纖玉手撩起一撮滑落在臉頰上的青絲別在耳後,徐徐道:“確實厭惡得緊。”
“……”修王殿下什麽時候招惹了自家小姐?惹得小姐指名道姓厭惡他?
錦瑟和皎月對視一眼,皆沒有從對方那裏尋得答案。
放下手裏的花,景楚看了看天色,端著瓷瓶轉身朝屋裏走去,吩咐道:“來為我梳妝打扮,府裏沒熱鬧看沒關係,我們可以去府外看。”
“是。”錦瑟和皎月齊齊應聲,趕緊手腳麻利的去為小姐準備出行的服飾。
*
玉食齋是金陵城中最享譽盛名的食肆,據說這裏的胖掌勺祖上曾給開國皇帝當過禦廚,傳承了不少膾炙人口的好菜譜。胖掌勺不負先祖遺訓,廚藝高超,手藝精湛,做得一手好菜,他的拿手絕活‘珍饈宴’也是玉食齋的金字招牌。
‘珍饈宴’共有八十八道菜,天生飛的、地上跑的、水裏遊的,無一不在這道席麵上,品種豐富,歎為觀止。不止如此,這道‘珍饈宴’的菜係也不僅僅局限在秦國以內,無論是趙國的辣菜、還是燕國的燒烤、甚至連南疆的特色菜都網羅到了這道席麵裏。
故而每天都有絡繹不絕的慕名而來的客人,其熱鬧程度,便是站在樓外三裏地也能聽到從玉食齋大堂傳出的人聲鼎沸。
景楚在金陵城也算是個有名氣的人物,當然這名氣並不全是好的,比起議論她得天獨厚、豔麗如芙蓉的美貌外,人們顯然更喜歡抨擊她孤高傲冷、目中無人的脾性。
是以當景楚出現在玉食齋時,原本吵吵嚷嚷的大堂忽然鴉雀無聲,所有人像是提前經過訓練一般,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放在迎著光輝踏進玉食齋的少女身上。
一襲桃粉金絲祥雲輕羅水袖裙,豔麗而不俗媚,華貴而不張揚。殷紅的嘴唇掛著懶懶的笑意,勾人的桃花眸波光流轉,眼尾上翹,淩厲之餘又帶有幾分異域風情。她一副高高在上、大方端莊的氣派,漫不經心地掃了大堂眾人一眼。
吃酒客手裏端著酒盞,看得忘我時酒盞傾斜,酒水撒了一身還不自知;筷子上夾著花生米的青年,眼睛流連在景楚身上,迷迷糊糊給自己鼻孔來了一筷子。
不知是誰感歎了一聲:“不愧為‘人間富貴花’,當真是世間少有的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