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笑話
景家清廉名聲皆因她一人毀於一旦!
而她還沉浸在秦陌止刻意營造的溫柔假象中,無緣無語為他丟棄了女子該有的嫻淑典雅,插手朝堂紛爭,時刻滿心算計隻為讓他運籌帷幄!
終於,景家為他掃平了所有障礙,讓他如願登上了那個位置,從此俯視萬生,成就手握天下之態。而她病弱之體,卻鳳袍加身,貴為皇後,從此母儀天下無限風光!
景明三年,夏末。新皇登基不過三年,根基尚且不穩,以匈奴為首的邊陲小國合力來犯,連搶三城,朝堂震蕩,定遠將軍景時淵主動領兵出征。
同年十一月,邊關傳回急報,定遠將軍景時淵狼子野心,同敵軍勾結,於天穹關設下埋伏,導致我軍兵敗如山倒,且死傷無數。
罪臣景時淵已被我軍亂箭射死!
通敵叛國古來就是誅九族的重罪。得知此事後,曾經害怕景家的秦國百姓群起而攻之,紛紛咒罵景家禍國殃民。景家上下七十一人悉數入獄,擇日斬首。甚至還有人組織萬人書懇請秦皇下旨廢後。
正待秦陌止準備做出決定時,邊關又傳回消息,敵軍得勢,幾場戰役下來我軍兵敗如山倒,節節敗退。
敵軍發書,若想止戰就將秦國皇後送去給他們做洗腳婢女。這般要求千古以來從未有過,她貴為皇後,代表著秦國的顏麵,怎麽讓邊陲小國如此侮辱?但景家不做刀下亡魂,為了天穹關的百姓不受戰亂之苦,她自願前赴匈奴為婢。
臨行前秦陌止對她言:“放心吧,朕定會保景家無憂。”
因為這一句話,她在匈奴日夜苟且偷生,戰戰兢兢度過了三年。
景和七年,匈奴內亂,大勢已去。秦國趁勝追擊,終於將匈奴趕出邊境線外。時隔三年,她回到秦國,然天地已變,秦國再無景家,秦宮裏也沒了她景皇後的位置。
他解釋說景家因為景時淵之事愧於秦國,所以放火自縊於天牢,她信了;他說國不可一日無後,他被迫冊立了前樓尚書——樓開懷,現樓丞相之女樓婉婉為後,她也信了。
脆弱無助的她,滿身創傷的她,相信了他所有的說辭。
沒有高貴身份,被困苦生活蹉跎,無名無分的她,被他安置在了長樂宮。
他說長樂宮便是寓意景楚能永世長樂,她感激涕零。
景和十年,秦陌止宮宴遇刺,刺客逃到了長樂宮。她卻認出,那是七年前因通敵之罪已被亂箭射死的兄長。
原來她被騙了!兄長會被冠上通敵叛國的罪名全是秦陌止的詭計;景家人並非自縊天牢,而是他秦陌止派人殺之,然後再一把火燒了天牢做出自縊的假象。
可笑她卻信了他的鬼話,而且還深信不疑。
兄長死了,真真正正的死了。被闖進長樂宮的侍衛團團圍住亂刀砍死。
而今,她這個曾經的皇後也終於要死了,要解脫了。
大限將至,她隻想問一句:“為什麽?”
秦陌止眸光微閃,靜靜回視著她,不予作答。
“嗬,你回答不出!你回答不出為什麽如此心狠手辣!你回答不出為什麽殘害我爹爹娘親!你回答不出為什麽要覆滅景家滿門!秦陌止!你捫心自問,我景家為你做了何其多!為何你能如此絕情?如此狠心毒辣?!”景楚眉目沉沉戾氣,咬牙切齒,恨不能扯下秦陌止一塊肉,將他千刀萬剮!
“時至今日,再問緣由有何意義?”秦陌止麵無表情的臉上劃過一抹冷酷笑容,他俯身抬起景楚的下顎,湊近那張他或許用過真情的可怕麵容,幽幽道:“楚兒,朕不是沒有給你機會,隻要你願意,你仍然可以在這長樂宮中快活度日。可你為何學不乖?景家已經沒了,景時淵也死了,你求死逆活的姿態又有何意義?聽朕的話,忘記一切,永遠待在長樂宮陪著朕好嗎?”
景楚冷冷看著秦陌止,突然“呸”了一口唾沫到秦陌止臉上,語氣滿是滔天恨意和不屑:“你做夢!”
“大膽!”王公公大喝一聲就要上前,秦陌止抬手製止,他放開景楚,接過王公公遞來的雪緞擦臉,五官深刻的俊朗麵龐冷若冰霜,額頭上的青筋卻爆出猙獰的姿態。
景楚知道,他怒了。
不過他越是發怒,她便越是暢快。
“狗奴才!”景楚惡狠狠的瞪了王公公一眼,直將他氣得臉色發青。
秦陌止問:“楚兒,你就當真要逼朕嗎?”
“逼你?”景楚冷笑一聲,話語間滿是陰森之意:“我今日才知,原來你秦陌止的臉皮子竟然比那秦宮的城牆還要厚上幾分。你的良心當真是被狗叼了去嗎?!你我夫妻幾載,我可有對不起你的地方?可有對不起秦國的地方?你以為你的皇位是怎麽來的!你是修王的時候,是我景家千方百計護你前行,為了成就你的野心,甚至不惜殺害了一眾王爺大臣!你登基為帝,在內,我毫無怨言安心替你打理後宮,不曾善妒善憎,你要納妃便納妃,你要納嬪便納嬪;在外,我阿爹,阿兄全心全意為你穩固朝政,守護疆土,我景家可曾邀功?為了你,為了秦國不受戰亂苦楚,我自願前赴匈奴為洗腳婢女。三年光陰其中苦楚煎熬,你回報了我什麽?秦國回報了我什麽?你陷害我阿兄通敵叛國,屠殺我景家滿門。此時此刻,我隻想知道你心中有愧嗎?午夜夢回你能坦然安睡嗎?” 言道最後景楚的語氣徒然變得歇斯底裏,枯槁的身體也止不住的劇烈顫抖著,滿腔悲憤無處發泄。
“景楚!”秦陌止怒喝一聲,那雙了深刻有神的眼眸深處仿佛有狂風暴雨在翻騰,他死死的盯著 ,聲音低沉一字一句的警告她:“你莫要挑戰朕的耐心!”
“你的耐心?”景楚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她大笑一聲,“你的耐心不是全用在引誘我愛慕你,拉攏景家擁簇你這些見不得人的手段上了嗎?如今兔死狗烹,你何談耐心!”
“你!”秦陌止徹底被景楚激怒,他臉色鐵青,大踏步退了兩步,踱步左右,怒火中燒:“你總覺得是朕對不起你景家,是朕錯付了你!景家三代為相,相自古乃文臣之最,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帝王對相本就該留有三分戒心,若你景家就此安分守己便也罷了,偏偏景家不安現狀,景時淵另辟蹊徑棄文從武,不過兩栽便軍功加身,父皇不得不冊封他為定遠將軍,你景家一門不單有文臣之最還有手握三十萬大軍的定遠將軍!景家若無二心,景時淵好好的文官不做跑去從軍?你們景家功高蓋主早該除之!當初父皇在世便已將你景家視為眼中釘肉中刺,隻等契機一到斬草除根!是朕!是朕苦口婆心勸說父皇,才留景家多存數載,沒早早的走上毀滅之路。你若聰明便能明白,這已經是朕對你景家無上的恩賜了!”
“哈~”景楚喘息的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這是你對景家無上的恩賜?”
景楚費力的撐著身後的軟榻慢慢站起來,她半眯著眼,微揚起下巴,像看一條搖尾乞憐的惡犬般看著秦陌止,用刻薄的語氣說:“你不過是想讓我景家助你登上這高位罷了,莫要說這些冠冕堂皇令人惡心的謊話了。你的皇位,靠的是我景家,不是你秦陌止的才能。我景家上下無人居功,為的不過是他們的掌上珍寶,他們的女兒,妹妹,——我景楚的幸福平安!以你的心胸和治國才能,遠不能讓我阿爹和阿兄誓死追隨。景家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也不是你秦陌止多厲害,怪就怪我有眼無珠,一腔真情付給狼人。”
“景楚!”秦陌止怒吼一聲,像一頭發怒的獅子,猛地伸手掐住景楚的脖子,雙目圓瞪死死的盯著她那雙赤裸裸、血淋淋滿目諷刺的桃花眼,五指用力,他咬牙切齒:“景家在你去往匈奴的那一年就已經被朕處置幹淨了。景家無勢後,你從匈奴回秦,朕顧念昔日情分仍待你如往昔,不去計較你是否還是清白之身,將你養在這長樂宮的一片淨土中,雖無名分卻獨享朕的恩寵,獨享不盡榮華富貴!這難道還不夠嗎?啊~景楚?!”
“不去計較你是否還是清白之身……”景楚重複著這句錐心之語,心房像被刀槍劍戟狠狠撕裂,原來在他眼裏,自己早已沒了清白之身。
多麽諷刺呀!景楚十指狠狠掐進秦陌止的手臂,霎時鮮血淋漓,她氣極反笑:“哈哈哈~好一個清白之身呀!”伴隨著淒厲的笑聲,眼淚不受控製的從眼眶溢出,模樣淒慘無比。
不去理會掉落的淚珠,景楚淚眼摩挲中輕蔑之意盡顯,她啞著嗓子嫌惡地道:“秦陌止呀秦陌止!你是當真不要臉麵了。你求娶我之前便知曉我這破敗身子承不得歡,而今再談起我的清白,不過是想給我按個不守婦道的由頭罷了,莫要再為自己的薄情寡義找借口了。你秦陌止生來便是尷尬的身份,上有親兄長是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你不甘心,所以才盯上了位高權重的景家,你千方百計的拉攏景家,無非就是想增加你奪位的砝碼。嗬嗬~為了那個位置,你殺害了自己的親兄長,氣死了自己的親生母後!你還有什麽做不出來的?秦陌止,你可真是個合格的帝王呀!”
“啪”秦陌止狠狠的給了景楚一巴掌,直接將景楚的打倒在地吐出一口血來。秦陌止看著伏在地上費力咳血的景楚,眉間似有絲絲不忍,卻又很快消失不見,繼而冷哼一聲道:“你好自為之吧。”言罷拂袖而去,再未瞧景楚一眼,卻也沒說要處死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