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血淚
“莫要這般模樣,惹爺心生憐憫。”
秦楚歌淡漠的看著男子再一次如此靠近,淡淡的寒梅香又縈繞在她鼻間,邪氣的鳳眸牢牢言語的同時正牢牢鎖住她的眼睛,那微微勾起,隨著話語一張一合的薄唇,帶著絕對的殘酷冷冽。
秦楚歌恍惚的看著眼前的男子,卻如何也看不清楚,眼睛仿佛被人蒙上了一層紗,四肢也漸漸被抽幹力氣,變得疲軟。
一人看得清晰,一人目光朦朧,猶如深情的對視,分明是最最親密的姿態,情人間相互愛慕互訴衷腸。不知從哪裏吹來的頑皮的風,將紅袍和粉裙交纏在一起,隨著風兒的胡鬧,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纏繞出最曖昧的姿態。風止,那目光朦朧的少女緩緩閉上了那雙勾人的,桃花瓣狀的眼眸,隨之從眼角處滾落下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珠,滑過臉頰,堪堪滴落在男子的禁錮脖頸的那隻手上。
趙梟垂眸,麵前少女傾國傾城,此刻決然的模樣更是惹人心有不舍,恨不得傾盡所有換她一抹明媚笑容。這便是做了必死的決心?趙梟勾起一抹笑意,那隻把住少女脖頸的手緩緩放開,轉而撫上少女的臉龐,手背上少女掉落淚珠的地方除了絲絲濕意,看不出絲毫痕跡。察覺到懷中人兒微顫的眼簾,趙梟嘴角勾起的弧度,變得更加誘惑。
男子語氣懶懶,道:“當你是個膽大的,竟這般就嚇哭了。”言罷抬手便將秦楚歌的穴道解了去,正欲在說點調笑之語,卻在觸及到少女猛然睜開的桃花眸子後猝然住口。
隻見秦楚歌睜著深邃的桃花眸子,正死死的盯著他,一如她平日裏的作態,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隻是這笑意此刻卻多了幾分莫名的魅惑與嗜血,那雙前一刻空洞的美目此刻噙著的殺意濃烈。她根本就不怕,趙梟鳳眸微眯,正待心思百轉之際,卻見秦楚歌突然左手握拳飛快的朝他麵上襲來,這一拳又快又狠,帶著十足的怒氣,若換做別人,麵對這突如其來的一擊,恐怕連半分反應的餘地都沒有便會被揍個滿盤,可是趙梟卻隻微微偏頭便躲過去,且還一把抓住秦楚歌的出拳的手腕,猛地往他懷中一帶,本就還坐在趙梟腿上的秦楚歌被他這一拉,完完全全撞進他的懷中,隔著彼此的衣飾形成密不可分之態。額頭也結結實實的撞在趙梟的下顎處,這一下碰撞尤其厲害,便是趙梟都覺得下顎有些疼痛,卻見秦楚歌似無察覺,右手手飛快的從頭上拔下那隻桃花簪,毫不猶豫的刺向趙梟的心口處。
那簪子從麵上看去並無不妥,無非是閨閣女兒家喜愛的配飾罷了,但秦楚歌自發中拔出後趙梟才發現不簡單,這簪子的端處被特意打磨過,其尖銳程度幾乎同匕首有得一比。秦楚歌這一擊也是毫不手軟,那狠戾的動作十足要將他置於死地,可謂狠毒。趙梟鳳眸一眯,攥著秦楚歌的左手將之猛地一提,隨之一把鉗住秦楚歌的脖頸迅速起身將她壓在石桌上,毫不理會因為他一番動作,沒有傷及心口處卻沒入肩膀下方處的桃花簪。
秦楚歌隻覺得天旋地轉中,身子猛地一輕後便被人重重一扔,脊背狠狠撞向石桌,連帶著桌上的茶盞都被她壓在腰背處,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緊隨其後的,男子俯身欺了上來,俊美絕倫的臉上帶著微不可察的怒意,磁性嗓音微沉,嘲諷意味明顯道:“倒是個會裝模作樣的,竟在爺麵前耍起花招來。”
秦楚歌掃了一眼趙梟受傷的肩膀,那支桃花簪半數沒入其中,許是鮮血流出的緣由,那一塊兒的紅衣顏色變得深了許些,若不細看當真無法從他那身紅袍上分辨出哪是血。她的所有簪子都在重生後被她磨得異常尖銳,就是為防出現意外有個保命的所在,卻不想第一個用上的人竟會是趙梟。
趙梟順著秦楚歌的目光看向沒入的桃花簪,不以為然的勾了勾唇,玩味道:“是不是覺得很可惜?”
他生得絕色,一言一行自然美如畫中仙,此刻鳳眸半眯麵上神情漫不經心,將他的魅惑慵懶之貌展現得淋漓盡致。此番模樣若是陳悅等人看到,怕是又會一番如癡如醉。可惜秦楚歌委實是個不解風情之人,於她而言,麵前魅惑眾生的男子不過是個意圖取她性命的人罷了。
秦楚歌直直看著覆在自己身上的男子。
前世他對趙梟的了解甚微,隻知他的真容和第一莊莊主的身份。她前世淒苦,自己都尚且不能保全,又怎會去關注毫不相幹的人。以至於此刻死亡逼近,掏空心思,也猜不透趙梟來宏宇書院的真正緣由。
秦楚歌微微垂眸,此一奕,她毫無勝算。
趙梟見秦楚歌仍不言語,鉗住頸脖的手微微一用力,秦楚歌猛地一顫,立即抬手扒住他的手,趙梟見此這才滿意的眯了眯眼,盯著身下少女道:“你既沒殺得了爺,那便讓爺殺了你,雲州也好,那楚寧王也罷,可就都與你無關了。”
秦楚歌身子一僵,脖頸處的手即便被她奮力扒弄也紋絲未動,秦楚歌緊皺眉頭,桃花眸子神色閃爍不定。趙梟見狀唇瓣肆意一揚,深邃帶些惡劣的鳳眼,直勾勾的看著氣息開始湧現焦躁的秦楚歌,諷道:“你派去雲州的三人此刻應當已經落腳,若爺現在傳信去雲州,你猜她們活命的機會有幾成?”字字珠璣,言語中透著無盡涼薄與殺意,鳳眸玩味神色不變,手掌下少女的溫熱的觸感愈發明顯,也愈發惹得他想要收緊手掌,捏碎這脆弱的所在,嘴角勾起的笑意玩世不恭,繼續道:“你既將雲州看得這般重要,想來你所謀之事定是不凡,但是你今日既已落在爺手中,無論你求什麽,謀什麽便都與你無關了。奈何橋頭的孟婆湯就別喝了,省得來世想報仇卻尋不到爺。”
男子言語越是殘酷無情,嘴角勾起的笑意便越是邪魅惑人,狹長的鳳眼噙著淡淡笑意,可秦楚歌卻將當中的殺意看得全然。到底是叱吒江湖的一方霸主,看透人心的本事不是常人能及的,即便麵對的是兩世為人的秦楚歌,任她心計城府少有人及,他的話卻能輕而易舉的擊潰她牢牢建立的防線。
重活一世,秦楚歌所求的無非是秦家一家安然無恙,所謀的無非是將前世傷她害她之人一一鏟除。隻要能保秦家今生長樂,能讓她為前世悲慘遭遇報仇雪恨,哪怕傾盡所有她都在所不惜。可是,若她殞命於此,那她期盼的一切便都不會實現。恰如前世楚浩揚所言,現在的楚皇楚雲天已經開始忌憚秦家,爹爹老實忠厚又是一心守護楚國江山,即使猜測到楚雲飛打壓秦家,所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定也不會有所作為,遲早會重現前世悲慘結果,落得個全族覆滅的下場。而楚浩揚,論心機,論謀略都是其他王爺不及的,哪怕今生沒有她的癡心托付,沒有秦家竭力幫助,登上那高位的機會也比他的眾兄弟大得多。
可笑趙梟的冷酷無情,前世她便有所耳聞,今日卻因為被點穴禁錮一時失了分寸,將他是第一莊莊主的身份大刺刺的給抖了出來,設身處地來想,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若她是趙梟恐也會將之抹殺。這也是為何她會破釜沉舟竭力一搏的緣由,若無法從趙梟手中逃脫,亦或是反敗為勝將趙梟製服,等死的便是她了。
然此時此刻,秦楚歌卻醒悟,任她重生一世又如何,仍不過一介女子罷了,偷襲趙梟與之相鬥,自始至終輸的都隻會是她。
趙梟狹長的鳳眸冷如寒冰,勾起的唇角殺意凜冽,麵對秦楚歌此刻痛苦的神色一絲憐憫也無。他的無情與生俱來,不論麵前少女有何苦衷都與他無關,既然知曉他刻意隱藏的身份,那便隻有殺掉才是最穩妥的辦法。
本應該如此才對……
秦楚歌瞪大眼眸看著近在咫尺的趙梟,她委實不甘心!前世她所犯下的罪孽,今生才剛剛能得以償還。蘇芬芳還未回金陵,楚浩揚也正蹦噠得起勁,秦家的威脅也還未拔出。若她就此死在這裏,實在太不甘心了,她不甘心,不甘心呀!
趙梟瞧著秦楚歌愈加空洞的桃花眸子,了無生氣的模樣一如方才,鳳眼微眯,當中探究一閃而逝,方才也做出這般模樣,待他心軟,轉而便凶殘的給了他一記狠的。此番又想故技重施,難道還以為他會信了她的邪。
嗬~當真天真得緊。
趙梟心思百轉,然卻見身下少女隻是空洞的看著他,木然的臉龐沒有多餘的神情,眸中絕望盡顯,竟慢慢湧現一絲殷紅。不足片刻,便有淚水從中流出,這淚與眾不同,晶瑩剔透的淚珠中竟夾雜著絲絲殷紅,竟是血淚。
少女仿佛不知曉自個兒此刻模樣,隻一個勁的默默的流著血淚,小小的身軀隨著淚水滑落竟開始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