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能文善武
歐陽月同眾夫子被秦楚歌說得一噎,一時間竟不知如何解釋了。不可置否,騎射作為集考中武類僅存的二藝確實沒有受到重視,可是既然不重視,為何又非要放在集考中呢?此時此刻,夫子們都有些想不通了。
監考夫子作為宏宇書院的第二人,是除卻山長歐陽月外資曆最老的一位,此刻見不僅在場諸位麵露疑惑,連夫子們也不解盡顯。當下便故意咳嗽兩聲正色道:“咳咳~第一任山長作何想,我等又何從知曉,總歸是個規矩罷了。秦學子既已取得進入內院的資格,何必再為此時耿耿於懷。”
秦楚歌勾唇一笑道:“夫子此言差矣,要知這世上並不是所有人都擅長文學,恰如朝堂上就有文武官員的分別,文官主內,武將主外,兩者相輔相成,缺一不可。既如此為何宏宇書院作為培養棟梁之地,為何卻隻重視文學而輕賤武學?據楚歌所知,也並非所有學子都厭武喜文。譬如鎮北將軍之女葉知秋,身為將門之後,自小耳聞目染,隨其父習武保家衛國,本是大義之舉,偏生宏宇書院的集考隻重視文類,她自然無法進入內院。比起我們這些個手無縛雞之力,隻知道讀聖賢書的學子,她不是更有資格進入內院才是嗎?”
秦楚歌一番話落,聽得眾人眼角都跟著抽搐,本是正值爭強好勝的年紀,卻偏偏大方直言自己隻知道讀聖賢書,反倒將武將之後的葉知秋捧得高高的。此舉確實令人敬佩,隻是不知是故意為之還是真心這般作想呢?
女子席上,正享用花糕的葉知秋動作一頓,拿著手中吃了一半的花糕頗顯窘態,她抬起眼看向秦楚歌,見秦楚歌悠然自得的站在那兒,一番氣定神閑姿態朝她微微勾了勾唇,葉知秋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忙將目光移了開,那周身盡顯的雍容氣度,襯得她不敢與之對視,委實可怕了些。
“那丞相府的小姐與你可是好友?”將軍夫人偏頭看向葉知秋問道。
葉知秋忙搖頭道:“女兒與她並非熟識,平日裏話都不曾說過。”
將軍夫人聞言將信將疑,既不是好友,為何又會為知秋說話?言道:“那倒真是奇也怪也。”
葉知秋瞧瞧瞟了一眼秦楚歌,複而垂首不作回答。她說的是實話,確實與秦楚歌不相熟。何況她倒認為秦楚歌此番並不是為了她。
男子席上的楚浩揚,將秦楚歌一顰一笑看得分明,他還是生平第一次瞧見這般不為自己著想的女子,在他的認知裏,女兒家慣會為些瑣事爭風吃醋,姣好皮囊下都長著顆攀比的心。凡他見過的女子,不論年齡幾何,都有些彎彎繞繞的爭寵心思。
“你的這番話倒是有些道理。那依你之間,這集考的規矩應當如何呢?”歐陽月狀似讚同的點了點頭嗎,半眯著眼問道。
秦楚歌心中了然,歐陽月何等狡猾,怎會不知她心中所想,不過他若想裝糊塗,她也著實沒辦法。當下正色道:“楚歌認為,應當將騎射集考的結果也納入評判進入內院名額的條件,凡琴棋書畫及騎射,六藝中任意四藝的成績在乙末之上方能進入內院。這樣一來,進入內院的學子中,既有能文者,也不缺能武者,當然也不乏能文善武的全才。”
“嘖嘖,難得宏宇書院三年一度的集考,你家妹子當真可謂鋒芒畢露呀。”楚蘇凡搖著手中折扇,看著秦楚歌的眸中欣賞之意盡顯。
秦淵偏頭白了他一眼,道:“你可知鋒芒畢露並非言好?”
“嗬嗬,我自是知曉鋒芒畢露並非全然言好,但我卻覺得此四字與你妹子今日作為分為契合,你可別裝傻不知,我言的不是貶義而是褒義。”言罷,不待秦淵言語,楚蘇凡又繼續道:“你可知你妹子這般作為是何緣由?”
“自然是有原因的。”秦淵頗有些自豪道。
宏宇書院的傳承曆來無人質疑,宏宇書院作為楚國的第一書院,自書院初建以來便坐擁崇高地位,連楚國皇室都將之無可奈何。千百年來,從無學子敢同秦楚歌這般‘指責’集考的不足。不可置否,夫子們身在其中或許看不到集考存在的漏洞,然必須集考的眾學子卻理當清楚。正如秦楚歌所說,並非所有學子都喜文不喜武,然而他們卻無人有勇氣站出來言語,今日秦楚歌做了這第一人,作為兄長的秦淵自然十分自豪。
“如你這般說,以往倒真是我宏宇書院的不是了。”歐陽月半真半假道
“楚歌不敢,楚歌此番言語並非指責,無非是將心中所想全然道出罷了,若所言不妥,楚歌歉然。”秦楚歌道
秦楚歌話音落地,隨之朝歐陽月等夫子作輯一禮,便是為自己的言行道歉了。
少女不卑不亢的模樣,惹得男子席上一眾朝臣暗自點頭。女子席上,那些個慣會閑言碎語的親眷婦人們,也不禁對秦楚歌的所為心存讚歎。
唯獨南宮司音一人,看著秦楚歌的所為漲紅了眼眶。
“哈哈哈,你這丫頭當真了不得,罷了罷了,你所言確實有理,這般看來,進入內院的名額又要添上幾人了,如此,你可滿意了?”歐陽月笑得暢快,朗聲道。
“山長,這著實不妥呀。”監考夫子忙製止道
歐陽月大手一揮,道:“無需多言,這般甚好。”
山長都如是說了,其他人自然沒有多言的道理,於是乎,宏宇書院進入內院的名額上又多了幾人,南宮司音,葉知秋等皆在名額中。
宏宇書院三年一度的集考就此結束,秦楚歌一如前世般大出風頭,不同的是前世的風頭帶來的都是罵名和災禍,今生的風頭至少就此刻而言,帶來得則是稱讚和榮耀。丞相府嫡女秦楚歌,以一種極其搶眼的勢頭,瞬間闖入了金陵貴族們的視線,雖然行事帶有些許狂傲和心計,也同時讓眾人明白她秦家人的秉性。孤高傲冷,高高在上全是胡謅,雖說性子委實冷清了些,但骨子裏的氣度展露無遺。
秦楚歌抬頭看了眼仍有些刺眼的天空,心中酣暢淋漓。此刻集考圓滿結束,她才敢篤定重生不是黃粱一夢,前世她集考作亂,今生終於能將這罪孽填平,真是太好了。
“楚歌”南宮司音扯了扯秦楚歌的衣袖,躊躇道
秦楚歌半眯著眼享受著陽光的洗禮,淺淺應了一聲:“恩?”
“謝謝你。”南宮司音道
秦楚歌聞之緩緩睜開眼睛,再看了一眼刺眼的陽光,才慢慢轉頭看向南宮司音,勾唇露出一個極美的淺笑,道:“若不是你騎射不凡,我便有通天的本領也無可奈何,所以,你無須謝我。”
南宮司音聽得認真,眸中淚花閃閃,撲哧一聲笑道:“便是我騎射不凡又如何,若不是你傾心助我,我怎會有進入內院的機會,無論是文類四藝亦或是騎射,都是因為有你,我才有機會的不是嗎?”
“噓 ~”秦楚歌伸出食指壓在南宮司音的唇上,狡黠的眨了眨眼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南宮司音被唇上的觸感驚得一顫,隨即回過神來,狠狠擦了擦快要溢出眼角的淚花,鄭重的點了點頭。
秦楚歌繼而道:“如此你便速回鎮遠侯府,將入內院的好消息告知你娘親,想來她定會欣喜。”
南宮司音幡然醒悟,忙道:“楚歌所言甚是,我便先回府了。”說罷便迫不及待提著裙擺,小跑著隨人流朝明倫堂外而去。慌慌張張的模樣惹得秦楚歌好笑不已。
“歌兒。”秦淵從男子席上走了過來,
秦楚歌淺笑著迎了上去道:“哥哥。”
“適才哥哥答應梅夫子去將藏書樓的書卷整理一番,歌兒自個兒先回府可好?”秦淵一邊伸手替秦楚歌拿去青絲上不知何時掉落的花瓣,一邊柔聲言語道。
“哥哥去整理便是,正好楚歌想在書院中走走,以前從未細致觀察過書院的景色,當下正好。”秦楚歌仰頭笑得可愛。
秦淵寵溺的點了點秦楚歌的額頭,道:“既然如此,你便將錦瑟帶上,等晚些時候哥哥再來尋你。”
“好。”秦楚歌乖巧的點頭。
梅夫子管理宏宇書院的藏書樓,藏書樓共有三層,裏麵裝的全是宏宇書院曆年來收集的書卷,書卷品種繁多,以奇聞異事遊記為最,是以很受學子們喜愛,故經常被學子們拿去續讀,也因此時不時的需要整理一番,若有損壞或者丟失的書卷,需要即使抄錄和尋回。
待秦淵走後,秦楚歌便去停放馬車處尋來錦瑟,一起朝外院講堂走去。
錦瑟方才便從那些離去的人口中聽到秦楚歌的所為,心中好是一陣自豪,此刻跟在秦楚歌身旁,激動問道:“小姐,你真的得了三個甲上嗎?”
秦楚歌聞言眉間一挑,收回正欣賞沿途風景的目光落在錦瑟身上,語氣帶著絲絲揶揄,道:“怎的,莫不是你小瞧了你家小姐?”
“錦瑟怎會不相信小姐呢,錦瑟這是太激動了。”錦瑟搖頭晃腦說得一本正經。
錦瑟麵上有些小得意,她與自己小姐一同長大,小姐才學如何她比誰都清楚,區區集考著實不在話下,倘若不是那八公主將棋局擾亂,恐怕小姐還不止得三個甲上。要知道小姐最最喜歡和擅長的便是棋,斷然沒有輸給別人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