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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殺曲

  集考場上,四藝中唯一不顯彎彎繞繞便隻有琴了,曲目限定,由不得自主選擇,是以琴音一出是好是壞立馬見分曉,比起其它三藝的暗自較量,琴藝的較量反倒擺在了明處。因多數人會抽到同樣的曲目,所以多一個人倒也多一個對手,抽到自己擅長曲目的學子,此刻早已喜不自禁,明倫堂內正坐著一眾王爺公主和朝中貴胄,無論是為了向傾慕之人訴請;還是為了今後仕途之路平坦。不容置疑的是,誰都希望在此時一鳴驚人大出風頭。


  所有學子都抽到了自己將要彈奏的曲目,負責監考的夫子已拿著記錄曲目的薄子站到中間。


  恰如歐陽月所言,宏宇書院的集考向來隻論文武,不講男女。是以此次集考並不像內院的正統考核一般,分作男子組和女子組。琴棋書畫四藝,無論是撫琴還是鬥棋亦或是接下來的書畫,都免不了會遇到男女同組同鬥的情況。


  宏宇書院的學子,既有達官顯貴也有清貧布衣。許多金陵城中高門貴戶因瞧不起這些布衣,並未將府中公子小姐送來書院授學,而是自個兒請了有名望的先生去府上。再者能入宏宇書院的尋常子弟畢竟屈指可數,宏宇書院的每年的費用並不低,入了內院要繳的銀子還會更多,尋常百姓家一日三餐都是難事,誰還會有這些個閑錢。是以今日參加集考的學子,攏共不過三十六人。


  琴曲有三,高山流水,廣陵散和平沙落雁。抽到高山流水的有十五人,抽到廣陵散的隻有八人,剩下十三人則抽到了平沙落雁。外院教習琴藝的梅夫子是個琴癡,由她同歐陽月及監考夫子評判眾學子的琴技。


  監考夫子朗聲將眾學子的分組報出,撫高山流水的十五人分作三組,每組五人同時撫琴;撫廣陵散的八人分作兩組,每組四人;抽到平沙落雁的十三人也被分作了三組,兩組四人剩下一組五人。琴藝考核,女子總是比男子多些雀躍,女兒家總是喜歡這些能吟風詠月,彰顯女子氣質的東西。


  秦楚歌倒不在意這些,前世風花雪月的東西她看得太多太多,重來一世她再無前世懵懂心思,琴雖好,卻到底不是她所愛。


  “我怎會這般不走運,竟抽到這廣陵散了。”女子小聲怨懟自己的不幸。


  秦楚歌聞聲望去,正是同她一組的大理寺少卿之嫡女柳若星。怨不得柳若星會如此失望,廣陵散乃是考核曲目中最是生疏的一曲,多數人都幸運避過它抽到其餘二曲,偏偏她卻抽中了。


  和秦楚歌一般彈奏廣陵散的八人,除了她和柳若星,楚心也在其中,剩餘五人分別還有奉天府公子司馬子禾、左侍郎之子曾雨澤,和京都禦史嫡女向燕婉、鎮北將軍庶女葉知秋及布衣子弟籬落。


  抽中廣陵散,除卻麵上不顯情緒的向燕婉和籬落外,其餘四人中也有兩人有些失望,曾雨澤作為男子,除卻梅夫子教習時會擺弄古琴,平日裏鮮少觸摸,若抽動高山流水或者平沙落雁這般熟知的曲目還好,偏生抽到的是極為生疏的廣陵散。身為將軍之女的葉知秋,也是十足十繼承了自家將軍爹爹的品行,喜武不喜文,此刻抓耳撓腮的模樣倒和南宮司音有些相像。


  像司馬子禾和向燕婉這般樣樣精通人的倒也不在少數,司馬子禾愛好風流,吟詩作對,撫琴論花自是手到擒來。向燕婉同楚心別無二般,琴棋書畫每一項都不曾落下,畢竟較當下的楚國而言,女子喜武不喜文遠比擅長琴棋書畫要特別得多。


  倒是籬落,一如往常的默默立於一旁,麵色平淡看不出情緒。籬落出生尋常百姓家,麵容俊朗不說學識也不錯,是宏宇書院外院學子中數一數二的聰慧之人,雖說出生差了點,若論起才學來怕也沒幾個貴族子弟能與他相比。想來一曲廣陵散該也不在話下。


  秦楚歌目光落在籬落身上,今日他穿著一身淡藍色舊衣,雖是舊衣卻也整潔,墨發用一根泛白的藍色發帶束起,五官俊朗,隻是臉色有些發黃。和周遭著裝華麗的眾人比起來,越發顯得清貧了不少。前世籬落的結局如何,她已回想不起。秦楚歌心下自嘲,也對,前世糊塗的秦楚歌怎會去記得一個尋常子弟。


  似乎是察覺到了秦楚歌的眼光,籬落看了過來,觸及到是秦楚歌時似乎有些意外,隨即微微皺眉轉過頭去,仿佛並不願意再看秦楚歌一眼。


  秦楚歌心下好笑,這般模樣怎的好像與她有怨,她怎不記得自己何時招惹過他。


  不待秦楚歌深思,一旁的南宮司音又將腦袋湊了過來道:“馬上就要考核了,我反倒沒有方才緊張了。”


  秦楚歌聞之有些好笑,她怎會不知南宮司音想得簡單,無非是抽中了自己練習過的曲目,怎麽著也有些底氣,自然不同方才七上八下的心。這般想著秦楚歌勾唇道:“不緊張才是好,一會兒多人一起撫琴,你若緊張便會被他人的琴聲帶走。”


  南宮司音點頭慎重道:“楚歌你放心,我定不會被她們的琴音帶走!”


  秦楚歌瞧她做出這般模樣,無奈搖了搖頭道:“屆時,你便隨著自己的心撫琴,莫要多想。”


  南宮司音頷首。便聽見“鐺~”的一聲,鍾聲響起,琴藝考核正式開始了。


  也算南宮司音好運,同她第一組撫琴的其餘四人俱是技藝平平,平日裏談得好的幾個,要麽是分到了其他四組,要麽抽的是別的曲目。白白讓南宮司音撿了便宜。


  而南宮司音近些日子確有認真練習高山流水,此刻也終於沒有白費功夫,像模像樣的彈奏著曲子竟將其他幾人壓下,稱不上繞梁三日卻也琴音嫋嫋。


  一女學子就道:“不曾想,南宮司音琴藝也屬不錯。”


  陳悅聞之不屑的撇了撇嘴道:“也不知走了什麽好運,同組的盡是些不會彈得差的。”


  那女學子聞言皺了皺眉卻到底沒有在說什麽。


  撫琴說快不快,說慢也不慢,抽中高山流水和平沙落雁曲目的學子皆已考核完。不過一會兒功夫,抽中廣陵散的的學子也隻剩下秦楚歌這一組還沒有考核,說來也是巧的,楚心竟也在這最後一組。


  “下一組,柳若星,向燕婉,楚心,籬落,秦楚歌。”監考夫子手執記錄薄朗聲道。


  嘩~隨著監考夫子話落,眾人一片嘩然,早前秦楚歌和楚心的鬥法,在場悉數人都看得分明,此刻天意又將她們分在一組考核,當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呀!


  秦楚歌提步走向前,端坐在古琴前,廣陵散曲風洶湧比之其它兩曲,此曲顯然十分適合重生而來的秦楚歌。


  玉手輕挑,琴音緩緩流出,秦楚歌緩緩彈奏著這首曲子,桃花眼隨著琴音看向男子席上,那裏有曾經死去的哥哥,那裏有被她連累的楚蘇凡,那裏有傷她害她令她墮魔的楚浩揚!刹那間,琴音變得急促,變得尖銳,帶著獨有的殺伐與仇恨,讓人不寒而栗,膽戰心驚!在場多是些正值青春年華的少男少女,心智尚不成熟,又怎會受得住這戾氣衝天的琴意,意境入心,大多被秦楚歌曲意中的滔天殺戮與仇恨掩埋。


  “鏘”柳若星的琴弦斷了,楚心與向燕婉的琴聲也戛然而止。三人皆用一種驚恐的眼神看向秦楚歌,然秦楚歌深陷自己的琴意中哪又看得到她們。殺曲愈發狂暴,籬落指尖溢出的廣陵散緊緊跟在秦楚歌奏出的琴音後。


  秦楚歌深陷自己的夢靨中不能自拔,殺!她的淒苦,她的仇恨,她的無助,她的怨懟,她的曾經,她要殺!殺掉所有害她的人,殺掉楚浩揚…………….

  “有趣的小家夥。”趙梟不知何時來到歐陽月身旁,看著已經被殺意包裹的秦楚歌,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邪笑。


  “小小年紀便已煞氣衝天,何趣之有?你看看這些人,一個個苦大仇深,分明就是入了她曲意的魔障。”歐陽月氣呼呼道,他怎不記得外院學子裏有這麽個人物存在?

  在場全都籠罩在秦楚歌殺曲的意境中,就連秦楚歌自己都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趙梟的目光落在秦楚歌身上,愈是與這丫頭靠近,他便愈是看不懂她。自德榮寺一遇,他便派人去調查這丫頭。丞相秦舒培之嫡女,自小性格桀驁,冷清孤傲,不喜與旁人結交,除卻來宏宇書院,多數時候都呆在丞相府中。除了哥哥秦淵可謂半個好友都無。


  身為丞相府的掌中寶,為何會有滔天殺意與恨意?若不知道墨一的調查不會有誤,趙梟幾乎以為自己認錯人了。


  趙梟輕輕一抬手,雲袖拂過一旁的桌麵,那一隻精致的茶盞順勢被他拂到地上,“啪”的發出清脆的響聲。一個小小的茶盞摔碎的聲音理應影響不到眾人全心全意聽琴,不知是趙梟使了什麽伎倆,還是因為眾人太過入迷,所以這一聲響尤為醒耳。總而言之,眾人都因為這一盞摔碎的茶杯醒悟過來,包括秦楚歌。


  猶如大夢初醒,秦楚歌猛地回過神來,仰頭看見不遠處正似笑非笑看著她的趙梟,心下一陣無力。她怎麽如此糊塗!竟在這樣的場合入了魔障,若不是趙梟出手相助,後果難以預料!一邊想著秦楚歌迅速結束廣陵散的彈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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