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合格的帝王
因為這一句話，她在義渠日夜苟且偷生，戰戰兢兢度過了七年。
景和十年。義渠大勢已去,她終於再回楚國。然而秦家卻早已不再,楚宮裏也在沒有她秦皇後的位置。他解釋說秦家因為秦淵之事愧於楚國，所以放火自縊於天牢，她信了;他說國不可一日無後，他被迫冊立了前蘇尚書現蘇丞相之女蘇芬芳為後，她也信了。脆弱無助的她，滿身創傷的她，相信了他所有的說辭。
再無高貴身份,無名無分的她,被他安置在了長樂宮。
他說長樂宮便是寓意秦楚歌能永世長樂，她感激涕零。
景和十一年，楚浩揚宮宴遇刺，刺客逃到了長樂宮。她卻認出,那是八年前因通敵之罪已被亂箭射死的哥哥。
原來她被騙了!哥哥會被冠上通敵叛國的罪名全是楚浩揚的詭計；秦家人並非自縊天牢,而是他楚浩揚派人殺之，然後一把火燒了天牢做出自縊的假象。可笑她卻信了他的鬼話，而且還深信不疑。
哥哥死了，真真正正的死了。被闖進長樂宮的侍衛團團圍住亂刀砍死了。
而今，她這個曾經的皇後也要死了。
大限將至，她隻想問一句：“為什麽？”
秦楚歌雙目充血，惡狠狠的盯著楚浩揚,言語間滿是陰森之意道：“楚浩揚，你的良心當真是被狗叼了去嗎？你我夫妻十餘載，我可有對不起你的地方？可有對不起楚國的地方？你還是寧王的時候，是我秦家千方百計將你推向這至高之位，為了成就你的野心,甚至不惜殺害了一眾王爺大臣！你登基後，我從未阻攔你納妃納嬪，安心替你打理後宮。你登基為皇,我秦家上下無人居功,仍舊全心全意為你守護疆土。為了你，也為了楚國不受戰亂苦楚，我自願前赴義渠為洗腳婢女。七年光陰其中苦楚煎熬，你回報了我什麽？楚國回報了我什麽？你陷害我哥哥通敵叛國，屠殺我秦家滿門。此時此刻，我便隻想問你一句，為什麽？”言道最後秦楚歌的語氣徒然變得有些歇斯底裏,瘦弱的身體也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秦楚歌。”楚浩揚皺眉，言語之間含帶絲絲不耐，看向秦楚歌的眼眸中除了深深的冷意似無其他：“秦家三代為相，相自古為文臣之最，任何帝王向來都會留有三分戒心,若你秦家就此安分守己便也罷了，偏偏秦淵另辟蹊徑，棄文從武，還混得一威武將軍，當初父皇在世時,表麵上雖賜封你秦家，實則早就將秦家看做禍害,隻等契機一到就要對付之。像秦家這般功高蓋主，一門一相一將軍的世家，無論在哪國都不可能久留，是朕!是朕苦口婆心勸說父皇,才留你秦家多存數載，你若聰明便能明白，這已經是朕對你秦家無上的恩賜了！”
這已經是朕對你秦家無上的恩賜了！
秦楚歌身子一軟癱坐在地:“哈哈哈~”滿腔怒火頃刻間化作幾聲冷笑，伴隨著淒厲的笑聲,眼淚不受控製的從眼眶溢出,模樣淒慘無比。
不去理會掉落的淚珠,秦楚歌抬頭看著楚浩揚，淚目中輕蔑之意明顯,沙啞著嗓音十足嘲諷語氣一字一句道：“楚浩揚呀楚浩揚!你當真不要臉麵了。你捫心自問，你之所以會留著秦家，是因為你的仁慈和恩賜嗎？嗬~莫要再為自己的薄情寡義找借口了。你楚浩揚生來便是尷尬的身份，上有親兄長是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你不甘心，所以才盯上了位高權重的秦家,你千方百計的拉攏秦家，無非就是想增加你奪位的砝碼。嗬嗬~為了那個位置，你殺害了自己的親兄長，氣死了自己的親生母後！你還有什麽做不出來的？楚浩揚，你可真是個合格的帝王呀！”
“秦楚歌！”楚浩揚怒吼一聲，猛地伸手一把鉗住秦楚歌的下巴將她提起，雙目圓瞪死死的盯著秦楚歌的眼,惡狠狠道：“秦家在你走的那一年就已經被朕處置幹淨了，秦家無勢後，你從義渠回楚，朕仍待你如往昔，將你養在長樂宮這一片淨土中,雖無名分卻獨享朕的恩寵,獨享不盡榮華富貴,難道還不夠嗎？啊~秦楚歌？”
秦楚歌冷冷看著楚浩揚，忽而“呸”了一口唾沫到楚浩揚的臉上。語氣滿是滔天恨意道：“當然不夠！我恨不得飲你血，食你肉，將你碎屍萬段，千刀萬剮！”
“啪”楚浩揚狠狠的給了秦楚歌一巴掌，直接將秦楚歌的打倒在地吐出一口血來。楚浩揚看著伏在地上費力咳血的秦楚歌，眉間似有絲絲不忍，卻又很快消失不見，繼而冷哼一聲道：“你好自為之吧。”言罷拂袖而去，再未瞧秦楚歌一眼。
秦楚歌癱倒在地，雙拳緊握，貝齒緊咬，楚浩揚呀楚浩揚！這便是她傾盡一生愛之戀之的男子！她違背自己的初心，放棄自己那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決心，交托的便是這樣一個冷血無情之人。秦楚歌，你當真是瞎了眼呀！你害了秦家，害了自己，害了所有關心你愛護你的人，你有何顏麵存活於世？有何顏麵!
秦楚歌就這般伏在地上一動不動，肖似一具屍體。
“吱呀”
寢宮的大門再一次被打開，走在前麵的公公半彎著腰,舉著的手上搭著一隻白皙玉手,像捧著價值萬金的珍寶,小心伺候著慢他半步的女子,緩慢的朝秦楚歌的位置移動著。
女子身著以紅黃兩色為主的金銀絲鸞鳥朝鳳繡紋服，兩袖旁繡著大朵牡丹，鮮豔無比，裙子帶有袍，很長，隨著女子款款步伐的律動搖曳開來，煞是好看。精美鳳冠戴在頭上,耀眼奪目。女子不止姿態優美動人，麵容也生得花容月貌。
鳳冠霞帔,通常隻有在大的慶典或是宮宴上才會佩戴,這女子此刻卻打扮得如此隆重,這番作為如果不是為了秦楚歌怕也別無它意了。
而今楚國上下能這樣做的也隻一人,那便是楚國現在的皇後，也是秦楚歌曾經的閨中密友蘇芬芳了。
“哎呀，姐姐這是怎麽了？怎的吐血了呢？”蘇芬芳持手帕掩麵，似不忍直視，言語中卻毫不掩飾對秦楚歌的幸災樂禍之意。
秦楚歌沉如死水的眸子微轉，緩緩支起身子,卻並未看向蘇芬芳，而是看著地上自己吐出的血液，語氣淡淡道：“你與楚浩揚當真絕配。”
蘇芬芳聞言一愣，爾後又掃了眼狼狽不堪的秦楚歌，執起手絹掩唇,低低笑出聲來道：“本宮與皇上自然是相配的。”